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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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人都不好说,小公爷肯定是那个靠得上的。
    恨只恨,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妇,与顾云锦撕破了脸。
    要不然,有顾云锦住了四年的情分在,关系能疏远吗?
    哪至于到了现在,还要扭过头去再修补呢!
    第406章 顺耳
    自家的团圆饭,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闵老太太得意坏了,一杯接着一杯饮酒,话里话外,都是儿子得力。
    “儿子给你送终,女儿能给你捧牌位了?”闵老太太抿了口酒,“还给西林胡同送什么金镶玉,我们令峥、令澜出生时,都没见你上过多少心。”
    本该是高高兴兴的一桌饭,叫闵老太太絮絮叨叨一通,谁也不痛快。
    徐老太爷气得够呛,拍着桌子道:“我还没老透呢!现在就惦记着捧牌位送终,你怎么不先去山上替我把坟做了?”
    这话说得极重。
    闵老太太唬了一跳,对上徐老太爷的怒火,酒气醒了大半,也晓得自家太过得意忘形了。
    看得懂眼色是一回事,乐不乐意收敛又是另一回事。
    闵老太太显然是那个不会收敛的人。
    这对老夫妻眼瞅着又要闹起来。
    徐砚有一年多没有见到这等场面了,他一路车马劳顿,哪想到吃顿饭还有争执在等着他。
    他也没有精力劝和,干脆借口疲惫,告罪离席。
    闵老太太记挂儿子,一听徐砚累了,哪儿还有心思和徐老太爷争口头长短,当即暖声暖语的关照了儿子儿媳一番,让两房人都散了。
    清雨堂里闭了门,徐砚靠坐在罗汉椅中,闭目养神了一刻钟,整个人才清明过来。
    “金镶玉是怎么一回事?”徐砚睁开眼睛,示意杨氏在边上坐下,他回京不过半日,又进宫面圣,家里的事情还弄不清楚状况。
    杨氏讪讪笑了笑。
    做媳妇的与丈夫抱怨公爹婆母,原不是个合适的举动,但杨氏晓得徐砚性情,其中是非他能辨别。
    再者,她真要埋怨的也不是公婆,而是娘家人。
    “我从头说吧,”杨氏理着思绪,道,“原是我娘家那儿出状况,老爷与小公爷、黄大人一道肃清两湖官场,杨家里头不怎么看好。
    他们担心圣上震怒,他不会处置小公爷,可能就拿老爷与黄大人开刀了。
    因而过年时,我母亲话里话外就要与我们划清界限,不再让我与娘家往来。
    我虽是妇人,却也知道老爷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利事,打压贪官污吏、为民求福,这搁到哪儿都是没有错的。
    哪怕老爷因此遭到贬谪,您也是做了一个朝廷官员该做的事,后世自有明辨。
    我自是会与老爷同进退,娘家那儿既然不辨是非,那疏远了就疏远了吧……
    这半年多,已经断了往来了。
    徐家与杨家分道扬镳,外头一直有些传言,觉得我们徐家往后势单力薄了。
    重阳那天,好似有人在老太爷跟前说道,把老太爷给气着了,又觉得老爷在官场上没有一个能互相扶持的亲戚,就想到大姑姐了。
    云齐媳妇上个月刚生了个儿子,洗三时依旧没往侍郎府送帖子,我们也就没有去。
    老太爷想与顾家走动起来,使人送了个金镶玉给孩子,老太太就……”
    杨氏这番话说得漂亮又顺耳。
    不好的都是由她娘家而起,公爹婆母矛盾,也是叫她娘家闹出来了,反正不是老徐家的不是,而她的立场也摆得明明白白。
    徐砚听罢,感慨不已。
    他身处官场,自然晓得岳家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他也不是没有设想过被打压的可能。
    黄印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什么都不在乎,徐砚不同,他上有老下有小。
    可为了保全自家,而不顾心中道义?
    读书科考、入仕为官,徐砚自有抱负,知道善恶,明白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哪怕是沿着岳家铺的路青云直上,为了前程也做过些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官场上的圆滑、合流,他一概都懂,也混得不差,但心中的血还是热的。
    身处一片泽国的两湖,看到家破人亡的百姓,没有人能视若无睹。
    在灾区的每一天,都是给心中的炉火添一小撮稻草。
    况且,谁又能说,与蒋慕渊、黄印一起把两湖翻过来,一定会遭受圣上的怒火呢?
    徐砚认为他的选择没有错,会给徐家带来的也不一定是灾难,可杨家在元月里直接给他的仕途定了“死刑”,又叫对娘家掏心掏肺的杨氏都不许上门去,这就做得过了。
    岳家那几个老太爷、老太太,在做人为官的道义上,想得还不及他的妻子明白。
    至于自家……
    徐老太爷念起了女儿,根源上是为了他这个儿子,而闵老太太与继女的矛盾不是一日两日了,没什么好说的。
    “都说子不言父之过,”徐砚感叹道,“但在大姐的事情上,是父亲与母亲不对,大姐不愿与我们往来,也不奇怪,换作谁能没点儿怨气呢。
    我也想与大姐那儿多往来,但总归要顾忌着些母亲的想法……”
    提起同父异母的姐姐,徐砚一时词穷,哪怕是与杨氏交谈,都很难准确表达姐弟之间的关系。
    杨氏倒是能领会其中原因。
    姐弟并非有天大的矛盾亦或是不和睦,况且杨氏进门时,徐慧还未出阁,杨氏知道徐慧与两个弟弟是怎么样相处的。
    互相之间,不冷也不热。
    当没有这个人,那是不可能的,可热络亲切,就成了闵老太太的刺了,徐氏不会做那等惹是生非的事儿,徐砚兄弟亦不会让老太太跳脚。
    这种平衡,哪怕是虚假的表面平稳,也是这姐弟三人最合适的相处法子了。
    但调转头来,说徐砚与徐驰对姐姐有多关心、多护着,那也是睁眼说瞎话,本就没有那么多的亲情,中间还夹着个老太太,谁替谁掏干净心肺。
    若只论血缘,自是如此的,可牵扯了官场利益,就又是另一桩故事。
    同朝为官,昨儿仇人做了今日亲兄弟的亦不是少数,何况徐砚与徐慧并未深仇大恨,像镇北将军府这样的姻亲,能走动的断然不乐意疏远。
    徐砚把杨昔豫、魏游接来侍郎府,请了先生教导,也赞同杨氏接顾云锦来长住并说服了闵老太太,有其想要名声的想法,也是维护亲戚关系的手段。
    第407章 悔不及
    徐家与顾家闹翻脸,这不是徐砚想要看到的。
    侍郎府虽然是他的府邸,但家里还有父母,徐砚多少要顾忌些。
    眼下听说徐老太爷转了态度了,他的心思也就动了起来:“依你看,大姐那儿会愿意跟娘家走动吗?”
    杨氏讪讪,笑容都勉强了许多。
    可这其中问题,不是她此刻回避就不存在了的,杨氏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大姑姐那里,对二弟妹还是很客气的,令意与云锦的关系也很好;跟我们长房……
    换作是我,我是过不去这个坎儿的,再说,云锦不松口,大姑姐哪有不管她的想法,直接与我们冰释前嫌的道理。
    便是亲母女俩,这么做都会有心结的,何况是继母女……
    说起来,怪不得大姑姐与云锦,是我当时急功近利,鬼迷了心窍,才想出那等主意来,最后弄了个鸡飞蛋打,不止云锦与我离心生分,娘家也没记着我什么好。
    我悔,也悔不及了。”
    徐砚看着杨氏,长长叹了口气。
    杨氏坦诚了错误,也反思了,徐砚这会儿再揪着不放也于事无补。
    他拍了拍杨氏的肩膀:“做人,哪有一辈子不走错一步路的,现在想转过来了,就好了。
    顾家对我们有想法,那我们还是避着些,免得彼此面对面还越发尴尬。
    二房与她们处得好,那就让二房去。”
    “那官场上的关系……”杨氏试探着问道。
    徐砚笑了笑,镇北将军府驻守北疆,走得远近,对他的影响不算大,真正有关系的是傅太师府与宁国公府。
    傅太师在朝中名声极好,是个分得清公私关系的,而蒋慕渊,徐砚在两湖与对方共事过,只要他认真为官,徐家别给顾云锦添堵,蒋慕渊不会来为难他。
    可要说提携他一把,就眼下的关系,似乎也不太可能。
    徐砚也不想再强求。
    “以我的年纪,这个官职已经是顺风顺水了,岳家功不可没,”徐砚叹道,“不能因他们如今的选择就否认从前,前因后果,都是一路的。
    说到底,也是我徐砚运气好,得了你这个妻子。这一次去两湖,也是因为你替我牵线、让我认得了应文礼应大人,不然我们肃清两湖不会那么顺利,这都是你的功劳……
    都说两湖救灾辛苦,可我今日回来,听到久违的父母争执,就觉得还是在两湖轻松些。
    这么一想,你在京里面对娘家、婆家与外头压力,你辛苦了。”
    夫妻两人絮絮说了一个时辰,徐砚的夸赞让杨氏的心里滚烫滚烫的。
    丈夫能认同她的付出,体会她的不易,哪怕只是嘴上的几句话,还是叫人欢喜又感动的,也让杨氏觉得,与娘家一刀两断是有价值的。
    她想,就为了徐砚对她的这份尊重,她就应该做得更好,替他的官途谋划更多的路子。
    闵老太太短视,不知道背靠有兵权的将军府是大树底下乘凉,而顾云锦嫁了蒋慕渊,那更是添了一道稳固高墙。
    杨氏知道顾云锦不会理会她了,甚至可能会当众叫她下不了台,她肯定不能再凑上去。
    若不然,即便她存了讨好之心,也会变成煽风点火的。
    她能用的只有徐令婕。
    顾云锦并不曾为难过徐令婕,而徐令婕也是去过西林胡同,她们之间还能说几句话。
    当然,杨氏的这些小算盘,真传到了顾云锦那儿,只能换来嗤之以鼻。
    顾云锦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杨氏回到最初那亲近和睦的四年,否则,她前世的十年,又算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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