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他神色自然，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情。
    “我刚刚离开的时候在你们公司楼下碰到了艾青，她来找全业，她还带了个女孩，就是你之前你跟我说过的，那个要靠着全业上位的外围。”
    楚修瑾点点头，“我知道了，全业告诉过我。”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平静了，他真的安排了那个叫鹿一的女孩去艾青前夫身边吗？他真的以此为契机一步步得到她吗？如果如艾青所说的那样，他又怎么会这么淡定呢？或许是艾青的话有失偏颇，或许这些事情真的只是巧合，和他没有关系？
    孟雨心头有太多疑惑了，她想问清楚。
    “鹿一是不是你安排到艾青前夫身边的？”
    他沉默片刻，起身走到客厅与饭厅的隔架前，镂空的架子上放着几瓶酒，他拿过其中一瓶，打开酒塞倒了一点在杯子里，他端着杯子慢条斯理喝下，放下杯子之后背着她又沉默了稍许才转头向她看过来。
    “你想知道什么？”
    “我就想知道鹿一是不是你安排到艾青前夫身边的，还有你是不是为了得到我算计了什么？”
    他双手插兜望着她，面容变得一点点沉下来，“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他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道“鹿一确实是因为我才和程江河搭上线的，不过也不算是特意安排。”
    他往杯子里倒了酒又抿了一口，“鹿一当初认识全业之后就想方设法搭上他，全业那么理智的人都被她吊着差点出不来，可见鹿一是一个非常聪明又有手段的女孩儿，而那时候我正好缺一个女孩帮我办事，所以就看中了她。”
    他一手插兜，一手握着酒杯轻微摇晃着，“实不相瞒，我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甚至有着非常强烈的要得到你的想法。我原本计划等我拿稳北越之后便娶你到身边，只是当时你已经有了男朋友了，而且我也知道你很喜欢他。不过我不甘心，我还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我想知道你喜欢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同样喜欢你。”
    他抿了一口酒，继续“肖齐作为你喜欢的男人我自然也将他调查过，我知道他有一个初恋，也知道他曾经非常喜欢这个初恋。这个初恋是个比较好的利用对象，因为我心里有期待，或许他没有那么喜欢你，或许他还对初恋念念不忘，如果这个初恋出现可以左右他，那么也足以让你看清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你，这样的话我就更有机会可以得到你。”
    “可是肖齐的初恋已经有了男人了，而我又得知肖齐初恋的男人是个经常在外面偷腥又家暴的男人，奈何艾青还一直忍耐着他不愿意离开他。程江河大概也觉得男的遇到一个这么能容忍他的女人也挺不容易，艾青不离开，他也没有坚持赶她走。全业在工作上谨慎认真，私底下也是个爱玩的年轻人，我知道他和鹿一就是逢场作戏，而正好那时候我回北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我就交待了全业办这件事情。我也没怎么为这两个人搭线，就是让全业简单透露了一下程江河多有钱，当时全业并没有向鹿一透露过自己的身份，鹿一也只以为全业只是个稍微有点钱的白领，所以在全业隐隐向鹿一透露程江河财大气粗之后她就心动了。当时全业也只是将鹿一带到了有程江河所在的聚会，甚至都没有介绍这两人认识，这两人就直接搭上了。鹿一也确实是个有手段的人，程江河认识她之后被她完全迷住，甚至不惜想甩掉艾青。艾青也不是吃素的，她手上握着程江河的把柄死也不离开，不过后来我让人透露给艾青肖齐现在发展得不错，艾青便爽快答应了，甚至都没有在程江河那里趁机敲一笔就带着女儿离开。果然如我所料，艾青离开之后就直接去找肖齐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
    “不过，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只是想试一试肖齐对你究竟是不是真心，如果他是真的喜欢你的话，后面发生的事情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他的回答简直让她震惊，他说得非常直接，甚至丝毫不掩饰他的心思。
    所以，整件事情真的就是他一手计划的？怪不得当初鹿一跑了之后全业要特意告诉他一声，是怕鹿一突然失踪会带来后患？
    房间里安静下来，楚修瑾说完话之后便沉默着看着她。
    孟雨现在脑子有点乱，她一直以为艾青非常可恨，明知道肖齐有女朋友了却还往他身边凑，可是现在她发现原来艾青也是个受害者，不管她和程江河是什么关系，不管她多么犯贱就算程江河出轨家暴她都不离开，可毕竟两人算是固定伴侣，还有个孩子。楚修瑾为了得到她安排了这一环又一环，程江河确实是个混蛋，虽然楚修瑾说他也没有怎么为鹿一和程江河牵线，可是他的心思就在那里，鹿一的出现就是破坏了艾青和程江河的感情。
    而且，简单的设计就改变了好几个人的命运，这简直太可怕了。
    “我想出去走一走。”
    孟雨也没看他，说完这话便站起身出了门，走到门口，呼吸了外面的新鲜空气，她才觉得心中堵着的感觉好了一些。
    孟雨开着车漫无目的地经过一条条大街，不知不觉间竟又走到了那个主题创意园，这是她和楚修瑾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她将车子停好，走到那存放着写着她和楚修瑾名字的石碑前，脑海中想着他告诉她的这些事情。
    一步步算计，直到她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心机真的很重，她究竟要不要恨他？
    今天不是休息日，来创意园游玩的人很少，所以那靠近的脚步声孟雨很容易就听到，她下意识转头去看，就见一个人走到她身边和她并排站在石碑前。
    孟雨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肖齐道“我经常来这里，所以你在这里遇到我并不奇怪。”
    孟雨“……”
    反正公园又不是她家开的，孟雨便没再管他。
    他也没有看她，目光微眯着望着那石碑冲她道“事情我都知道了，艾青告诉我了，原来楚修瑾一早就认识你，为了得到你他也真是费尽心机。”
    孟雨想起来她离开前肖齐带着团队去北越开会，是后来遇到艾青，艾青告诉他的吗？
    “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肖齐转头看向她，“要回来我身边吗？我旁边的位置自从你走了之后就一直空着。你回来的话我们重新开始，我真的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孟雨。”
    孟雨恍惚了一瞬，她和楚修瑾结婚也就大半年的时间吧，可是就是这大半年将她往日情感中的伤痕完全冲淡，和肖齐的纠葛也仿若变得很遥远，现在想起来都没有多大感触了。
    肖齐说他身边的位置因为她离开一直空着，可是她却觉得他说得是完全和她没有关系的事情，她一点感触都没有，甚至都不关心。
    “我知道楚修瑾心机很重，他算计了艾青也间接算计了你。不过这件事情上我倒要感谢他，如果没有艾青的出现，我也不会知道你还对她念念不忘，我也不会知道爱到失去自我的自己是多么傻。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肖齐，我们不可能再有转机。”
    “听着你说这些，我心里可真是难过。”
    孟雨没有再说话，她已经没有心思去在意他难不难过了。
    肖齐又问她“你就一点都不恨楚修瑾吗？”
    恨他吗？他算计着一切，一步步引着她嫁给他，可又装作不认识她，将一切演得那么逼真，他心机这样的深，她好像确实应该恨他。
    然而孟雨还没来得及说话，她感觉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她正要下意识往后看，身后那人便突然自后面抱了上来。
    他的气息一瞬间袭上鼻端，她知道抱上来的是楚修瑾。
    楚修瑾自她后面搂住她，他在她的耳垂旁落下一吻，这才抬着目光向肖齐看了一眼，冰冷的，丝毫不减掩饰的警告的目光，然而他说话的声音却格外轻柔。
    “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好吗？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们夫妻之间解决。”
    孟雨身体僵住，楚修瑾就这般突然出现，不顾肖齐和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么亲昵抱着她。
    不过孟雨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夫妻之间的事情夫妻之间解决就好。
    “好，我们回去说。”
    楚修瑾这才松开她，大掌伸过来直接握住她的手，“我带你回去。”
    在离开之前楚修瑾还是特意和肖齐说了一声，“我和我太太先回去了，肖总请便。”
    楚修瑾是自己开车来的，孟雨上车之后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楚修瑾道“你离开之后我不放心，一路跟到了这里。”
    孟雨没再说话，车厢陷入沉默中。一路沉默无言回到家中，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房间，楚修瑾落后一步，进来之后反手将门关上。房间里又陷入了寂静。
    “恨我？”他问她。
    她望着他的表情，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起伏，问她恨不恨他也是用的特别正常的疑问语气。算计了那么多事情的奸诈之徒，为什么他还能这么淡定？
    孟雨便道“如果我说我恨你，你会让我离开吗？”
    他一步步走上前来，他站在她面前低头问她“你想离开我？”
    很平静的询问的语气，可是她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压迫感。
    “真的想离开我？”他又问。
    孟雨对上他太过深沉的目光竟下意识感到畏惧。
    “你会让我离开吗？”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不会。”
    两人就这般对视着，片刻的沉默之后他突然一把将她抱起来，他抱着她坐在沙发上，他分开她的双腿让她用跨坐的姿势坐上他的大腿。
    这是他抱她的惯常姿势，这样能让两个人很亲密。
    他双手将她的头发别到她的耳朵后面，他捧着她的脸让她正视着他，“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恨我？”
    恨他吗？其实她并不恨他，只是一开始得知他为了得到她算计了这些有点生气，但其实并不恨他。
    “我知道我很坏，为了得到你我算计了别人。我也不为自己辩解什么，可你要是问我后不后悔，我不后悔，为了得到你我所做的一切我都不会后悔。你爱上了别人我毫无办法，可是我不甘心，如果我不出手的话，你会一直傻傻呆在肖齐身边。”
    他的眼角泛着点点心猩红，这些话也说得斩钉截铁，他是真的没有骗她，他做的这些事情他并不后悔。
    可是她的沉默却让他慌了，他突然一下将她搂在怀中，“你不要离开我，你想我做什么都行。”
    他将脸埋在她的肩头，他说话的声音有些乱。和刚刚的平静不同，此时她能从他身上感觉出一种慌乱，就像走到绝路之时彷徨不安的小动物，这种情绪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
    “妞妞，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她听出他的语气有些微变调，她将他推起来，这才看到他的双眼泛红，眼角还闪着泪光。
    他的模样看得她诧异极了，她想到了曾经他遇到袭击之后冷静的为自己清理伤口，甚至不用去医院，自己躲在黑暗中为自己缝针。
    他说，如果我告诉你不疼你大概不信，其实有一点疼，不过也就一点。
    现在她又知道了他像一个幕后的反派一样设计着让她看清肖齐的本心，让她和肖齐分手。
    他布局谋划，一步又一步，心思缜密又可怕。
    可是现在他彷徨无措抱着她，他用着哀求的语气让她不要离开他。他甚至双眼泛红，眼角含泪，这个阴险狡诈的大boss却好像着走到绝路的小动物一样，会恐惧，会害怕。
    而让他恐惧害怕的就是她的离开。
    就是在这一刻，她一下子就原谅了他。
    “你告诉我，如果当初肖齐经受了考验，他没有为他的艾青姐姐伤害我，或者说在艾青出现之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喜欢，开始对我好，那么你会强行拆散我和他吗？”
    他道“不会，如果他同样喜欢你，他珍惜你，我不会做强取豪夺的事情。”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什么都不做？你能甘心吗？”
    他沉默半晌，大概是想象了那情景，眼中有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然而他还是说道“我别无选择。”
    孟雨相信他现在说的这些话也确实是真的。
    他能这样就足够了。
    楚叔叔真的好心机，可是她却恨不起他来，一点都恨不起来。
    她帮他擦掉他眼角的泪水，“我不会离开你，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孤零零在世上。”
    他身体僵硬了片刻，目光盯着她的脸凝视了许久。
    “真的……不会离开我？”他问她，语气中透着明显的紧张情绪。
    她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抱住，“我不会离开你，你不用害怕。”
    他好似真的放松下来，搂着她的动作也没有那么僵硬。
    就这般抱了许久，他的手臂越搂越紧。
    孟雨感觉他情绪缓和得差不多了，她又冲他道“我之前还挺讨厌艾青的，但是这件事是我们也做得不太对，如果真是因为你安排鹿一艾青才被抛弃，这样看来好像也有点对不起她。”
    他用脸蹭着她的脸，低声道“如果我告诉你艾青当初也是破坏别人家庭上位，你会不会就没那么内疚了？”
    “嗯？是艾青先破坏别人家庭？”
    他点点头。
    孟雨沉思片刻，“也就是说艾青是破坏了别人的家庭小三上位？然后程江河也没有和她结婚？”
    “是这样，所以，还觉得内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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