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与白玫瑰（四十五）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让我们把时针往前拨动一段时间。
    深夜。
    艾斯趁着南丁熟睡，翻窗离开了房间。
    偷偷摸摸的，来到了二楼的空房间。
    旁边就是利维的房间。万一有突发情况，可以试试“喊破喉咙”。
    空房的窗本来是关着的。
    艾斯从小腿处取下绑着的匕首，利落的将木制的窗扇破开，溜了进去。
    轻轻落地，艾斯将坏掉的窗扇放在了角落。
    外面朦胧的光洒了进来。
    好了，开始干活吧。
    “统啊，我的灵魂，精神体，就靠你守护啦！qaq”
    【……】
    那个图阵确实是由血画出来的，杜鲁特的记忆里，他宛如中邪毫无理智，用的是自己的血。
    艾斯本来打算弄头牲畜，毕竟谁想用自己的血啊，可万一步骤错了，那个玩意不出来呢？
    于是，权衡再三，艾斯只得破点血了。
    可那么大个图阵，又怎是点点血便能完成的？
    艾斯用匕首将自己右手的五指都扎破，在地板上一点点的还原记忆中的图形。
    全部画完后，艾斯站起身。
    呼吸稍微有些凌乱。
    真痛啊。
    借着窗外稀薄的光确认这个阵图没有错误。
    艾斯猜测，这个阵图很有可能也是一个“节点”，跟系统一样，如果没有他这个节点，就无法与这个世界产生关联，进而形成影响。
    接着，艾斯开始低吟今日白天练习了无数次的，完全不明意义的奇怪发音组合在一起的召唤词。
    随着一个一个发音饶舌的声音，如同哆来咪发唆轻飘飘地从艾斯嘴里飘出来，他明显感到屋内的空间开始扭曲。
    念到后来，因为艾斯是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念的召唤词，他感到自身鬼压身般“沉重”了不少。
    窗外那点淡薄的光不知何时消失了。
    艾斯眼中亮起两道诡异的绿光。
    像两个眼睛，漂浮在阵法中央。
    终于！！
    好家伙，这就是恶魔是吧？
    可恶啊，在可以选择的种族里可是有恶魔这个选项的啊，感情恶魔就是一团黑漆漆的迷雾，带了两个尖角，活像个山羊头，唯一醒目的就只有他透着绿光的两个眼睛吗？
    山羊头连性别都没有啊喂！
    “……你……是你……”
    山羊头开口说话了。
    声音如360°立体音响漂浮进艾斯耳中。
    暗哑刺耳。
    结论：难听。
    山羊头出来的瞬间，这个屋内的空间似乎与外界切断了。
    也就是说，万一系统不靠谱，他的“喊破喉咙”备选方案也用不上了。
    算了算了，系统要是靠不住了，靠利维也靠不住啊。
    说到底，他能这样直接干，最大的仰仗还是系统。
    昔拉。
    人们叫他恶魔。
    恶魔是不分性别的。
    如果要化出实体，他们可以成为男性也可以化作女性。
    不过我们还是用他来称呼昔拉。
    实际上，宗教中为人带来疾病等灾厄的“邪恶精灵”“恶灵”、神祇或人类之敌、诱惑人类的存在，皆用“demo”称之。
    昔拉对于“恶魔”这个词是有些不满的。
    他并不觉得自己“恶”，也不认为是“魔”。
    他们一族并不生活在地表，也不在地底。
    他们与这个世界更像隔了一层薄膜。
    游荡在这个世界之外，却又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唯一能短暂突破薄膜的方法就是侵入人类的梦境。
    他们也以此来吞噬人类灵魂。
    就跟人类需要进食一样。
    人类灵魂之于他们就是能量来源。
    与喜欢纯洁无暇的灵魂的族人不同，昔拉喜欢黑暗的、污秽的灵魂。
    对他来说，那是更加美味的存在。
    某日，某个时间点。
    他在人类的梦境里跳跃、游走，寻找他美味的口粮。
    突然，他感知到一个完美符合他挑食口味的，绝佳灵魂。
    那个灵魂献祭了自己以祈求更强大的力量。
    多么美妙。
    他颤栗起来。
    他迅速行动，打算在那个灵魂献祭给法则前将其抢过来。
    可是在他到达之际，那个灵魂消失了。
    没有被他吃掉。
    却也并没有被法则兼并。
    为什么？
    还没等他问出这个问题，时间【似乎】出现了混乱。
    该怎么说呢？
    他好像回到了过去。
    他看见本已被他吞噬掉的人类还继续活着。
    好奇怪。
    还是说他来到另外一个世界了？
    他们一族隐约知晓，这个薄膜的外面——还有更广阔的空间。
    同时，或许是因为时间错乱的原因，他变得虚弱。
    仿佛倒转时间的代价是他的力量般。
    这让他异常的恐慌和愤怒。
    第一次。
    出现如此情况。
    之前他也曾在法则手中抢过东西，却从没有出过岔子。
    这让他异常的膨胀，此次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他不得不加大进食以便恢复力量。
    就在他渐渐恢复之际。
    一股熟悉的感觉从某处传来。
    这种感知——
    该不会——
    不行——
    不——
    他疯了似的向着某个方向飞跃。
    还是失之交臂。
    为什么？
    为什么！？
    他自虚空中诞生，度过了不知几何的岁月，从未有这样的异样。
    昔拉气得咬牙切齿。
    他变得更加虚弱了。
    虚弱得快要消失了。
    为什么只有他？
    他曾回到故土，他的同族都随着时间的倒流而“倒流”了。
    只有他没有。
    一切的异变源头都是那个灵魂。
    可是现下他却顾不得去寻找，他太虚弱了。
    他需要进食。
    他彻底没了理智。
    用的进食方法是以往自己鄙夷的方法。
    他不再精挑细选。
    只要是污浊的灵魂就好。
    漫长的岁月毫无意义，可他仍然不想消失。
    “你……是你……”
    他又感知到了那个灵魂。
    那个灵魂居然在召唤他。
    他看着眼前身材纤细修长的金发少年。
    不会错。
    他不会认错的。
    少年因为他的话语露出困惑的神情。
    “是你吧……是你吧……”
    想要——
    想要啊——
    “那个两次逆转时间的灵魂……”
    想要——
    他好想吃掉他——
    少年困惑的神色稍解。
    “啊……啊……想要……”
    多么纯净的黑暗——
    既然召唤了他，那么他就要吞掉他。
    他尝试直接剥离对方的灵魂。
    “……为什么……为什么……”
    他撼动不了他的灵魂。
    少年轻缓开口，声音清脆悦耳还未到变声期：“你想要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昔拉再次且数次地尝试。
    少年居然缓步靠向他。
    他的双眸清澈，分明没有迷失。
    “你想要什么？”
    少年再次重复。
    “……灵魂……灵魂……是你……是你……”
    随着少年的靠近，昔拉神奇的感受到了危险。
    为什么？
    他对人类？
    封闭的空间因为昔拉的混乱变得更加浑浊。
    然则少年立在那里，似朵遗世独立的金莲。
    “你想要什么？”
    少年第三次开口，他伸出手，摊开面向昔拉。
    昔拉愣愣地看着少年向他摊开的右手。
    以往都是他向人类发出诱惑，现在居然倒转了过来。
    一个人类，在“蛊惑”他？
    似乎察觉了昔拉的惊疑不定，少年将手收了回来，并没有再继续上前。
    “你为什么要吞噬那些灵魂？”
    “……”
    “几天前，是你出现在了我的梦境里，对吧？”
    “……”
    “我感受到了你强烈的渴望。你，想要我。”
    “……”
    “可是如果我付出了我的灵魂，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少年歪头，梦幻的紫瞳盯着昔拉，仿佛在度量他的虚实。
    昔拉的理智在告诉他：赶紧离开。
    可是少年如同轻蔑和质疑的眼神牢牢把控住了昔拉。
    “……什么……想要……你……”
    “无所不知的恶魔大人，没法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
    少年垂下眼帘，似乎对此厌倦了。
    “那算了吧，恶魔大人请回吧。”
    非常奇妙的，昔拉的怒火被少年轻易挑起。
    少年转身。
    昔拉飘荡到他跟前。
    “等等……”
    少年不理他，继续迈步。
    不能让他离开——
    这个想法压过了理性。
    昔拉凝出阴影般的巨大黑爪，袭向少年。
    少年竟然不闪也不躲，好像对没有实体的昔拉并没有威胁的这个想法根深蒂固。
    那一瞬间——
    昔拉脑海闪过数个撕裂少年的方法。
    不闪也不躲的少年被抓住了。
    脸上“好像”划过惊惧的神色。
    吃掉他——
    吞掉他——
    现在，就是现在！
    昔拉手上用力。
    少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抓住了！
    “抓住了……”
    诶，他开口了吗？
    昔拉呆滞了一秒，才明白是手中的少年在说话。
    抓住了？
    什么抓住了？
    他确实是抓住他了，可是是他抓住了少年啊？
    少年又抓住了什么？
    “系统……你可要给力啊……”
    少年吐出来的鲜血化作红色的荆棘，迅速生长，将本该是虚雾状态的昔拉牢牢禁锢住了。
    “……不……！！！你……你……”
    昔拉想将自己的存在从这小方空间脱离出来，直白点讲，就是解除召唤。
    可是，做不到。
    红色荆棘死死缠住了他。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昔拉嘶喊着。
    巨大的黑爪被荆棘汲取了养分般，变得破碎，再也抓不住少年。
    少年从半空中摔落下来。
    “啊……痛……”
    少年抬起头看着被吞噬的昔拉，开心地笑了。
    笑容妖冶，透着纯粹的残忍。
    “我想要你啊，恶魔大人。”
    昔拉再笨也察觉自己被戏耍了。
    红色荆棘越来越深入。
    他的存在摇摇欲坠。
    “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恶魔的怒吼支离玻碎。
    他似乎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震耳欲聋。
    艾斯有些受不了的眯起眼，觉得自己快聋了。
    “系统，还没结束吗？”他在脑海里问。
    【……】系统哼哧了一下，继续干活。
    “……终有……一天……你会……”
    【不好！】
    艾斯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不好了，爆炸般的热潮将他席卷，剧烈的疼痛翻涌而来，如同巨浪将他瞬间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