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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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氏心眼多,指使自己的两个儿子去挑选箱子,孩子无知,当然要比大人舍得下脸面多了。庆福一见就在心里骂,赶紧暗示奶娘将程恩宝抱着,自己也跟过去盯着把关。
    方才还挤了一屋子的人顿时都散去,程瑜瑾对程老侯爷的收藏不感兴趣,金玉书画等物都是死的,拿多少都不如自己手头有现钱实在。程瑜瑾算是吃够了能看不能花的苦,她更好奇程老侯爷给她的三个铺子收入如何。
    老仆人见了,奇道:“大小姐,老侯爷的四箱子宝贝中,有一箱是留给您和几位少爷的,大姑娘不去看看吗?”
    程瑜瑾笑道:“我是姐姐,要让着弟弟妹妹们。让他们先挑吧,等他们挑到了自己喜欢的,我拿剩下的就好了。”
    老仆惊讶地看着程瑜瑾,先挑的人占便宜,这是三岁小儿都明白的道理,程瑜瑾竟然这样大方地让给弟弟妹妹。老仆十分佩服,由衷赞道:“大小姐真是懂事,不愧是长姐。”
    程瑜瑾谦虚地笑笑:“哪里,是祖父教得好。”
    她下意识地恭维长辈,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漏了一个人,于是非常顺畅地接道:“多亏九叔言传身教。我深受长辈垂怜,每日见着祖父如何待人接物,九叔如何清正严明,近朱者赤,我也侥幸能和祖父、九叔学得一二。”
    程元璟忍不住又瞥了程瑜瑾一眼,程瑜瑾之见缝插针,他算是见识到了。程瑜瑾温顺地冲程元璟笑笑,交握着双手,异常乖巧地站在旁边。
    程老侯爷听到程瑜瑾的话也很感动,他不由想到,两个儿子,甚至程老夫人,听到瓜分他的收藏的时候都急不可耐地跑过去抢东西了,唯有程瑜瑾继续守在他身前,她这份孝顺和懂事远远超过程家其他人。程老侯爷感叹万千,正好现在没人,他对老仆示意,说:“去将我那个紫檀盒子取过来。”
    老仆震惊:“侯爷,那可是您的救急体己钱,留下来以防万一的。”
    “没事。”程老侯爷不在意道,“都到了我这个年纪,命亦不久矣,还有什么万一可防。还不如留给晚辈,好歹能派上用场。”
    老仆拗不过程老侯爷,叹息着去了。过了一会,他从内室回来,捧出来一个沉甸甸的木盒。那个盒子木料细腻,是上好的紫檀木,看着就分量不轻。程瑜瑾正在好奇里面放了什么,就听到程老侯爷叫自己的名字:“大姑娘。”
    程瑜瑾委实吃惊了:“祖父,您叫我?”
    “对。”程老侯爷含笑点头,对着她示意,“去接过来吧。”
    程瑜瑾上前接过,木盒一入手就往下沉了沉,程瑜瑾捧着它几乎都有些吃力了。程老侯爷从自己枕头下取出一把钥匙,说:“这是我备下的黄金,以防不测。现在没有用了,就留给你吧。”
    程瑜瑾飞快地看了一眼程元璟,道:“这怎么好?我只是孙女,这些东西应该留给三位弟弟才是……”
    “他们日后自有父母帮他们谋划,再说了,他们有手有脚,男儿家自该靠自己拼前程,总是靠着祖宗长辈有什么出息。”程老侯爷说,“但是你不一样,一来你是女儿家,总是要出嫁的,一旦出嫁就成了别人家的人,和在娘家大不一样。二来你虽是长女,但毕竟是过继的,以后若是在夫家受了委屈,连找人出头都不易。我看顾不了你许久,就多留些银钱给你,以尽我这个长辈的本分。”
    这么多沉甸甸的金子,一进了程瑜瑾的手她就不想给出去了。现在有了程老侯爷的话,她装作为难的样子,半推半就地收下:“谢祖父体恤。”
    程老侯爷说了这么多话,早就精力不济,撑到现在全靠一口气吊着。程瑜瑾看出来程老侯爷疲惫,而且程老侯爷肯定还和程元璟有话说。她十分识趣,见机说道:“叨扰了祖父许久,孙女不打扰祖父休息了,孙女告退。九叔,侄女先行告退。”
    等一转身,程瑜瑾就冲杜若使眼色,让她将之前送过来的那个食盒提着。程瑜瑾出门时特意给里面的人关上了门,贴心之意溢于言表。
    等关门后,程瑜瑾脸色的神情立即变了。她带着杜若到隔间里,压低了声音说:“将食盒里面的夹层拆开,把檀木盒塞进去。提着的时候不要露出异样,就当是空的。”
    杜若也明白厉害,连连点头。但是她今天刚刚被程恩宝撞伤了腰,提起食盒的时候有些僵硬。程瑜瑾看到,说:“算了,给我吧。”
    “姑娘,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程瑜瑾说,“给我吧,你硬撑着,被人看出端倪更糟糕。”
    杜若懂得轻重,程老侯爷原本也没打算将这些金子给程瑜瑾,但因为程瑜瑾留在最后,多少触动了程老侯爷,才会得来这一笔意外之财。然而在大宅院里有钱太多未必是好事,如果被庆福郡主或者程老夫人知道,程老侯爷将保命钱留给了程瑜瑾这个孙女,反而绕过了两个儿子和三个孙子,恐怕不妙。到时候,程瑜瑾为了自保,也得将这些东西孝敬给长辈。
    所以,这些金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庆福、阮氏等人知道。杜若没有再坚持,她有些担忧:“姑娘,这个食盒分量不轻,您提得动吗?”
    “怎么提不动。”程瑜瑾轻笑了一声,“只要里面是金子,再重我也提得动。”
    杜若顿时无话可说。
    第30章 前世
    程瑜瑾带着食盒往外走, 她刚走出屋子,就在抄手游廊上撞到程瑜墨。
    程瑜墨见到程瑜瑾也愣了一下。自从靖勇侯府前来提亲后,即便两人都说不在意, 程瑜瑾和程瑜墨的关系还是肉眼可见地冷淡下来。程瑜墨嘴里说着她是为了程瑜瑾好, 可是猝不及防撞到程瑜瑾,程瑜墨本能的反应却是厌恶。
    程瑜墨不由想到,前世自己便是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嫁给自己最爱的男人。那个时候她还病着,孤零零地待在病床上, 听着外面热闹的爆竹声,人来人往的喧闹声。而她,却仿佛被世界遗忘了一般, 一个人待在房内, 甚至因为生病,都不能出去冲撞了喜气。
    那种感觉, 程瑜墨过了两辈子都忘不了。
    即使这一世这些事情不会再发生,但程瑜墨还是无法释然。她忍不住想,如果不是程瑜瑾冒名顶替, 她本来就不必受这些委屈。她和霍长渊, 也不会经历那些风风雨雨。
    天知道程瑜墨前世看到姐姐和霍长渊站在一起时,她心里如何痛苦。前世程瑜瑾和霍长渊回门省亲的时候,程瑜墨和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 亲耳听着旁人称颂姐姐和霍长渊传奇的相识过程, 称赞他们俩佳偶天成,天作之合。程瑜墨心里如被刀子割一般,每一句话都是在她心上捅, 连皮带肉,鲜血淋漓。尤其崩溃的是, 她看到霍长渊对着姐姐笑,细心地替程瑜瑾夹喜欢吃的菜。
    程瑜墨那个时候几乎控制不住想冲过去喊,你认错人了,救你的人是我,是我才对啊!或许是程瑜墨的表情太明显,被程老夫人看到。程老夫人不动声色,很快就让嬷嬷将她叫走,之后程瑜瑾和霍长渊每次回娘家,她被程老夫人以各种理由隔开。
    程瑜墨经历了最痛苦的,被误会、被辜负、被遗忘的那几个月后,渐渐死了心。她想,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吧,她在娘胎时被姐姐抢夺养分,生出来后因为姐姐而体弱多病,成长过程中,因为姐姐过继给高贵的大伯母,所以她什么都要挑姐姐剩下的,就连婚事,也要被抹去了名字,给姐姐当垫脚石。或许,上天造了她,就是为了剔骨血肉,专门供给姐姐吸血的。
    程瑜墨都要认命了,这时候却传来程瑜瑾怀孕的消息。直到这种时候,他们都不肯放过她,还要在她已经痛到麻木的心上捅刀子。程瑜墨听说姐姐怀孕,霍长渊特别开心,靖勇侯府所有事都为了侯夫人养胎而让步。就连程瑜瑾提出要娘家人来陪她,霍长渊也二话不说,同意了。
    程瑜墨来到靖勇侯府,看到程瑜瑾一身华贵、锦衣玉食地养胎,侯府所有人见了程瑜瑾都毕恭毕敬。程瑜墨听着众人称赞侯夫人聪明漂亮又能干,听着众人殷殷期盼程瑜瑾肚子里的孩子,她好几次险些控制不住。这些明明都是她的,明明是程瑜瑾冒名顶替,抢占她的救命之恩!
    程瑜墨内心痛苦,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她明明告诉自己该认命,可是每次看到霍长渊,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上前和霍长渊说话,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留在后面,好和霍长渊多相处一段时间。后来,她终于忍不住,在一次酒后,告诉了霍长渊雪山上的真相。
    那时她喝了酒,程瑜墨本来以为自己神志已经模糊了,可是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很清醒。她非常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喝酒只是一个引子罢了。
    程瑜墨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期待着霍长渊的反应。霍长渊听到后愣了愣,他以为程瑜墨在说醉话,想叫丫鬟来送她回去。程瑜墨生了气,故意跌倒到他身上,借着酒劲将雪山上的时间、经过、细节,详详细细说了出来。
    程瑜墨想,现在,霍长渊总该知道谁才是他的真命人了吧。
    霍长渊听到程瑜墨说脱了衣服替他取暖的时候,绝望地闭住了眼。他知道,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程瑜墨第二天酒醒了之后,内心十分忐忑,她既对姐姐愧疚,又紧张于霍长渊的态度。霍长渊那日之后似乎在躲着她,接连好几日都说军中有事情,晚上不回家。程瑜墨莫名感觉到,霍长渊不是在躲着自己,而是在躲姐姐。
    都不等程瑜墨调整好心情,杜若就来传话,说:“二小姐,夫人找您。”
    程瑜墨将那个眼神记了很久,她知道杜若是姐姐身边最得力的丫鬟,虽然话不多,其实最受重用。杜若就那样静静看着她,无喜无怒,似乎在评估她,又似乎在可怜她。
    程瑜墨立刻就被那个眼神激怒了。来到靖勇侯府主院后,程瑜瑾才说了几句,突然以玩笑地口吻讲起古来。她说的是娥皇女英的故事,还无意般问程瑜墨对姐妹共嫁一夫怎么看。
    程瑜瑾那时候的眼神意味深长,和杜若的一模一样。程瑜墨不知道是难堪还是气愤,立刻就站起身跑了。她跑回自己屋子后马上哭着收拾衣物,即刻就要回家。
    程瑜瑾听说了没有拦她,程瑜墨坐在马车上眼泪不断,她不停地抽泣,觉得自己的命太苦了。苍天不公,竟这般偏心双胞胎姐姐。
    她走在半路的时候被霍长渊拦住,程瑜墨不知道怎么形容霍长渊那时候的脸色,她只记得,霍长渊对她说抱歉,还说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那时程瑜墨被狂喜冲昏了脑袋,什么都没有想。后来她成了靖勇侯夫人,再回想当日的事情,才发现霍长渊当时的神情,分明是认命。
    恶毒女人死了之后,苦命小姐和大将军终于顺利在一起。可是戏文里没有演,故事结束之后,小姐和将军是什么样的。
    婚后那几年,程瑜墨无法述说自己的婚姻何其不幸,毕竟霍长渊顺着她,霍薛氏也给她面子,她的生活在外人看来,委实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日日泡在蜜罐子里。但是程瑜墨总是觉得,她一直生活在程瑜瑾的阴影下,侯府中处处都是程瑜瑾的影子。
    霍长渊忘不了早亡的前妻,侯府下人忘不了完美的前女主人,就连霍薛氏,也总是嫌弃程瑜墨做事拖沓。用霍薛氏的话说,那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做不好,先前你姐姐在的时候,根本不用我操心,才两天就安排好了。”
    程瑜墨苦笑,对啊,因为有程瑜瑾珠玉在前,所以程瑜墨无论做什么,都是被比较的那个木犊。
    程瑜墨婚后那几年说不出的憋屈,后来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来到了未出阁前。程瑜墨喜极而泣,太好了,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要早早去告诉霍长渊真相,这样,她就不必对着程瑜瑾行妾礼,也不用忍受众人的比较,更重要的是,不必看着霍长渊日复一日抚摸着程瑜瑾留下的绣样,无声地缅怀前妻。
    她要将程瑜瑾从她和霍长渊的生活中,彻底清除出去。
    程瑜墨以为自己成功了,霍长渊顺利和姐姐解除了婚约,而是换成她和霍长渊订婚。祖母和母亲都同意她的婚事,祖父甚至给了她一千两的添妆。这在前世,可是根本不曾有的事情。
    程瑜墨心满意足从厢房出来,没想到一抬头,就撞到了程瑜瑾。
    意外之下人来不及掩饰真正的想法,反而能透露出真情实感。程瑜墨也是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她并没有走出程瑜瑾的影响。或许霍长渊和靖勇侯府众人的记忆中再也不会有程瑜瑾的存在,但是在程瑜墨心里,亡姐永远是她没办法越过去的高山。
    程瑜墨的表情僵硬了,她意识到后赶紧努力控制好情绪,露出一个妹妹该有的神情,对程瑜瑾笑着说:“姐姐,你过来了。”
    程瑜瑾淡淡点了点头:“嗯。”
    场面又陷入尴尬,程瑜墨拼命想将气氛拽回来。她眼睛扫到程瑜瑾的手,故意没话找话:“姐姐你怎么自己提着东西?你的丫鬟呢?”
    杜若听到连忙就要上前请罪,程瑜瑾伸手止住杜若的动作,说:“是我自己要的。杜若腰上受了伤,不方便提东西,反正只是一个空盒子,又不重,我自己来便是了。”
    又是这样,程瑜瑾轻描淡写间就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所有人都夸程瑜瑾得体大方,仿佛程瑜墨就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程瑜墨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前世,心底骤然涌上来一股戾气。她努力控制着表情,故作欢快地对程瑜瑾说:“是吗,姐姐真是体恤下人。既然姐姐都这样说了,那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能袖手旁观,我来替姐姐拿吧。”
    程瑜墨刚刚伸出手,程瑜瑾就立刻后退一步:“不用。”
    程瑜墨的手僵硬在空中,惊讶地看着她。
    程瑜瑾很快就定住神,说:“一个食盒而已,我又不是提不动,哪用得着你来帮忙。我是姐姐,理所应当要照拂你们,你身体不好,就更不能累着你了。”
    程瑜墨不知不觉握紧手心,当姐姐的要照顾妹妹,程瑜墨从小听这句话长大,在娘家时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等嫁人后,程瑜墨才发现,原来这句话无形中已经成了一个屏障,成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逾越的长姐光芒。
    程瑜墨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劲,仿佛故意和上辈子的程瑜瑾较劲一般,说:“姐姐你这是说哪里的话,你我同年同日同时生,你不过比我大几刻钟罢了,怎么就成了你天生要照顾我?就算你的丫鬟伤了腰,那也不能让姐姐亲自提东西,竹心,去替姐姐拿食盒。”
    程瑜瑾皱眉,心想程瑜墨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以前她给几个弟弟妹妹让好处的时候,也没见程瑜墨说她们俩一般大,不该总是让程瑜瑾牺牲。怎么今天却不依不饶起来?
    程瑜瑾这个人向来以己度人,她立刻觉得,是不是程瑜墨也记挂着程老侯爷的财产,这才让丫鬟来试一试食盒里有没有东西。
    偏偏,还真有。
    程瑜瑾正在想要如何不引人注意地拒绝,身后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程元璟从屋里走出来,他朝抄手游廊上的两人扫了一眼,问:“你怎么还在?”
    这个“你”显然是指程瑜瑾,程瑜瑾马上接话道:“见过九叔。我正要回呢,正巧在这里碰上了二妹妹,所以多说了两句。”
    程元璟点头,信步朝她们这个方向走来。程瑜墨说不清为什么有点怕自己这位九叔,明明上辈子两人没有交集,少年成才的九叔日后也并没有变成大人物,可是此刻程瑜墨看到程元璟朝她们走来,她几乎是反射性地低头退步,恭候在一边。
    好在程瑜瑾也是一样的反应,这让程瑜墨多少平衡了些。还好,若只是她一个人控制不住地害怕,反倒显得她没见过世面一眼。程瑜墨以为九叔问完刚才那句话就要走了,没想到他却停在两步远的地方,对身后的下人说:“去替大姑娘提东西。”
    程瑜瑾眼神变了变,笑着说:“不必,只是个空盒子,我自己来就好了。”
    程元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我知道。这里这么多男子,还不至于让你一个姑娘家提东西。刘义,去接过来。”
    “是。”刘义躬身应下,笑着上前对程瑜瑾说,“大小姐,还是交给奴才吧。”
    程瑜瑾内心还是踌躇。自己心术不正的人看别人也都不正道,程瑜瑾总是怀疑,程元璟想借机拿走她的金子。
    程元璟见程瑜瑾眼神狐疑,反应过来她在想什么后,眉尖一挑:“怎么,要我亲自帮你拿?”
    “小女不敢。”程瑜瑾立马双手将食盒递给刘义,松手后,还犹自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里面有一个青花瓷蛊,不经摔,务必小心。”
    程元璟轻笑一声,含笑扫了程瑜瑾一眼,对她的小心思一清二楚。程瑜瑾心想反正程元璟早就看到了她私底下的为人,在这位太子殿下面前,倒不必太在乎形象。
    皇太子才没时间拆穿一个小小闺秀的把戏呢。
    刘义接过食盒,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个空木盒,对他来说根本不算重量。刘义笑着对程瑜瑾躬身道:“奴才遵命。大小姐请前面走。”
    自己的金子都在对方手里头,程瑜瑾不敢不听话,乖乖跟在程元璟身后走了。杜若等丫鬟跟在最后,一群人浩浩荡荡而去。程元璟自始至终只和程瑜瑾说话,两人都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的程瑜墨,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程瑜墨心里生气,但是她想到程元璟马上就要死了,程瑜瑾被退了婚,日后注定一生困顿,程瑜墨也就不再在意这两人对自己的疏忽了。
    等再过几年,她便成了他们仰望不及的存在,大象怎么会在意蝼蚁的冒犯呢。
    程瑜墨很快就放过了这件事。
    程瑜瑾亦步亦趋跟在程元璟身后,眼看他走的是回他自己住处的路,再走就该进院子了。程瑜瑾再也忍不住,连忙说:“九叔,多谢你出手相助,小女该告辞了。”
    程元璟停住身,对刘义示意:“送大姑娘回去。”
    刘义弯腰道:“是。”
    其实刘义也在心里惊疑,殿下并不是个管闲事的人,怜惜女子更是完全扯不到边的事情,今日怎么就想起帮程大小姐提东西了呢?就算殿下真的大发好心,日行一善,等离开程老侯爷的院子后,也该打发无关之人离开了。怎么还领着她走了一路?
    刘义想不懂,程瑜瑾也想不懂。刘义因为了解太子殿下的为人,一路百思不得其解,而程瑜瑾只觉得大人物不愧是大人物,瞧瞧这变幻莫测、不可捉摸的脾气,太有君王范了。
    其他人太好懂了,一看见不是做大事的人。
    刘义送程瑜瑾回屋,客客气气地给程瑜瑾问了安,才笑着退下。程瑜瑾默然看着刘义的背影,连翘进来时,正好和刘义走了个照面。她一边进屋一边回头看:“姑娘,这是九爷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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