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推荐阅读:皇后葬身火海,疯批暴君一夜白头狗洞谋士夫人被迫觅王侯网游之超级掌门人冬日宜喜欢至尊修罗聊斋之问道长生嫁权贵:三爷野性难驯长生之路继室她娇软动人

    车上的人一会儿便三三两两打起了瞌睡,仍有几个强忍着,但脑袋也颠来倒去。
    阮澜原本看着陆追出了黑眼圈,想他一会儿便要撑不住了,未曾想到他倒是精神,反而是自己,被牛车这么一颠,困意渐渐上涌。
    没过一会儿,阮澜便睡着了,陆追侧目看了她一眼,轻轻拉了下她的胳膊,阮澜下一刻就倒在了他的肩上。
    软软的脸颊像是个糯米团子似的,靠在陆追肩上还能压出一小团肉。小嘴轻轻的撅着,偶尔抿上两下,带的睫毛微微颤抖。
    牛车走进两山之中,那丝清凉的月光没了踪影,阴影洒在阮澜的脸上。山里寒凉,阮澜觉得冷了,便往陆追的身上蹭了蹭,像只小猫似的。
    陆追一言不发的将她往自己这处拉了拉——反正她身子轻,倒也不觉得是什么负担。
    陆追身旁有个人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冲陆追笑了笑,小声问道:“婚事定了?”
    陆追抬头看他,这人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倒显得十分和蔼可亲,眼神中也没有什么攻击性,大抵只是牛车上太过无聊,又睡不着,这才来搭话。
    时常做那些梦的麻烦便是看人觉得眼熟,眼前这位在陆追眼里也不是生人,但若说在什么地方真真见过,他便又想不起来。
    陆追省的麻烦,只“嗯”了一声。
    那人又笑:“也挺好的,从小便相熟,以免日后多生罅隙。”
    因他这话说的有些书卷气,便引起了陆追的注意。刘家村除了那位秦逸的父亲,哪里还有知书达理的人?而这几个山村显然也没什么值得他人特地来走一趟的东西。
    陆追试着问道:“看先生的模样,倒不像是我们村里的人。”
    那人笑的宽厚:“在下受人所托寻人,如今便是一路南下。”
    听到寻人,陆追打起了精神,但面上仍是装的一副温润小儿的模样:“寻人?”
    “正是。在下密友有个儿子流落在外,便是来寻的。”
    由着这人的话,陆追想到了自己。他自然曾经是有父亲的,亲生的也好,养大他的陆家也好。可无论是哪一个,都不会遣人出来寻自己。
    陆家已经没了,而那位什么六皇子的,也早就被人冠上了卖国的罪状投胎去了。他在这世上便是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他正这般想着,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当中伸进来了只小手,指尖上还有些轻茧,显得并不是那么柔滑细嫩。小手暖洋洋的,此刻放在他冰冷的掌心当中像是个小火盆,一跳一跳的跃动着。
    那人见状,笑道:“我那密友早年也是如此,有个小丫头一路跟着他,两人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
    陆追听了这话心里发笑。他和阮澜?
    他没说话,在旁人看来便是默认了,岂知他原本真的是不想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那人接着说道:“倘若我那密友的儿子还活着,也应当同小郎君这般年纪了。”
    陆追抬头看他,微微笑道:“为何他们不亲自来寻,而只是拜托于先生?”
    那人眼眸微垂,似是有些心事。
    他抬头看山看月,月亮却极为不配合的躲到了群山之中,看不得半抹身影。
    “山后月啊。”那人轻声叹道。
    他挽着书生的发髻,有些头发微微发白,他倒是不甚在意。一身宽大青袍,袖子洋洋洒洒。单看他的面容便也能看出他年轻时的些许模样,兴许是个意气风发的书生举人。
    如今,他便坐在这牛车上,随着山路的颠簸摇摇晃晃,倒颇有些醉中俯仰天地的洒脱意味。
    陆追不知道他在感叹什么,但却知道这一声“山后月”说的便是他的那位密友。但谁是山,谁是月,终是不得而知。
    他不说,他便不问。
    在这世上,知道的越多并不是越好。陆追深以为是。
    那人感叹稍许之后,转向陆追,有些歉意的说道:“失礼,想起些过往的事情。”
    阮澜那只手想要逃,陆追将她禁锢在手中,面不改色的对那人说道:“这有何失礼之处?过往总是苦乐掺半,有愉悦之事,定然也有酸楚。”
    那人听了,微微点头:“未曾想你年纪这么小,却是有如此见解。是了,苦乐掺半。若是想起过往只有甜,就不显得甜弥足珍贵;若是只有苦,便早已活不到如今了。”他停顿了一刻,问道:“不知小郎君是何处人?我顺路去刘家村拜访旧友,这才得以在此。”
    要去刘家村?旧友?
    陆追轻描淡写的打量了下眼前人,说道:“巧了,我们便是刘家村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就是在阿追小时候给他取表字“己安”的那个,前文里提到过一下~~~
    第三十二章
    那人听到陆追这话, 眉目舒展,说道:“如此便太好了。听闻下了这牛车还要走上一阵才是刘家村, 夜深人静的,便是走错了也不知道该去何处问询。小郎君既然是刘家村人, 可否带我一程?”
    陆追想听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假意思忖片刻, 回道:“先生莫怪。近些日子官差四处拿人, 说是有朝廷要犯在逃, 村里也人心惶惶。若是平日我也不会有此一问, 但如今还要多嘴一句,敢问先生是何处人,去往刘家村所拜访旧友为何人?”
    说完, 陆追还将外衣一侧脱下,折了个个, 温柔妥当的给阮澜搭在肩上。
    那人看着,只觉得眼前这少年眼睛黑亮, 虽有些倦色,但也许是周途颠簸所致。他对身旁的少女颇为照顾,神态温顺, 与自己说话之时也十分恭敬,对答之间不卑不亢, 倒是没什么村中少年的顽劣和稚嫩,反而是知书懂礼见过世面的模样。
    因着这些,他心里对陆追的感官极好,一时竟然觉得他眉眼之间与那个人有些相似, 可即刻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太多了——世间之人千千万万,长相相似者又何其多。
    自己要寻的人正是前不久从京城一路向南逃,他那年纪遭遇这样的事儿,便是不死也要剐掉半条命,怎会是眼前这少年安然的模样?更何况他说官差曾去过刘家村,人心惶惶,他也不会藏在此处。
    那人又看了一眼靠在陆追肩头的少女一脸不谙世事的模样,也觉得自己好笑,若真是自己找的那人,又怎么会在这小小山村和一少女有过婚约。
    大抵是这些日子心心念念了太多次,这才有了这份念想。
    陆追这样问倒也没什么,家中能让这样年纪的孩子出远门,想来家中有事需要他们独当一面。也正因此,这少年才有些不同于这个年龄的成熟持重。出门在外,机警些总也不是坏事。
    他这便开口说道:“吾是京城人士,姓闵,单名一个丘字。来这刘家村是为探访秦姓旧友。”
    闵丘?
    说来若他当真是个村野小子,可能并不会知道此人的大名。但他长在京城,又岂会不知这位大名鼎鼎的闵丘闵将军?更何况他现在用的“己安”二字便是当年闵丘为自己取的。
    这位闵将军家中是世代簪缨世家,家中各个武艺卓绝身高马大,可偏偏到了闵丘这处有些变了。
    闵丘其实算是半个文官,入仕走的是科举之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是那届的榜眼。结果从仕未过多久,大抵又觉得这仕途不合心意,受了祖上的荫奉,成了为武将。
    他功夫不差,但相比之下更为人惊叹的是兵法从容。
    游朝西北有座绵延山脉,名叫秋行山。山前有六州,山后有三州,这九州正是游朝抵御西北伽余部的屏障。
    当年因六皇子之事蔚州失守,接连山后三州相继失守,若瓦哲部得全了这九州,便是有了觊觎游朝的桥头堡,更不要提这九州所能提供的物资和粮食。
    此时便是闵丘临危受命前往山前六州,仅凭一人算计便抵御住皓浪一般的瓦哲大兵,六州之间互相呼应,宛如一条真正会行动会呼吸的蜿蜒巨龙戍守边疆,将西北山前六州牢牢守住。
    而这人说来也巧,曾经和陆父有过交情,只不过后来又不知为何没了来往。
    此人是个妙人,学识惊人,陆追倒是起了心思想从他身上学些东西,只是他来寻访的旧友是秦家。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想得到的,那便一定要得到。
    陆追脑子转的快,他冲闵丘行了一礼,藏在外衣下的手颇用力地掐了一把阮澜的胳膊。他朗声说道:“原来如此。秦家离我们家住的并不甚远。”
    阮澜睡得正迷糊,突然吃疼,“啊”的低呼了一声,从睡梦中惊醒。
    她环顾四周看清自己身在何处,稳了下神。
    阮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正披着陆追的外衣,她一侧脸靠在陆追身上热腾腾的,另一侧却被山风吹的有些凉。
    她又揉了下自己的胳膊,因着外衣遮挡,倒不显出什么动作。
    陆追在一旁抬手为她理了零碎的鬓发,动作轻柔。他低声问道:“怎么睡醒了?是不是做了噩梦?”
    阮澜刚要说什么,就感觉到陆追的指尖轻轻的挠了挠自己的掌心。她抬头看他,又看了看在他身旁的中年男子,吞了下口水,认真的装起了小哑巴。
    阮澜点了点头,心里却在咆哮:谁能告诉她,要怎么才能用手势表达“感觉自己被掐了一下,好疼!”
    她的身子大部分被陆追挡住,借着这空档对陆追犟了下鼻子。陆追嘴角微微勾起,似是很喜欢她这副模样,有些洋洋得意的。
    他伸手揉了下她的头顶,柔声说道:“别怕,我在呢。”
    阮澜瞪眼:外人面前就装吧你!
    陆追转头看向闵丘,低声说道:“闵先生见谅,我这表妹口不能言,无法同先生见礼。”
    闵丘这才明白为何这少女一句话都不说,原来是这个缘故。
    他冲阮澜笑笑:“我听方才她有声低呼,想来并非是先天不能言,日后多加疏理定然能开口的。”
    阮澜登时觉得这先生太通事理了,加上闵丘面容更偏儒生,有种温润醇厚的感觉,像极了阮澜家中的长辈,她便对这人印象更好。
    毕竟是个看脸的时代穿来的人。
    陆追开口说道:“澜澜表妹,这位是闵先生,他要到刘家村探访旧友,与我们一路可好?”
    阮澜点了点头,伸手比了几下。
    陆追转头对闵丘说道:“她说不若邀请先生去我家小住,夜这般深了,想必先生旧友家中早已歇下了。”
    阮澜在陆追身后眼巴巴的看着他,一脸懵逼:我不过就是比了个ok的手势,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这个意思的?!信口雌黄!我根本没有邀请人来家里住!
    她一把拉住陆追的胳膊,猛烈摇晃两下,皱着眉拼命摇头看着他——家里粮食有限!清醒一点!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追看了半天,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好好,知道了,你别着急。”
    他转头又对闵丘说道:“我这表妹说不得话,怕我理解错了着急。她的意思是进来村子里也不太平,怕先生出什么事儿,还是在我家歇息一晚为好。”
    阮澜:???
    闵丘看着这对“小未婚夫妻”的熟稔又不失俏皮的交流模式,不由得笑了起来:“那在下便叨扰了。”
    陆追微微颔首:“无妨。”
    外衣之下,阮澜愤恨的抓了一把陆追的手,却被陆追一把抓住,握在掌心。过了片刻,他又轻轻摇了摇,像是安抚一般。
    远山当中传来一阵呜咽的笑声,格格不停的,随即又被黑夜吞噬而尽。阮澜甚少听过这样的叫声,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都浮了一层。
    “是鸮在笑咧。”牛车车夫沉默了一程,大抵是夜深无趣,这便搭了一句话:“又要有人死了。”
    牛车上因着这几声凄厉的鸮叫又归于安静了,闵丘看着路两旁,若有所思似的。陆追也趁着这个时候理顺闵丘的事情。
    他本是将军之职,怎么说离京便离京了?再者,为何又一切从简,坐了这乡间牛车?他去找的究竟是何人?
    至于秦家他倒不甚在意,听阮澜说起秦家的当家是个读书人,也曾去过京城,秦楚周论起年纪也与闵丘相差不多,是旧识也并不奇怪。
    未过多久,牛车便停下小歇给人方便,阮澜趁着闵丘不在的时候拉了陆追去一旁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方才因着阮澜靠在肩上,那侧的外衣不方便脱,如今他倒是直接脱了下去给阮澜披上。
    陆追一边帮她系起前襟,一边低声说道:“知道家里粮不多,先算在我的工钱上。”
    </div>
    </div>

本文网址:https://www.po18.work/book/33887/6668266.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po18.work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