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一章 噩梦的倒影 3

    西麦堤芬与洛罗坦丁已经分开一段时间了。
    西麦堤芬很担心这个妖怪搭档。
    虽然表面上装作没事，不过一想到身边就这样少了一个人，还是会觉得哪里不对劲。果然很不对劲。
    一回到乐园的临时据点，西麦堤芬还是无法安分地来回踱步，消耗体力，藉此转移注意。
    这么做有没有用——很显然是没用的。
    证据就是她现在还在想这件事。
    「西麦堤芬。」
    「洛罗坦丁！普科婆婆，洛罗坦丁回来了是吗？」
    「……」
    「……」
    这下尷尬了。
    然而，对她来说，现在最尷尬的恐怕不是自己搞不清楚状况，而是……大家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却没有人想要回应。明明在场包含她在内，也有十多人，却没有人愿意说话，就算是图书馆，也没有他们这般安静。
    空气凝结了。
    虽然再过几个星期，就是冬天了，西麦堤芬却觉得他们的据点，现在正颳着一场灾难级的风雪。没有人可以轻易动弹，就这么被肉眼不见的风雪掩埋，直到看不见人为止。
    而她也是这么希望的。
    就这么把她埋了吧。
    堂堂阿列克谢家族的成员，竟然会因为一点小事自乱阵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过，这个时候还是有人愿意站出来，耐心地听她说话。这个人就是被乐园的所有人称作普科婆婆的普科奇华。
    「西麦堤芬。」
    「……婆婆？」
    「你果然很担心洛罗坦丁，身为洛罗坦丁外婆，很高兴喔。」
    普科婆婆露出一如往常的慈祥微笑。
    然而，也由于这个婆婆实在太过悠哉了，西麦堤芬反而產生了新的顾虑：
    「婆婆，请你别用这种方式安慰我。洛罗坦丁下落不明已经是证据确凿的事实，虽然他离开到现在还不到一天，不会因为妖怪的体质影响到他的判断，不过要是他不在我们身边，就只有落入阿德斯克手上这个可能啊。」
    当然了，这不是二选一的选择题，西麦堤芬是就事论事，这个世界已经落入阿德斯克手上。哪怕对方只是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头，也是阿德斯克的东西，他们唯一能够抵抗的手段，就是集结所有人的力量，一起合作对抗这个强敌，所以要是其中一人不在，她也不得不当作是这么回事。
    可别怪她为何要想这么多，有的事情要是不多想一点，不在一开始就做出最坏的打算，到最后痛苦的就只有自己。
    她的情绪起伏就和气候变化是一样的。
    进入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因为科技的发展过于迅速，导致环境出现诸如温室效应的负面变化，整个世界的温度逐年攀升。
    有趣的是，其实在冰河时期，全球温度只比现在低六度；在恐龙时代，全球温度只比现在高四度，至于今天的温度——只比工业化之前多一度啊。
    但是，就是这么一度，就足以让冰川加剧融化、物种加速灭绝、大片的良田变成沙漠。
    按照这个趋势，到了二十一世纪中叶，全球温度就会上升一点五到三度，二十一世纪末就会上升四到八度。
    要是全球温度上升两度，脊椎动物的活动范围就会缩小8％，植物的分布范围就会缩小16％，昆虫的活动分布就会缩小18％；要是全球温度上升一点五到三度，小麦与玉米的產量就会减少一半，不仅仅是粮食的危机，温度上升还会让更多的水从地下蒸发到空气中，但是水蒸气没办法一直停留在空中，最终就会落下造成暴雨与大洪水。
    同样的道理，儘管只是几分鐘没有见面，她就会担心得不得了。只要一天没有打倒阿德斯克，这份顾虑就会持续下去。
    「婆婆也是这么觉得的。」
    「就是说吧——咦？婆婆也是这么觉得的？」
    出乎意料的回应，西麦堤芬被吓得措手不及。但是，或许从现在起，换她来听婆婆说教了。不如说，普科婆婆才是最有资格担心的那个人，她是洛罗坦丁的外婆，一路看着洛罗坦丁长大，现在怎么可能不担心孙子的安全。
    「西麦堤芬，我们都知道你在担心洛罗坦丁，你是洛罗坦丁的人类搭档，而洛罗坦丁是你的妖怪搭档。要是洛罗坦丁一天没有饮血，距离失控就会迈进一步，这就是妖怪，每过一段时间就要饮食人类的血液，以此保住最重要的理性，我们乐园经过多方测试，这是已经确定的事情，而且你和洛罗坦丁是固定搭档，洛罗坦丁只能饮用你的血，你这么担心是有理的。」
    「婆婆……」
    「话说回来，撇开这个需要一段时间才有可能发生的状况不提，要是洛罗坦丁会失联，是因为落到阿德斯克手上，想必那孩子早就遭遇不测了，阿德斯克肯定不会放过。」
    「因为……阿德斯克曾当着大家的面，声称要把所有的妖怪一网打尽。」
    「明明是宛若竞选承诺的发言，一旦被那个男人说出来，全都会变成事实。」
    「但是，也很明显地，这就是阿德斯克的目的。因为他想实现某些目标，所以在这之前要先得到大家的信任，而且对人类来说，妖怪本来就是威胁，要是能趁早剷除，当然是最好的。」
    不知不觉，西麦堤芬擅自做出结论了。
    「西麦堤芬，你说得对。虽然洛罗坦丁是我的外孙，是你的妖怪搭档，但对多数人来说，就是充满威胁的妖怪。儘管那孩子已经找到你这个人类搭档，不会无故去伤害无辜的人，不过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的一天，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是啊……而且我听说政府似乎拥有杀死妖怪的秘密武器。」
    但是，那也只是听说。这个说法来自赫丽贝尔家，他们一直认为被灵异组合活捉的妖怪，后来要被送往政府，不只是因为这是政府的委託，那些傢伙还拥有这种武器，那些傢伙要用这种武器来做最后的善后。
    「然而，这个说法早就被推翻了。」
    因为——妖怪的数量是有限的，他们认识的妖怪其实都来自七年前的灾难，原先这个说法被乐园提出来，还曾遭到许多人的反对，因为当时的证据只有一条：在这之前的世界，没有妖怪这种存在。之所以这个时期这样的说法站不住脚，是因为他们从伊甸坠落阿卡德，也就是说这些妖怪很可能是阿卡德的特產，至于那些他们认识的人变成的妖怪，则是受到阿卡德的环境影响。
    说是这么说，这两件事没有直接的关係。西麦堤芬会在提出这个观点的同时，想到他们当年的推测，是因为这两件事有一个明显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