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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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庆巴不得皇帝当即就定下婚期,趁早就把九华嫁出了,也免夜长梦多。
    皇帝微微皱眉,这皇子娶正妃又不是平民百姓娶媳妇,磕头拜堂就可以成就好事,怎可如此粗率!
    皇帝没心思与长庆多说这个话题,就敷衍道:“婚事不急在这两天,等回京后再议不迟。”
    长庆不满地抿了抿嘴,正欲再劝,却又骤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改口问道:“皇弟,九华前日可曾与你说过她心慕的那个举子是谁?”
    皇帝正要回答,就见门帘一翻,一道着大红麒麟袍的颀长身形挑帘走了进来,青年眉如墨,唇若丹,那张完美的脸庞美得雌雄莫辨,倾倒众生,顾盼之间似能慑人心魄一般。
    正是岑隐。
    长庆原本还想追问皇帝那什么举子的事,一看到岑隐,顿时就噤声,一下子把九华和举子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长庆仿佛是瞬间换了一张脸似的,眼中波光潋滟,含笑带媚,染着娇艳的春色,目光痴痴地望着岑隐,勾唇笑了,心里叹息:岑隐真乃人间绝色也!
    她那双染着鲜红凤仙花汁的双手不自觉地揉起了手里的那方真丝绢帕。
    岑隐似是没看到长庆一般,目不斜视地走到皇帝跟前,作揖道:“皇上,臣有‘要事’禀。”
    皇帝一听,神色就变得凝重了起来,额头又开始一阵阵的抽痛。
    皇帝抬眼对长庆道:“皇姐,你先回去吧……朕还有政事要处理!”
    “……”长庆欲言又止地看了岑隐一眼,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待外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岑隐才再次作揖禀道:“皇上,京卫大营那边有异动。”
    京卫大营虽不属于禁军三大营,却是由先帝从三大营中抽调最精锐的士兵组建而成的,其后更是每隔五年,都会由三大营补充精锐。它共有十二营,每营一千四百人,驻扎于京城郊外,卫戍京城。
    京卫大营的人数虽远比不上三大营,但却个个骁勇善战,有以一敌十之能,无疑是皇帝最重要的臂膀之一。
    自今上继位后,就把京卫大营交托给了亲信,已经整整十四年了。
    皇帝闻言登时瞳孔猛缩,脸色大变,心里浮现一个念头——
    那孙明鹰竟然背叛了自己。
    孙明鹰是现任的京卫大营提督,总管着这十二营。
    十四年前,孙明鹰还是京卫大营参将,曾一剑杀了当时的京卫大营提督,使得当时的京卫大营大乱,难以支援伪帝。之后孙明鹰就深受今上的信任,委以重任,擢升为京卫大营提督。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皇帝好一会儿没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手边的茶盅,看着那茶汤里的茶叶沉沉浮浮……
    窗外的天突然就暗了下去,明明方才还艳阳高照,此刻日头却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就如同皇帝此刻的心情一般。
    皇帝面沉如水,脑海中不由想起,年前他吩咐岑隐去调查肃王时,岑隐曾回禀过,孙明鹰的夫人王氏的一个侄女在两年前被纳进了肃王府。
    彼时,皇帝只当作过耳风,并没怎么在意,京城里各府之间,这种盘枝错节的关系太多了,也算不上是姻亲。
    直到此刻听闻京卫大营有异动,皇帝才惊觉,莫非肃王和孙明鹰早就勾结在了一起?
    皇帝心口一紧,忍不住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
    自己此次御驾出行,本来也就是两三日而归,不过带了三千神枢营精锐骑兵,加上行宫原有的兵力部署,也就堪堪不到五千人。
    若是肃王真的能调动起京卫大营,虽不能直接打下京城,但足以赶来千雅园,逼宫犯上!
    想着,皇帝心跳猛地加快,心如擂鼓,颈后汗毛倒竖,身上更是出了一身冷汗,几乎浸湿了中衣。
    如今要怎么办?!
    岑隐缓缓地又道:“皇上,臣以为此刻不宜回宫……”
    “阿隐,你说得对。”皇帝回过神,猛地收住了脚步。
    是的!他的身边能用的最多也就五千人,这个时候,一旦回宫,万一在路上被偷袭的话,根本挡不住京卫大营,自己的处境只会更危险,更被动……
    而留在千雅园,背靠行宫,可保暂无大忧。
    皇帝当机立断地吩咐道,“来人!即刻传朕口谕,就说今天先不回京了,令禁军封锁千雅园,任何人等无旨都不得随意进出。”
    小內侍匆匆而来,又匆匆领命退下,传皇帝的口谕去了。
    皇帝又在御案后坐了下来,说道:“阿隐,看来得去京卫所调兵。”
    “皇上。”岑隐狭长魅惑的眸子里掠过一道精光,说道,“如今肃王尚不知臣已盯上了京卫大营,若是从京卫所调兵,怕是会打草惊蛇。”
    皇帝一怔,喃喃道:“你说的是。”
    京卫大营只是有所异动,还并未行事。
    孙明翼若真被肃王收买,现在去京卫所调兵,只会让肃王发现自己已经提前知晓了他的意图。到时候,若肃王要来个鱼死网破,就不好了。
    再者,肃王的封地常年驻扎有十万精兵,一旦让他回到封地,恐怕就再难制肘。
    这一次,自己占了先机,局势还在可控中,大可以从容部署,让肃王和那些逆臣再无翻身的可能!
    岑隐察言观色,再度提议道:“皇上,臣以为,可以从翼州所调兵前来护驾。”
    皇帝眸子微亮,冀州卫所离京城最近,快马加鞭派人赶去,几天内就能调到大军前来护驾,而且也不会被肃王觉察。
    “好!”皇帝一边说,一边从一旁的紫檀木匣子里取出了一道巴掌大的金牌令箭,扔在了御案上。
    只见那金牌令箭上雕着代表皇帝的五爪金龙,上面还刻着四个字:“如朕亲临”。
    “阿隐,你让人即刻赶往冀州……不行,这件事得你亲自跑一趟,朕才放心!”
    “是,皇上。”
    岑隐双手慎重地捧起了那道金牌令箭,修长如竹节的手指在那金灿灿的令箭映衬下,肌光如玉。
    岑隐微微俯首,那长翘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窝处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乌黑的瞳孔中闪着一缕幽光,清冷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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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发文前再检查一遍时,发现了一个很大的bug,只能临时修改,今天晚了,报歉。以后不会了。
    第164章 权势
    “得得得……”
    一袭大红织金麒麟袍的岑隐一马当先地带着数十名厂卫和近百名禁军跃马扬鞭地驰出了千雅园,一路南下,浩浩荡荡地往冀州卫所的方向飞驰而去……
    数百马蹄齐踏路面,扬起一大片尘土,纷纷扬扬,如同一片浓浓的灰雾弥漫在半空中……
    一行人等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奔驰着,直到金乌西沉、月兔高升,他们才来到野外的一处驿站小憩。
    此时,夜幕已经彻底落下,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他们手中的一个个火把照亮方圆百来丈,还有那马匹的嘶鸣声和奔驰声打破了这一夜的寂静……
    赶了大半天的路,一行人已是人疲马乏。
    众人一下马,就听一个三十来岁的东厂千户拔高嗓门提醒道:“大伙儿赶紧吃点干粮,给马喂点干草和水,一炷香后,就继续上路!”
    驿站外,随行的众人忙忙碌碌,乱成了一锅粥。
    驿站内,岑隐早已被驿站的驿丞迎进大堂去小憩,驿丞捧上了刚泡好的茶水,又上了些简单的吃食。
    这荒野驿站又能有什么好茶?岑隐抿了一口,微微蹙眉,就把手里的青瓷茶盅放下了。
    那东厂千户吩咐完下属后,就快步进了驿站去向岑隐回禀。
    马厩旁,一个国字脸的禁军把总一边喝着水囊里的清水,一边瞥着那虞千户的背影。
    他随手一扔,把水囊丢给了手下,也跟着虞千户快步走进了驿站。
    一进门,他就听到岑隐的方向飘来了那虞千户带着几分义愤的声音:“……肃王……不轨……皇上……”
    那禁军把总顿时瞳孔微缩,若无其事地上前了两步,想听个究竟,可是那虞千户已经循声朝他看了过来,瞬间就噤声,改口道:“督主,属下这就去安排。”
    虞千户对着岑隐又抱了下拳,就飞快地退下了,与那刚进门的禁军把总交错而过。
    “督主。”那禁军把总径直地走到岑隐跟前,笑容满面地抱拳行礼道,“这一路真是辛苦督主了。”
    岑隐随意地斜了他一眼,狭长魅惑的眸子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淡淡道:“厉把总,都是为皇上办事,何言辛苦!”
    “督主说得是!”厉把总略带谄媚地赔笑着,那讨好的样子就差往自己脸上打一个嘴巴子以赔罪认错。
    岑隐又慢慢地饮了口茶水,绝美的脸庞上仍是那副闲适悠然的表情,举手投足间高贵优雅,仿佛他此刻并非身穿处一个小小的破旧的驿站,而是身处那富丽堂皇的宫廷殿宇中一般。
    见岑隐没有真的动怒,厉把总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殷勤地给岑隐添了茶水,然后试探地又道:“督主,末将刚才似乎听到虞千户提到了肃王,难道是肃王在冀州那边出了什么事,因此皇上才要您亲自出马跑一趟冀州?”
    岑隐挑眉看着他,那阴柔的声音中似是含笑,又似是训话,“厉把总,这为官之道啊,上头让你办事,你就听着,不该问的,就别问那么多……”
    厉把总顿时心下一惊,面色微白,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督主,您别误……”
    厉把总正想为自己解释几句,就见岑隐勾了勾唇,抬手打断了他:“好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座既然点了你办这趟差事,自然是信的过你的。有些事本座就与你多说一句,你仔细盯着你下面的人,这一趟的差事……事关重大,决不能出一点差错。”
    厉把总瞳孔猛缩,额头流下涔涔冷汗,战战兢兢地急忙抱拳道:“多谢督主教诲。末将明白了!末将一定不会让督主失望的!”
    他表面诚惶诚恐,心里却是心急如焚:岑隐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禀笔太监兼东厂督主,皇帝派这尊大佛亲自出马前往冀州所图必然不小。
    刚才,他分明就听到了那虞千户话语中提到了肃王,难道说皇帝偷偷从冀州微缩调军是想对主子下手?!
    不行,他必须尽快回禀主子才行!
    就在这时,一个东厂番子大步流星地进来了,禀道:“督主,大伙儿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继续上路了!”
    岑隐又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后,这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随意地掸了掸肩头根本就不存在的尘土,就决然地甩袖道:“我们走!”
    岑隐大步流星地率先走出了驿站,刚刚静坐时他看着优雅如世家公子,此刻他踏着稳健的步履往前走去,举止间又隐隐散发出一种武将般的豪迈,英姿飒爽。
    一行人马才歇了一口气,就声势赫赫地再次上路了。
    一匹匹吃了干草又饮了水的高头大马皆是生龙活虎,撒腿在官道上尽情肆意奔驰着,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的马蹄声似乎更响亮了……
    夜越来越深了,漆黑如墨的夜空中,银色的明月浑圆明亮得几乎没有一丝瑕疵,静静地俯视着下方。
    “得得得……”
    周遭只剩下那单调乏味的马蹄声回荡在众人的耳边,一行人皆是追随着前方那道大红色的挺拔身影。
    “吁——”
    忽然,一阵哀凄的马儿嘶鸣声从随行的人群中传出。
    下一瞬,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一匹矫健的黑马如同一座小山般轰然倒地,震得官道上的尘土飞扬起来,那马上的东厂番子收不住往前的冲劲,整个人一下子就弹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布满砂石的官道上,又狼狈地滚了好几圈,嘴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官道上,彷如一滴冷水倏然间掉入热油锅般,炸开了锅,也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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