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还好苏明瑾没有乖乖留在洞府里，否则以洞府外的禁制，入梦符根本无法冲破。
    萧慕寻昏倒在地，自梦中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座不知名的塔楼上。
    看来苏明瑾没来？
    那入梦符岂不是没用了？
    萧慕寻皱眉，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这里是什么地方。
    夜风习习，底下灯火阑珊，两边街道杨柳依依，柳树悬挂着红色灯笼，映在河岸两边。水中不仅有月色倒映，亦有灯火倒映，互相辉映起来。
    急管繁弦，烟景长街，一派美景。
    “江云灯景，竟是在这儿……”
    这里是他去九幽之前，和祝明霄把酒畅饮的地方，并约好往后会再来此地。
    萧慕寻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去九幽，否则以祝明霄的性子，大概会吵着陪他一起去。
    如今故地重游，却是在梦中。
    暗处人影攒动，一人特意放缓了脚步，缓缓走到了里面来。
    “阿寻。”
    萧慕寻朝那边望去，发现来人不是苏明瑾，而是祝明霄。
    他不由微怔，不知入梦符为何会出了岔子。
    眼前的祝明霄一头长发被染成了细雪的颜色，竟是白了头发。风吹动他的袍裾飞扬，有种飘飘如仙之感。
    他收敛了一身矜贵倨傲，满是怀念的走到他身边：“许久未见。”
    萧慕寻没有说话，而是诧异的望着他。
    萧慕寻的脸上带了易容的面具，梦里早已呈现出了他真实的模样。
    祝明霄见他的表情，带着怀念的轻笑：“对，你该还不认识我。”
    萧慕寻：“……”认识是认识，可他入梦符的对象乃是苏明瑾啊。
    他尚未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祝明霄便俯下身，想对他做什么似的。
    萧慕寻眼皮一跳：“你做什么！”
    祝明霄捧起他的脸，几近贪婪的说：“我只想好好再看看你。”
    手指传来的温度格外冰冷，萧慕寻没想到的是，萧淼所制的入梦符，竟有这样的威力。
    萧慕寻皱紧了眉头，挣扎着想要离开。
    谁知祝明霄却低声在他耳边说：“我很快就来找你。”
    祝明霄刚说完这句话，便发现萧慕寻的身影变得透明，很快便消失在眼前。
    祝明霄眼神变得锐利：“……第二张入梦符？”
    两张入梦符，竟然在同一个夜晚重合。
    他下一个去的梦境，是谁的？
    —
    眼前的画面骤然消失，萧慕寻发现画面一转，这下子已经不在江云灯景了，而是医修联盟！
    屋内的摆设，他分外熟悉。
    这是他的房间。
    萧慕寻紧拧的眉头完全没有松开，推开了门走出去。
    初秋的薄雨后，凉意渐渐漫漶。阳光倾泻而下，被树叶筛得斑驳。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萧慕寻完全感受不到半点温度。
    就像是，上品入梦符和劣质入梦符的区别。
    远处传来了声响，萧慕寻连忙隐藏好了自己。
    苏明瑾大声怒吼：“别再让我见到你！”
    一身黑袍的人桀桀的笑了起来：“可你不是嫉妒他么？”
    苏明瑾眼眶赤红：“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帮你做那些蠢事？萧家的灭族也是你做的吧？”
    “苏明瑾，认真想想吧，这不是你的真心。”
    苏明瑾痛苦的说：“我就是看清得太晚！他死后我才知晓，这世上唯有他对我真心。那些下面的人表面巴结我，实际上是想利用我接近他。可笑我竟沾沾自喜，毫无察觉。”
    苏明瑾早就察觉到这里是他的梦境，因为这一世他根本就不认识那个想害师兄的人。
    “滚，别再出现到我的梦里！”
    那人继而涣散，到底是苏明瑾的梦境，萧慕寻无法看清那人是谁。
    只是苏明瑾没说出那人的名字，萧慕寻也无法判断，他后悔的对象是谁？
    见苏明瑾似乎要朝着他的房间而来，萧慕寻迅速的退回到房间，躺回到了床上，立刻闭眼装睡。
    苏明瑾本想进来看看而已，竟真的看到了萧慕寻。
    苏明瑾睁大了眼，几步朝前走来。
    因为确信是自己的梦，苏明瑾并未起疑。
    他这些日子梦到萧慕寻的时候太多了，这只是其中一次而已。
    苏明瑾低声啜泣：“对不起……对不起……”
    苏明瑾贪婪的注视着他的脸，想起白天萧慕寻对自己的冷待，忽而更加舍不得离开了。
    萧慕寻越是对他冷待，他便越是犹如猫爪子挠那般，恨不得立刻夺回他的目光。
    人就是这样，拥有时不觉得珍惜，失去才后悔莫及。
    苏明瑾以极低极轻的声音道：“我不会再害你。”
    入梦符就此终止，未成形的符纸到底威力不足，撑不了多久的。
    萧慕寻缓缓睁开了眼，早已失去了睡意，眼底清明一片。
    他沉思了起来，梦里莫名其妙见到的祝明霄，以及……苏明瑾对他说的那些话。
    害他什么？
    —
    萧慕寻就这样思考了一夜，原来本就觉得苏明瑾行为古怪，如今更是对苏明瑾起了戒心。
    一大早，萧慕寻便等在洞府外面。
    谢辞还未出来，他又不好进去打扰，害怕谢辞修炼出岔子。
    苏明瑾远远看到萧慕寻，便走了上去：“主人是在等谢辞？拍卖会都快开始了，他还没出来，是不是没记住拍卖会的时间？”
    拍卖会在黄昏时分，其实要等，也是等得起的。
    萧慕寻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倒是很早。”
    苏明瑾轻柔的笑道：“因为主人说的话，我都放在心上。”
    他这意思不是在说，谢辞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么？
    萧慕寻本来还对苏明瑾有些放纵，但听了昨夜的话，此刻竟不想给他留情面了。
    他还没蠢到，面对可能害自己的人，都保持着善意：“他不是你说的这样的人。”
    苏明瑾听他这么说，心道不能急于一时。未来的日子还有很长，他有的是机会。
    萧慕寻问：“我听掌柜说，你昨天就没在洞府里修炼了？”
    苏明瑾点了点头：“昨日去逛了下夜辉城。”
    “你手里没多少灵石，怎么不叫我？”
    苏明瑾轻声道：“只是逛逛，也不是买什么。我昨日在外面走累了，坐下没多久便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噩梦……还是美梦？”
    苏明瑾落寞的说：“若真要算的话……美梦吧，见到了一个我极思念的人。”
    想念的人，还说什么害不害之类的话？
    他对苏明瑾是真心疼爱，旁人的背叛他可以不管，倘若真的是苏明瑾……
    一想到此处，萧慕寻的心头便止不住的涌起疼痛和愤怒。疼痛犹如藤蔓一般，层层叠叠的爬满了心脏。
    他自问在师父死后，便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苏明瑾，从无私心！
    就连苏明瑾资质极差，人人都劝他别再管苏明瑾，他都记着师父在萧家灭族的雪地里，将他救起的场景。
    萧慕寻语气冷硬：“等拍卖会后，我会托人照顾你。”
    “托人？”苏明瑾着急的问，“我想跟着你们一起。”
    萧慕寻冷淡的说：“去月淮城凶险，你虽然有灵根，却没开始修炼。”
    苏明瑾朝近走了一步：“主人觉得我是拖累？我会助你夺得水莲子的！”
    萧慕寻身体退后：“不必。”
    苏明瑾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上一世的师兄从未这样对过他。
    “我和月淮城有些渊源，能帮到主人！”
    萧慕寻眉头紧拧：“什么渊源？”
    苏明瑾哑然：“这……我还不能说。”
    “看来你不信任我，带你去月淮城的事，还是算了吧。”
    苏明瑾被他这么一激，脸色涨红：“哪里是不信任？只不过说出来，怕主人不相信。”
    “哦？”
    “我是月淮城城主的儿子。”
    萧慕寻捏白了手，如今总算可以判定，苏明瑾乃是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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