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消失的医院

    当年zoe刚开始执业律师时，接到一件有关过失伤害的刑事案件，为了确认当事人的说词，特地南下去勘查当时案发现场的情况；勘查结束后回程中在高速公路上，刚好遇到对向车道有辆油罐车突然爆胎翻覆，整个从分隔岛逆向衝撞过来，因为高速公路上的车速极快，许多人因而闪避不及，这场重大车祸导致三人死亡，数十人受伤，zoe也因搭乘的车辆被撞飞到护栏外，翻落下坡，右脚骨折被送进医院。
    事故发生现场是在中南部的小乡镇，医疗资源不够，而且车祸伤者过多，只能简单处置后转送其他医院，zoe也因此被安排到另一家医院的双人病房，也因此认识了同住的xavier。
    她永远都记得，住进病房后的隔日，头上缠满纱布的xavier被送到隔壁病床上。那伤势严重的样子，让她一度担心害怕说，会不会这个人到了午夜时分倏地撒手人寰，自己便要跟尸体同处一室直到隔天，所幸到了第三天xavier就醒了过来。
    刚清醒的他，神智还不太清楚，医生说这是头部开刀手术后的正常现象，要过一些时候才会回復正常。然而不知为何，那个时候有些懵懂的xavier很听zoe的话，还一直对着她傻笑，zoe担心他以后成了个傻子；接下来的医疗过程中xavier逐步清醒，回復神智，还可以帮忙行动不便的zoe很多事情。
    zoe后来才知道xavier刚从物理材料研究所毕业，正在准备找工作，正巧也是在面试回程途中遇上事故。
    两人一起住院约莫半年后才出院，两人也持续交往了两年后，才在一年多前结婚。
    来到中南部这家地区医院，两个人才意外发现当初的医院如今已然转型成为养护中心，专责收容生活无法自理的老人家跟身心障碍、或是罹患重症、有三管（鼻胃管、尿管、气切）的长辈们。
    「老婆，你确定这个地址是对的吗？」xavier望着车前陌生的养护中心问着。
    不断查对手机跟车用导航装置的zoe，带着疑惑的口气回答道：「地址是没错，整栋建筑物跟我当初记忆的也符合，大概我们都没注意到相关新闻吧，连医院改制成养护中心都不知道。」
    「没关係，那我们还是下去问问吧。」
    两人走进养护中心，表明想要调阅病歷资料的来意后，养护中心方面有位护理部课长出面代为说明；由于原本的医院经营权易手，新的老闆将医院转为安养机构的型态经营，以前的病歷资料都没有保留下来。
    「请问一下，」zoe打量着四周环境：「你们是不是有改建过大门？」
    护理部课长点点头：「没错，为了要因应养护中心的长照措施，所以将原来医院的前后门对调，现在养护中心的前门，正是以前医院的后门。」
    「不过根据医疗法第七十条的规定，医疗机构对于病人的病歷资料要保存七年，不能销毁，就算有正当理由无法保存时，也要送交当地医疗主管机关保存。」zoe对眼前养护中心这位护理部课长的说辞抱持怀疑。
    「这个部份我就不清楚了。」护理部课长委婉解释说着：「我们也是新的养护中心成立后才来这里上班的，病歷资料建议你们还是跟政府部门的卫生主管机关再询问看看。」
    「好吧，既然课长都这么说的话。」zoe反常的没有继续坚持，点点头后便准备离去。「老公，你不是要上厕所，走吧，上完厕所就回去吧。」
    xavier还没会过意，就被zoe拉着离开。
    「刚刚那个护理部课长不对劲。」zoe说着。
    「有什么不对劲？」xavier丈二金刚的样子。
    「她都知道医院的正门就是现在养护中心的后门，怎么又会说自己是新的养护中心成立后才来上班的，这不是前后矛盾吗，这里面有鬼。」zoe解释着。
    「那现在怎么办？」
    「等一下你进去洗手间，就拉一下紧急呼救铃，吸引这些人的注意，我会找机会溜进去病歷室找档案。记住，拉完紧急呼救铃后就直接去车子旁边集合喔，等我出来就开车离开。」
    zoe刚刚已经把楼层分布观察清楚，二楼最后面就是档案室，只不过要经过几个科室门口，得要有人分散注意力。
    「喔，我懂了。今天我可以开车囉。」
    「今天情况特殊，你可以负责开车。」
    xavier虽然有时反应较慢，但交代他的事情都能做得尽善尽美。譬如拉紧急求救铃这件事。
    他几乎是把整个男厕中所有的红线紧急求救铃都扯了一遍，你知道紧急求救铃一旦啟动，护理站便会发出警告声响，xavier几乎弄得护理站所有警铃大作。接着，他又跑上楼去继续拉紧急求救铃，把养护中心搞到紧急不已。
    「到底是谁在恶作剧啊？！」养护中心里的护理人员怕里头真的有状况发生，纷纷逐一查看，没想到xavier玩心大起，回头还不放过女厕的紧急求救铃；zoe听到xavier如此杰作，心理狂笑不已，趁这个机会靠近档案室，以前军中的开锁技让她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病歷室大门喇叭锁。
    进了病歷室后，zoe快速瀏览翻阅，不过之前的病歷资料似乎都已不在，里头都只是养护中心的住民资料；zoe不敢停留太久，随即闪身出来往停车场走去，这次算破天荒让xavier驾车准备，一座上车后立刻迅速离开。
    「怎么办，真的没有病歷资料耶。」
    zoe考虑一下，决定前往当地政府卫生主管机关询问看看。
    「你是指镇外那个养护中心啊？」主管机关的承办人员是位年纪稍大介乎耳顺之年的老人家，听完zoe提的来意后，有些诧异地回答：「什么住院病歷资料，没有才是正常的啊。」
    「蛤，什么意思？」xavier不明所以。
    「那里从以前就是家养护中心，哪有什么医院转型的问题，」承办人员不解地问：「你们应该是搞错了吧。」
    年长承办人员的答案彷彿是种定身术魔法般，把xavier两人冻在原地动弹不得，xavier这时反而希望，自己现在是在记忆断片之中，等一下醒了，一切都会到回復正常状况。
    zoe先是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承办大哥，您有确定吗？」
    「我可是在这镇上的公务机关干了快五十年耶，当然、十分、明白地确定啊。」年长承办人员大概不喜欢被人怀疑记性方面有问题，听到zoe的问话后神情有些不悦。
    「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个意思，」zoe发挥女性独有功能，亲柔地解释着说：「让大哥你误会了，真是对不起。」
    「嗯嗯。」年长承办人员看来还颇吃这一套的。
    「可是，养护中心照理说不可能会收容住院的病患啊。」zoe见状才敢继续问下去。
    年长承办人员点点头：「没错啊，所以你们说的什么住院病歷资料的，那边是不可能的啊。」
    「有没有可能，」xavier突发奇想问着：「把病人送到养护中心去住院治疗的？」
    「如果是自费也是有可能啦，不过谁会这么做？再说养护中心的医生只是每日驻点，不像医院有各项的医疗器材，还有各科专门医生负责治疗、巡房。」
    zoe提问道：「如果是三年多前那场油罐车翻覆爆炸意外，有没有可能在伤患过多之下，把部分伤者转送养护中心？」
    「也是不无可能，如果经过医师检伤过后比较稳定的，可以自行安排转院。」年长承办人员好奇问着：「不过你说你是右脚骨折，再怎么转院也都不可能会送去养护中心啊。」
    「我瞭解了，谢谢大哥喔。」
    「不客气，慢走不送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