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等等……”林奕谦虽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是还是想要问他一句：“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面冷哼一声：“我是你爸，好了，不说了。”
    如果他和自己大吵一架可能会更好，可是他没有。如果生活是一盘游戏，那林启儒一定是个高端玩家，不管是生意场上，还是玩弄人心，林奕谦都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你后悔过吗？”
    对面听见这句话，没挂电话，突然岔开了话题：“我听说前段时间你妈生病了，她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林奕谦之前也告诉了他母亲这件事，但是她似乎并不意外，也没说什么，夫妻到了这种地步，或许也没有多少情分可言，更何况任雪这几年修生养性，又经历了一场大病，早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以前那个任雪了。
    “后悔倒也谈不上，败在自己儿子手上，挺好。”林启儒看着空空如也的大别墅，他奋斗了一辈子，没想到到最后竟是一无所有：“你从小就聪明，性子又执拗，和你哥不一样，我一直觉得你更像我，往后你自己坐上我的位置就知道了，很多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我不像你。”林奕谦反驳道。
    对面沉默了片刻，挂了电话。
    林奕谦随手按开了圆圆头上的按钮，机器人机械的声音响起：“主人，你好，好久不见。”
    这是林奕谦和林启儒的最后一次通话，铺天盖地的新闻出来之后，整个林氏都处在风口浪尖，股价暴跌，资金冻结，名誉扫地，一切就好像戏文中唱的那样：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件事虽然告一段落，但是无论是顾家还是林家，调查、公诉、判刑估计也要几个月，这段时间公司里人心惶惶，再加上很多以前和顾家一样受了气的都要来落进下石，公司动荡，也是举步维艰。林奕谦也要开始着手去收拾烂摊子，接手之后他就忙地连口饭都吃不上，在公司好几天都没回家。
    林奕谦白天没一天闲着，回去地路上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想着晚上回去还得处理毕业论文的事情就头疼，这真的叫一个焦头烂额，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拿出来看了看，是一笔汇款，来自国外的账户。
    微信那边收到了消息，是他母亲发过来：“儿子，我这有些闲钱，你公司有需要的话，先拿去应急。”
    前几天他大哥林奕见也给他筹了一笔钱，毕竟公司现在一部分资金被冻结起来调查，公司运转的流动资金短缺，大家都清楚。林奕见还问要不要自己回来帮他，被林奕谦拒绝了，他知道大哥在国外的事业刚刚稳定，现在走不开。其实资金的问题，程彦帮着解决了，就为这个，程彦跟家里磨了不少嘴皮子。
    到了家，林奕谦打开门，看见肖念抱着膝盖靠在沙发上好像是睡着了，没听见他轻声进门的动静。
    林奕谦把外套脱了挂在门口衣架上，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近了些，他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保温盒，估计里面是给他准备的吃的，这段时间肖念担心他太忙总是不吃饭，经常会把做好的饭菜给他留一些。他给了肖念自己家的密码，一般肖念都会把饭才放在他桌子上，但是有时候他一整夜没回，早上肖念来的时候又原样把东西拿走。
    肖念的头歪着，靠在沙发扶手上，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咂咂嘴又点了一下脑袋，像只打瞌睡的小猫，突然醒了，迷迷糊糊地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一脸的懵。
    林奕谦捧着她的脸轻啄了一下她的唇，把她亲懵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林奕谦像没事人一样在她身边坐下来，然后自己打开了保温盒盖子：“什么好吃的？”
    “红烧鱼，还有芹菜炒肉。”
    “我真的好饿，一天都没吃饭。”林奕谦去厨房洗手，顺便拿碗筷，回来看见肖念心疼的眼神，觉得很受用，感觉自己以后得多卖卖惨。
    肖念陪着他吃完了饭，看了看时间：“我该回去了。”
    “等等……”林奕谦带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坐在自己怀里。
    这姿势过于亲密，肖念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并不排斥，她感觉自己浑身都紧绷起来，一动不敢动。
    “这段时间我们一共见了几次？”林奕谦感觉最近忙的晕头转向，好像好久都没和她独处了。
    肖念认认真真地掰着手指头数：“十次。”
    “有没有想我？”
    “……”肖念还不太习惯他这么不正经的样子，也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情侣之间为什么这种话可以轻易说出口，但是隔一两天不见他，还是会想念，她不会撒谎，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林奕谦得寸进尺，带着笑意的眸色更深：“怎么想的？”
    “……”
    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念念？念念？你在吗？我那件粉色卫衣你看见了没？我怎么都找不到，明天要穿的。”
    肖念蹭地一下从林奕谦身上起来：“我……我走了。”
    林奕谦看着她一路小跑着往门口去，脸上有藏不住的笑意，本来累了一整天，现在却又感觉神清气爽。他听见门咚地一声被关上，双手枕在脑后，琢磨着这小姑娘脸皮太薄，怎么能让她慢慢习惯他们现在的情侣关系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林：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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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林奕谦冲了个澡，抱着电脑半躺在床上码论文，微信窗口弹了出来，是大哥发过来的一份简历，林奕谦敲过去三个问号。
    “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专家，好不容易约上了，他在自闭症这方面很有研究，我把肖念的情况和他说了，他说他这边有个最新的治疗方法，可能比目前国内要进一步。”
    林奕谦点开那个专家的履历看了看，他之前自己也在网上找过很多相关资料，所以知道肖念本身的症状并不是很严重，只不过是因为她父母的事，还有这么多年的经历引发了一些心理问题，如今她的恢复状态很好，现在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知道现在说这件事可能有点不是时候，公司那边你肯定走不开，但是那位专家明年就要去别的地方游学，就剩下这几个月的时间，我咨询过了，他说按照肖念现在的意志和状态，说不定只需要几个月，有我和你大嫂在，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或者你让她带着她姐姐过来也可以。”
    林奕谦想了想，现在的确不是时候，他如果想要陪着肖念去国外治疗，不光是公司的事，毕业可能也要延迟半年：“等我想想再给你答复。”
    林奕谦自己不是专业人士，第二天他就去找了刘医生，如果刘医生觉得这个计划可行的话，他再去告诉肖念。
    刘医生手边放着的电脑视频上打开着一张大海报，林奕谦瞄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这是纪然吗？”
    别说，他还没去看过纪然的话剧，这姐姐平时看着咋咋呼呼的，但是服装和妆容都带上之后还真像那么回事，看着很专业，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所扮演的角色的性格。
    “嗯，”刘医生随手合上电脑：“她话剧要上了，准备去支持一下。”
    作为朋友，去支持一下也很正常，林奕谦觉得自己什么时候有机会也要带着肖念去亲眼看一下纪然的话剧，如果这次国外之行真的能够帮她的话。
    “你刚刚说的那个专家，我知道，能够联系到他真的挺难的，想必你哥哥一定也花费了不少心思，他上了年岁，现在基本上都不接诊了，近几年都在到处游学、教学。”刘医生其实早些年也想考他的博士，没考上。
    “所以你觉得值得去吗？”
    “当然，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其实所有的心理治疗最后成功的人都是依赖自己的意志，其实这个世界上像念念这样的孩子有很多，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冲破那层桎梏，你知道坦普·葛兰汀吗？其实一开始接触到念念的时候，我就想起了她，她们很像。你说的没错，现在对念念来说是一个好机会，也是一次考验，顺利的话，她会像坦普·葛兰汀一样，走上讲台，走到大众面前，她有这样的能力，她身上的光芒不应该被自闭症这三个字所掩盖。”
    林奕谦觉得他说的没错，念念她一直都在发光，这种温暖也在感染着身边的所有人。
    “可是你最近走不开吧？”刘医生也听说了林家的事情，他虽然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但是也大概知道林氏集团现正面临着巨大的困境，这不是林奕谦一个人的事，整个集团上上下下那么员工，这份工作对于他们来说非常重要，所以他不能轻易放弃：“纪然的话剧团最近刚刚开始售票，她应该也走不开。”
    林奕谦其实也在想办法，实在不行的话，他只能两头跑。
    “这样吧，我之前一直很想跟这位专家读博，刚好这也是一次交流的机会，我可以带她过去。”刘医生缓缓十指交叉，笑着看着林奕谦：“如果你放心的话。”
    “你？”林奕谦其实一直不太明白刘医生为什么对肖念这么好，如果只是普通的病人和医生之间的关系，应该也不至于，可是这么久以来，他的直觉又告诉自己，这个刘医生对肖念好像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刘医生大他们几岁，更何况他也是男人，很清楚林奕谦心里是什么想法：“你放心，我对念念没什么非分之想，就算有也不会趁人之危。”
    “你为什么帮我？”像刘医生这样的人，他觉得有些看不透。
    “不是帮你，是帮我自己。”刘医生顺手把白大褂脱了挂在旁边：“你有你想要守护的人，我也有。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找念念商量这件事。”
    林奕谦的目光停留在桌子上的电脑几秒钟，很快就明白了，刘言生口中说的想要守护的人，大概就是纪然了。
    本来以为是情敌，没想到是……
    林奕谦觉得自己以前吃的醋都白吃了，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不早说？”
    “纪然为了念念付出了很多，如果她知道这件事，就算不陪着去，心里也放心不下，你不知道她有多热爱表演，这是她的梦想。”
    “所以你做这些都是为了让她放心去做自己的事？帮她守护她的梦想？”林奕谦很清楚，喜欢一个人的确会如此，会尽所能地对她好。
    “没错，”刘医生已经换好了外套：“就像你一样，如果我不去，你不会放下公司员工，也不会放下肖念，到时候可能你两头跑，最后把自己累死，对吗？”
    “……”林奕谦觉得和心理医生聊天真的很没意思，自己想什么好像都能被猜出来。
    “纪然有她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她就交给我来守护。”
    林奕谦抬眸看了他一眼，心理咨询室的椅子坐的太舒服了，他懒懒地起身朝外面走去：“这些话你别跟我说，早点告诉她。”
    “我为什么跟你说，你不清楚吗？”刘言生觉得这小鬼挺讨厌的，但是应该够聪明。
    林奕谦当然清楚，他是怕自己不放心他单独带着肖念出国，就笑着冲他伸手：“谢了。”
    刘言生和他握了握手，两个人一并出了门。
    纪然得知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可是念念不会说英文，怎么和专家交流，而且念念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能不能和那位专家商量一下，过半个月，我们一起去？”
    如果能协调时间的话，林奕谦第一时间就会去协调了，他摇了摇头：“那位专家的行程都是提前订好的，所以现在不太可能为了我们推迟。”
    “我会跟着念念一起过去的，”刘医生猜到了纪然就是这个反应：“我是念念的心理医生，我可以跟教授反应一下她的具体情况，还有这几年的治疗过程，而且你刚刚提到的语言问题也不用担心，说是那位专家治疗，但是其实并不是他本人亲自治疗，他有个团队，里面有中国的教授，大概是有那位中国教授负责，只是心理干预的方案是大家一起讨论制定，所以我去最合适。”
    “可是……”纪然其实有些不好意思，她们这几年已经给刘医生添了很多麻烦了。
    “不用可是了，念念，你愿意出国接受这次治疗吗？”刘医生知道只要肖念点头答应，纪然应该就不会说什么了。
    “嗯。”肖念愿意去尝试，上次在网上上传的视频就像一扇门，她看到无数的自闭症患者和那些和她一样深受阿斯伯格困扰的人，甚至是一些社恐患者从她的视频里获取力量，突然觉得和陌生人交流好像也并不是一件很让人难过的事情：“谢谢刘医生。”
    她马上就要过二十岁生日了，不再是表姐心目中的那个小孩了，她甚至有着比很多人都要成熟和独特的思想，她想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也想让那些爱她的人放心。
    事情定了下来，过了几天，林奕谦接到了大哥从国外传来的消息，一切都准备好了，刘医生和肖念这边也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出发那天大家都去机场送他们，肖念没出过国，王媛媛跟她说了坐飞机的注意事项，然后从包里找出来一个超可爱的小黄人眼罩：“这个送给你，你这么漂亮，如果在飞机上碰见搭讪的，就把这个戴上，然后假装睡觉，他们就不会过来打扰你了。”
    程彦瞄了一眼那个沙雕眼罩，小黄人的眼珠都突了出来：“你这都是出的什么馊主意？刘医生在旁边坐着，谁会来搭讪？而且这眼罩……一看就是你的品味吧，实在是太幼稚了……”
    王媛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一天不跟我作对会死啊？”
    旁边的几个人都被这俩活宝逗笑了，纪然嘱咐了几句话，然后就拉着刘医生交代事情去了，王媛媛机灵，看见林奕谦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看着他们围着肖念一直啰嗦，就拉着程彦胳膊往外拽：“走了啦！”
    程彦也反应过来，嫌弃地甩开王媛媛的手：“不要拉拉扯扯好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有什么关系呢！”
    王媛媛赶紧丢开手：“我和你能有什么关系？”
    程彦推了推眼镜：“父女关系。”
    他腿长，走得快，王媛媛拔腿就追了上去：“你完了！程彦！”
    肖念看着他俩跑了，笑着把那个有点鬼畜的眼罩放进背包。
    林奕谦把手上一直提着的袋子递过去给她。
    “礼物？”肖念低头扒拉着袋子，看见里面放着一条纯羊毛的围巾，温柔的米色，看起来很温暖。
    “天气凉了，那边比国内更冷。”林奕谦把围巾拿出来，在她脖子上缠绕了两圈，肖念的长发被围巾压住，呈现出蓬松的弧度，阳光透过候机室大厅的玻璃照进来，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林奕谦帮她调整着围巾边缘，明明知道分别的时间不会很长，但是她人还没走就觉得想念：“到了那边，我哥哥嫂子会去接你们，他们人都很好相处，对了，他们还有个儿子，叫灿灿，这小鬼很机灵，你要小心她欺负你。”
    肖念听着他的嘱咐觉得有点好笑，轻声嘟囔着：“我怎么会被小孩子欺负？”
    “说不好。”
    肖念往围巾里面缩了缩，半张脸就被围巾挡住了，她感觉到围巾非常柔软和温柔，盛满笑意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谢谢。”
    林奕谦的双手还捏着围巾的末端，轻轻往自己这边拉了一点，然后借着角度低头，膈着围巾轻轻吻了她一下，围巾边缘往上，两双满含甜蜜笑意的眼睛里只有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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