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卡珊德拉

    阮夷没有要求伏书伦打开水神院的防御阵放他出去，他顺着白尤景潜入进来的路出去，还顺便提醒伏书伦堵上那个漏洞。
    阮夷顺着白尤景的痕迹走进蓝海城的地下隧道，才明白他是怎么躲在蓝皇眼皮子地下的。这种错综复杂的环境，除非有超强的精神力，否则谁来都要绕晕。不过阮夷的优势是他并不仅依赖精神力，他还拥有顶级的身体素质，来自绿水学姐——应该说精灵女王的馈赠。新鲜的空气指引着他一路向上，阮夷抽抽鼻子，就找到了离开地下隧道的路。
    临近地面，阮夷停下脚步，细细聆听。精神力探测是主动式搜索的能力，虽然精度高，但也太招摇。大多数时候人们偏好被动式探测，蝠闻阵是很普遍的一种，而阮夷只需要靠耳朵和脑子就能得到一样的效果。
    好，周围没人。阮夷立刻翻开头顶遮住洞的盖子，翻身上来。四处张望一下，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偏僻的小巷深处。盖上盖子，阮夷走进蓝海城的市街。
    阮夷对蓝海城没有多么熟悉，在他有限的蓝海城学习的时间里，他也只逛了一条街，随后就被袁澄天拐走了。如今再次踏上这片土地，阮夷开始闲逛起来。
    蓝海城的街道也冷清了不少，这里是一条市街，但门可罗雀。蓝海城现在闭塞不出，很多产业已经入不敷出。普通人赚钱可能不用出城，但上头的大老板总要跟城外的世界进行利益交换。这一封城，他们无法获利，底下给他干活的人也就没了工作。失去了收入，现在大家也只能靠存款先对付一下，衣食住行，基本上也就只剩下食这一行业还能看到人。只要有魔力，自然法师就能生产出源源不断的食物来，虽然都是果蔬，但至少不会出现饥荒。为了保证魔力的长时间使用，大量魔力管道的魔力供应被切断，平民现在只能以有限的份额去领取事物。
    曾经的蓝海城是让刷新了阮夷认知的繁华都城，如今却仿佛是自己曾经所在的平民窟。无数人为一些还算新鲜的果蔬在免费供应的地点派对领取，跟他当年在筒楼与大妈们抢那些被传送阵扭烂了的食物差不多。
    这些平民就只能在上头那一次次命令中沉浮，而造成这个结果的蓝皇，目前并没有一个让阮夷认可的理由。阮夷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有所结果。哪怕蓝皇坚决不同意和谈，至少争取让这些平民离开蓝海城。
    一边朝蓝海的中心——皇城所在地靠近，一边徘徊在街角巷尾。在一个支道路旁，阮夷看到几个年轻人在打骂一个鲁纳少女。
    那是一个标准的鲁纳人，淡灰色的发色和眼眸，此时她正被推搡，偶尔还要挨上几拳。虽然不是那种带着杀意的拳头，也足够把她打的伤痕累累。少女没有在意这些打击，只是焦急地用劝告着这些年轻人，声音像凄凉的山鹊。无论是施暴者还是被打的人，衣着似乎都还不错的样子。
    “请快点离开这里吧，否则你们的手会像冬风里的枯叶。”少女说。
    “疯婆子，鲁纳人快点滚出蓝海城，不要再来浪费我们的粮食了！”年轻人就这么打骂着少女。
    少女蜷缩着，护住头和肋骨，承受着这些人的攻击，咬牙坚持着。
    阮夷走上前，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几个年轻人注意到。为首老大一样的人冷冷地看着阮夷一眼：“想英雄救美？滚一边去。”
    “你们在干什么？”阮夷看着这些人。
    “关你屁事。”那人瞪着阮夷，“让你滚没听到？”
    “这条街又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让我滚？”阮夷说。
    “凭这个！”老大暴起，一脚朝阮夷踹过去。其他人看到老大发难也跟着拳打脚踢过去。
    但阮夷没有如他们想像的那般被踹倒。阮夷看着抵在自己肚子上的脚，看了看那老大，问：“你还好吗？”
    被学姐改造过的肉体是什么强度，阮夷不好说，他只知道如果一根铁棍敲到自己身上，弯的一定是铁棍。阮夷观察着那个豪放地施展全身力气踢到自己的年轻人，此时脸色已经憋红了，大约是挫伤了。
    而此时其他人的拳头也招呼了过来，阮夷也没有兴趣被拳打脚踢，稍微动动手，凭借自己对人体的高超理解，把朝自己攻击的拳头都拧脱臼了。其他人没有老大那么硬气了，纷纷哀嚎着退了几步。而那老大也腿脚不利索的退了几步。
    “这可不能怪我。”阮夷说，“是你们先打我的。”
    “杀了他！”老大羞怒地从怀里掏出了匕首，闪着寒光。其余人也从各种地方掏出锋利的锐器，攥紧还能用的那只手，朝阮夷狠狠捅过去。不少人身上还散发出魔法的波动，看的出是真的动了杀心。
    阮夷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靠近他的那些年轻人突然手臂干枯龟裂，几步的距离，朝他们攻击的那条胳膊就变成了一根枯枝。阮夷吹了口气，这些人的手臂纷纷风化，在关节处脱落，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怪物！”有人痛呼一声，其他人作鸟兽散，很快就跑没影了。
    而老大因为一开始还伤到了腿，又没了一个胳膊，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惊恐地看着阮夷：“你，你不要过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阮夷没搭理他，蹲下捡起那些风化碎屑中的匕首，相当的精良。阮夷判断了一下，这些匕首他的肉体应该还抵挡不了。
    “这些武器你们哪里得到的？”阮夷捏着匕首问老大。
    老大被恐惧冲昏了头脑，不断地挪着身体远离阮夷，没有回答他。
    那个少女却开口：“来自这条街上。”
    “哦？你知道？”阮夷不再关注那个吓破了胆的人，看向鲁纳少女。
    少女盯着阮夷的脸，仿佛在仔细观察着什么：“沿着这条街走，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
    “哦，谢谢。”阮夷说。
    少女继续盯着阮夷：“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阮夷以为少女是在感谢他的搭救，微笑：“不必客气。”
    “但它会经受烈火的考验和洗礼。”少女双目无神地继续呢喃，“一个深不可测的影子笼罩着你，影响你的过去和未来。你此生会顺风顺水，没有遗憾，但数次痛苦地分离会让你变得愈发强大。”
    阮夷皱眉：“你在……预言？”
    阮夷的话仿佛打破了少女的梦呓，她的眼神迅速清明起来，少女环视四周，突然站起来，朝阮夷鞠躬：“谢谢您救了我，我叫卡珊德拉。”
    “我叫阮夷。”阮夷下意识回礼，“你刚才在说什么？”
    名叫卡珊德拉的少女脸一红：“对不起，您身上深渊一般的未来吸引了我，令我情不自禁。”
    “预言家……”阮夷说，“原来真的有这样的存在啊。”
    “您也不相信我吗？”卡珊德拉急了，语气显得有些悲凉，“果然我是身负诅咒的人……”
    “不，我相信啊。”阮夷说。
    “什么？您相信。”卡珊德拉呆住了。
    “你刚才对那些人的预言，不是就已经被证实了。”阮夷说，“而且我曾经也经历过类似的预言，见过世界的广阔，或许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怎么了？”
    卡珊德拉突然就流泪了，被阮夷一说，连忙擦擦脸上的泪痕。
    “对不起，对不起，因为平常没有人听我的预言。他们听到也只会骂我……”卡珊德拉哽咽着诉说着自己的悲惨命运，说她来到蓝海，说她努力证明自己，却得不到重视，没有人相信她，反而要咒骂她种种。而且刚来蓝海就遇到战争，被困住回不去。听起来可怜非常。
    阮夷听了也很动容，情不自禁地想给她一些意见——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正在悲伤诉苦的卡珊德拉突然就呆住了：“诶？”
    随后预言家少女才突然意识到，眼前的男人说的是自己熟悉的鲁纳语，那熟悉的乡音，然后她就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实，令她难以接受。
    “等等……不对……”卡珊德拉错愕地捂着头，“不是说鲁纳语是全世界通用的语言吗？”
    “学魔法肯定是要学一下鲁纳语的，但平常说话我们还是用自己国家的语言啊。”阮夷说。
    阮夷也是吸收了精灵的记忆，才借着那五百年的记忆习得了各国的语言。但以阮夷曾经的常识来判断，大多数人是不会精通外国语言的。他能没有障碍的和各地的人交流对话，不代表别人也可以。
    “可是魔导书都是用鲁纳文写的啊。”卡珊德拉连忙说。
    “看等级吧，低端的魔导书也是用我们自己的语言哦，只有高等级的魔导书才会用鲁纳文书写。”阮夷纠正着卡珊德拉的常识，“平常我们只会学一点魔法必要的鲁纳语，很多人可能只会一些词汇，但无法顺畅理解你的意思的。说不定你的预言，对方只能听懂一些词汇，理解成你在咒骂他们了呢？”
    卡珊德拉有些难以接受这个冲击性的事实：“怎么会……那也不应该打骂我啊……”
    阮夷点头同意：“确实，再怎么样也不应该这样对待别人。他们纯粹是恶人。”
    卡珊德拉又蹲下了，捂着脸。她觉得阮夷说的多半是真相，她的预言不被人重视的原因恐怕真的是因为压根就没人听懂她说的话。意识到这丢人的事被眼前的人完美洞悉，卡珊德拉实在是有些难以面对，把羞红的脸埋进长发里。
    阮夷给卡珊德拉身前摆下一排晶币：“算是你给我预言的报酬吧，省吃俭用，再学点蓝海语吧。”
    阮夷离开了，手里把玩着那把匕首，准备去看看这条街上到底哪里能得到这么危险的武器的。
    阮夷果然也很快就找到了，就在这条街上，大多数店面都已经关门了，一个还开的热火朝天的店面意外的扎眼。
    安德烈武器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