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绫小路清隆瞥了他一眼，“知道的这么清楚，是你协助他逃走的？”
    “当然不是，我还没有自傲到站在这人身边抵抗住他诅咒的自信。”费奥多尔摊摊手，“在没有找到那个人之前，我是不会去死的，绝对不会。”
    “做人自信一点没什么不好，但是不要自信过头，很容易被现实打击到。”绫小路清隆随口回答。
    费奥多尔笑了一下，“我没有自信过头。”
    “是吗？自信过头的人当然无法察觉到自己自信过头这件事。”
    “因为信原雅也的罪恶感，所以他会选择人迹罕至的地方，防止自己的异能伤害到更多的人。”费奥多尔转移了刚才的话题，他闭上眼睛，“尤其是在这种行动不便的雨天，是他出发的最好时机。”
    “哦。”绫小路清隆随意的应了一声。
    看这里绫小路清隆这种随意又不在乎的样子，费奥多尔只觉得心里像是被无数爪子抓挠一般，他觉得这个人就是自己缺少的一部分，但是这个和他契合的部分却在拒绝他。
    从头到尾，完完全全的拒绝和抗拒，他连打动这个人的方法都找不到。
    那双在他脑海里久久无法散去的金色和这个人结合在一起，透着刺骨的寒冷。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来，像是想要抓住些什么，“你在抗拒什么？”
    “你是一只自由的猫，自由的选择离开或者留下，没有人能让你有所留恋。”费奥多尔盯着他，那双深紫色的眸子里带着混沌一般，“而我是一只被猫抓住的老鼠，被摁住了尾巴，捆住了手脚，失去了自由。”
    “你在抗拒什么？”费奥多尔再次重复，“真是搞不懂呢。”
    说着费奥多尔举着那把黑伞转身离开，绫小路清隆像是终于注意到他一样看着他离开，看着他走出港口，和行人混在一起，逐渐的模糊了身影。
    自由？
    绫小路清隆张开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
    他是自由的吗？
    “清隆君。”太宰治的声音响在身后，绫小路清隆朝着旁边看去，太宰治举着一把伞站在旁边，怀中是一份文档，鸢色的眼睛里带着严肃，“刚才离开的人是费奥多尔？”
    “是他没错。”绫小路清隆平静的和太宰治对视，“太宰先生什么时候过来的？”
    “在他说你是猫的时候。”
    太宰治走过来，沙色的大衣因为被雨水溅到被濡湿颜色加深，“清隆君，你在意他说的话吗？”
    “在意什么？”绫小路清隆歪歪头。
    “……没什么。”太宰治沉默了片刻后转头对着他笑了一下，“我们回去吧，特务科已经把资料给我了。”
    ……
    “信原雅也？是他啊。”江户川乱步翻看着太宰治带回来的资料，“当年的恐怖故事主角回来了，这么可怕的被动异能，当年异能特务科是怎么抓到人的？”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但是特务科拒绝回答。”太宰治把一张照片贴在黑板上，“各位来看一下这个人的长相，以后遇到立刻远离，然后通知我。”
    绫小路清隆看了一眼，黑板上是一张像是在隔离室拍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长发垂在桌面上，挡住了桌子上的纸张，眉眼里充斥着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哀伤。
    一个很有辨识度的人。
    “是当年传的很可怕的死神？”国木田独步惊讶的看着这份资料，“我以为那就是普通的恐怖传说，没想到真的有这个人存在。”
    “因为这个人的异能是突然觉醒的，无法控制直接暴走的异能使他家族里的人一夜之间完全死绝了。”太宰治把另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贴在黑板另一边，“这么大的事件直接爆发连特务科都没有反应过来。”
    加上没有人熟悉信原雅也的异能，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造成了无数人的死亡。
    异能特务科为了善后于是将其一点点转变成流传的恐怖故事，来隐瞒当时的真相。
    “一个不死的人，真想看看他的内部构造。”与谢野晶子翻着资料，“这种异能真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太宰治想了一下，“其实和与谢野医生的异能差不多啦，只不过与谢野医生「请君勿死」是人在频死之后才会起作用，这个人则是完全不会死，就算是死亡也会瞬间复活，被动性质的不灭。”
    “你们异能者的世界真奇特。”绫小路清隆坐在桌子前看着中岛敦给他的那份档案。
    太宰治摇摇头，“不对，不是异能者的世界奇特，就算是在异能者的世界里，这个人也是很突出的奇特。”
    “那么他来横滨的原因应该已经确定了。”江户川乱步咬了一口粗点心，“不管他的异能如此，他来横滨是为了那本书吧，至于会想写什么内容应该也已经很清楚了才对。”
    “针对他的可怕异能或者是为了被异能暴走波及的家族吧。”
    太宰治叹了口气，“按照清隆君的说法，他是个感情动物呢。”
    “我没说过。”绫小路清隆平淡的反驳。
    “在你心里说过！”
    江户川乱步咽下口中的粗点心，“这件事交给太宰吧，你最合适，各位辅助太宰工作，清隆，你跟我出来一下。”
    “我吗？”绫小路清隆把文件还给中岛敦，接着走出侦探社的大门，江户川乱步坐在楼道的楼梯上举着一本书再看，绫小路清隆看不到书的内容，只能看到书封面上的名字《怪人二十面相》。
    “乱步先生？”
    “其实清隆回来的很不是时候，名侦探被邀请去寻找魔人的踪迹，他隐藏的很隐蔽，但也不是找不出来。”江户川乱步开口，“几次大事件过后魔人成为了全世界的焦点，他的执念被全世界人熟知。”
    绫小路清隆坐在江户川乱步身边，“是我的问题吗？”
    “想什么呢，这不是你的问题。”江户川乱步看向他，“和你说这件事只是为了告诉你，不管魔人的事情还是这位信原雅也你都不需要管，因为侦探社有名侦探乱步在！名侦探会抓到他。”
    江户川乱步把书合上，“不管异能特务科和你做什么交易都不要答应，太宰和我商量过，他会注意特务科的动作。”
    “打算让一个普通人参与调查，我和太宰都觉得特务科的脑子真是坏掉了。”
    他是自由的吗？
    绫小路清隆看着继续翻书的江户川乱步。
    是啊，他确实是自由的。
    第106章 回归侦探社
    可以不可以，信任和怀疑，甚至是黑与白，自由与不自由……这个世界上树立起一道线，将双方完美的分隔开，绫小路清隆想：自己应该算是站在白色的帷幕下，背对着黑暗吧。
    在忘记了绫小路清隆的那一瞬间，费奥多尔便失去了自由，他被心中的执念束缚，为了寻回记忆中的缺失在发疯，就像是他说过的，他就是一只被猫抓住的老鼠，被踩住了尾巴捆住了四肢。
    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囚徒。
    他们是互相对立的点，中间连结着一条虚幻的锁链。
    绫小路清隆看着窗外逐渐漆黑的夜色，片刻后他开口，“其实，这一次，我有打算帮忙。”
    “这么可怕的异能者来到横滨，就算是我这样的普通人也会感到恐惧吧，而且，到现在已经合计死了那么多人了。”
    江户川乱步愣了一下，他把书合上，片刻后他才开口询问，“为什么？”
    按照三年前的印象，侦探社所有人都知道绫小路清隆是一个避世主义者，俗话说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绫小路清隆在不被逼迫的时候就是说着这句话，做着这种事的人，他讨厌麻烦，也尽量的避开麻烦。
    “是啊，为什么呢。”绫小路清隆坐在江户川乱步身边，片刻后他开口，“可能是因为有人和我说，如果给予他人善意，他人也会将善意回报。”
    吠舞罗这么做了，并做到了极致，用着最后的能力为他祝福，自始至终都是如此。
    “是吗？”江户川乱步点点头，“和你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个很温柔的家伙，不仅仅温柔，他在某些方面一定也很可怕。”
    绫小路清隆转头，“这是从哪里分析出来的？这句话很特别吗？”
    “特别的不是这句话，而是说这句话的人。”江户川乱步慢悠悠的开口解释，“说实话这句话就是纯粹的浪费时间而已，大多数普通人都可以说出来，没什么意义，但是竟然能够被清隆记住，甚至想要尝试……”
    “这就说明了，说这句话的人很特别，并且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过，还发生在了清隆的身上。”
    “所以清隆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绫小路清隆点点头，“乱步先生很厉害。”
    “那当然，我可是霓虹第一名侦探乱步，只要是我看到的我都知道！”江户川乱步笑眯眯的开口，“看上去这失踪的三年，不对，对你来说是一年。看上去在这失踪的一年里，你遇到了很不错的人啊。”
    “比起太宰先生确实好多了。”
    “太宰那个家伙虽然经常胡说八道，但还是可以相信的。”江户川乱步小幅度的点点头，“但是清隆，这一次即使你打算帮忙我们也不想要把你扯进来，信原雅也很危险，如果不是这个人的目标是横滨，如果不是侦探社有异能无效化的太宰治的话，社长会回绝这个案子。”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睛，在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变得异常沉稳，“清隆，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案件需要用社员的生命去填的话，我们宁愿不接手这个案子。”
    “侦探社是一体的，维系我们的不是工作或者是案子，而是一种看不见的东西，侦探社的大家才是最重要的。”
    江户川乱步转头看向绫小路清隆，“所以，我们希望你是安全的，你和久作，没有必要踏入这场纷扰中。”
    “相信名侦探，相信太宰那个家伙，我们会很快解决的。”
    说完江户川乱步对着绫小路清隆笑了一下，他带着走回了侦探社，徒留下绫小路清隆独自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窗外夜色渐深，路灯俏然两起，有白色的飞蛾在路灯上环绕着飞舞，时不时可以看到路灯被飞蛾挡住形成一块黑色的小斑点，绫小路清隆缓慢的站起身来，他走到窗口看着外面，夜色静谧，看不到任何人影。
    “维系一个组织的感情和羁绊吗？”
    绫小路清隆呼了口气，“我想尝试明白的，不就是这个吗？”
    单纯以感情和羁绊组合起来的吠舞罗可能只是一个特例，绫小路清隆想知道，是不是在大多数人那里这一点也会成立，感情这种不可控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可以互相影响，会不会真的让人变得更加强大。
    “大哥哥？”
    绫小路清隆回头，梦野久作扒着门口看着他，眼睛里有点茫然，“乱步先生告诉我，要我和你回家，大哥哥，我们不需要在侦探社了吗？”
    “大概吧。”绫小路清隆让他过来，“港口黑手党没有来找你？”
    “也有，但是我不愿意回去，太宰先生就帮我把人赶走了。”少年抱住绫小路清隆的胳膊，他堵着嘴巴，好像是有点害羞，“虽然我还是很讨厌太宰先生，但是那时候，太宰先生还是帮我了，我就稍微不那么讨厌他啦。”
    绫小路清隆点点头，“好，我们回家吧。”
    ……
    梦野久作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也是一个很贪玩儿的孩子，这三年里他没有让任何一个人被自己的异能伤害，也没有做出过什么可怕举动，在侦探社众人眼里，港口黑手党这样对待他简直就是瞎了眼。
    只有知道内情的太宰治和能够看出一点苗头的江户川乱步才知道，以前的梦野久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异能只是他玩耍的工具而已，他想要看到无数人的幻觉和欲望，并以此为乐。
    梦野久作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坏孩子。
    是绫小路清隆把他领进光明，变成一个乖巧的好孩子。
    绫小路清隆坐在椅子上看着梦野久作在游戏厅玩着游戏机，他眼睛亮亮的，一副相当开心的模样。绫小路清隆打开一罐饮料，慢吞吞的喝了一口，和小孩子出门玩耍说实话并不比去做些什么简单。
    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绫小路清隆点开横滨的网页新闻，上面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意外死亡的报道。
    这些报道已经让横滨的众人人心惶惶，就算是异能特务科再三介入，也有无数想要流量的人编造故事，在传播范围如此之广的时候，异能特务科如果强行将所有的报道全都撤掉会造成更大的混乱。
    在民众彻底慌乱之前把这件事情结束才是最佳的选择。
    “港口黑手党应该也会介入吧。”绫小路清隆小声呢喃，“如果真的是三位鼎立的话，它们应该也不会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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