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钱肖一个人离开寝室后，漫无目的地在长廊走着，路过不少前往淋浴间的舍友，无一例外皆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是啊，他可真是个疯子，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就像个游魂，明天会不会上靠北版啊……
    半夜不睡觉在走廊散步的那个白衣高个子，有人可以做做功德制止他吗？诸如此类的。
    ……嗯。
    有家归不得，钱肖六神无主地逛到了七宿另一侧，也就是俗称东面的地方，突然想到，啊，对啊，他还有个唯一的朋友啊。
    出门在外靠哥们，阿孟他来了！
    兴匆匆地忆起张孟德房号后，钱肖也不管会不会打扰，逕自乒乒乓乓敲响了那扇门。
    「嗨，阿孟。」
    门打开后，他若无其事打了声招呼，面无表情，那叫一个自然。
    嗯，毕竟他除了下半身有些异样以外，一点问题也没有。
    刚好张孟德的室友也不在，不然就要让人家看到自己裤档的危机了……
    张孟德往下瞥了他一眼，马上就是一句：「卧槽。」
    ——简单粗暴。
    没办法，面对这种情况，也只能诚实吐出这一句……钱肖耸了耸肩，厚顏无耻地说：「没办法，挽挽太有魅力了，借我躲躲。」
    张孟德深深睨了他一眼，缓缓摇摇头，大叹：「禽兽。」
    ……
    钱肖一口气憋着差点没吐血。他是禽兽！？对天发誓，过分踰矩的行为他可没做……嗯，应该是还没做吧！？「不是……我有好好忍着的！我有忍住好不好！」
    张孟德全然不信，斜眼看他：「……人渣。」
    「……」
    操。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爱情的渡轮……操。
    钱肖想到他就那样离开了，会不会……抹了把脸，沉吟。嗯，完蛋了。
    钱肖魂不守舍，好说歹说才硬是把张孟德说服，让对方把笔电让给了自己。
    一坐上电脑桌，钱肖便心慌意乱登入《清宵》，打开好友栏……
    一段时间没关注，全频又传得沸沸扬扬了，估计论坛也是一样。
    多是在说着探扇浅笑与〈圆融府〉的过节然后各种添油加醋火上加油，顺道扯上了拔刀相助的旖旎情，说她水性杨花不懂洁身自好周旋在两男人之间牵扯不清吊人胃口……还挺惨的，不过，他现在可没空关注。
    他得先……
    「！」
    出乎意料，细挽风流在线上。
    这小孩，竟然不好好休养吗……算了，他也是猜测他会在线才央求梦惜流年把游玩时间让给他的。
    暂时坐在室友椅子上的张孟德无言凝视他，心里好气又好笑。这傢伙，一惊一乍的，怕人看不出他在追妻火葬场吗？
    不过，倒是挺有趣的。
    耸了耸肩，张孟德稍微拉近了椅子，靠近钱肖，问：「怎么，你被甩了？」
    钱肖马上怒呛了回去：「呸呸呸，说什么呢乌鸦嘴！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现在就挽回！」
    「下半身的意外？」
    张孟德睨了他一眼，凉凉地道。
    「……」
    钱肖无话可说。
    所谓的哥们这东西，可真是辛辣啊。
    搔了搔头，点开那人的讯息栏，钱肖如鯁在喉，终究还是艰难地自我坦白：「我……做了点不好的事，怎么办啊，阿孟，我对挽挽……他会不会生气……」
    「到底怎么了？」
    这样讲他也听不懂。
    钱肖心慌意乱，不自觉地颠三倒四：「我、我碰了他……那个，他发烧了，我买成塞剂，所以，就帮他……」
    「……」
    这回，轮到张孟德无语了。
    他，好像高估自己挚友的底线了。
    想不到，他连禽兽都不如……
    「差劲……」
    难以置信、大感背叛，张孟德拿起了手机，拨号110，钱肖马上——「喂！」
    夺过了对方的手机后，微微喘着气，深呼吸，变成土下座姿势，猛一跪地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阿孟我让你失望了呜呜原谅我好吗拜託拜託，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束自己我一定会赶快跟他说清楚然后跟他道歉说我爱他……」
    张孟德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他是怎么养出这种小孩的，不，他可不是他爹。
    承担不起。
    「你不该跟我说这些吧。」
    他能说的，只有这一句。
    是的，他又不是受害者，干什么跟他道歉？
    钱肖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当即转回萤幕，发挥傲人手速，疯狂敲动键盘。
    虽不是他用惯的键盘，手感不太对，还是无碍于发挥一分鐘160字的实力。
    "挽挽！挽挽！你还好吗！抱歉……刚刚真的很抱歉！"
    "嚶嚶嚶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样的，你退烧了吗？qq还是你休息了……"
    "记得盖好棉被，别再着凉……呜呜，挽挽，真的对不起，希望你没有受伤……"
    "嚶嚶，回答我好吗？你在的话就应个声，我真的很抱歉很抱歉……"
    "桌上的东西随便吃，那是帮你买的宵夜qq我问过了，感冒发烧都可以吃……"
    张孟德瞪了他一眼，厉声道：「说重点。」
    「……」
    也对。
    钱肖耸了耸肩，转换语气……"那个，柳晚，刚才，真的，很抱歉。"
    "其实，我，什么也没想来着，不对，其实我，想了很多……"
    "其实，嗯，你应该也猜到了，是因为，我，嗯……"
    "我，喜喜喜喜……"
    "喜、喜喜喜喜番……"
    「孬种。」
    钱肖：……
    不是！告白什么的很害羞好不好！
    预热了那么久，实际上场马上就怯场，张孟德站着说话不腰疼，哪会懂他的苦！？
    「你自己也还没跟烟歛告白好不好！？」
    「……」
    这回轮到张孟德呕血，不过他顿了一下，很快镇定回应：「那不一样……我是已确定无希望，而你，是对一个已经确定喜欢你的人。」
    ……
    钱肖目瞪口呆，被张孟德的代换惊呆了。
    ——也对！
    也对啊！
    柳晚喜欢他啊……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
    彷彿现在才回过神来，钱肖的脸唰地一下红了。等等，所以刚刚那……要是他顺序没错，先告白再塞塞剂的话，是不是就能成功做点什么了！？不对不对，挽挽还病着耶！他在想些什么啊！
    不然让他上自己也行……咦，但是那样好像也挺耗体啊……
    钱肖心乱如麻，狂乱地搔弄头发，思索着关于同性恋的奥妙问题，张孟德看不下去，面无表情抢过键盘。
    不上换他上。
    「啊！」
    阿孟你干嘛！
    钱肖想要制止，然而张孟德已经开啟了麦克风，顺势打字："柳晚，我是张孟德，钱肖现在在我房间，他敢做不敢当，敢撩不敢负责，我现在叫他说话……你看是要来还是在房间听。"
    「！」
    变成语音告白了吗！
    卧槽……
    他没心理准备啊这！
    抹了把脸，钱肖楞是说不出半个字，平时骚话一堆语速堪比rap，这回脑袋彻底打死结，感受到了背稿上台却瞬间忘得一乾二净的侷促。张孟德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沉默踢出一脚。「唔哇！」
    好痛！
    「阿孟你干嘛啊！」
    情急之下，钱肖慌不择言，直接以最原始的姿态爆出怒吼……完了。
    他泛出冷汗。他，好像是要告白来着吧？是不是应该、庄重一点……
    大脑一片空白，但麦可风已经将他的声音传送过去，不意外的话，柳晚应该是能听到这句。
    「挽挽？挽挽？」
    为了挽回顏面，钱肖焦急地叫唤，他怎么也不想在这种重要时刻出糗，必得蒙混过关才行……「那、那个，我我平常不是这样的喔，我是很优雅的，我很有气质嗯嗯嗯……」
    「……你还怕他不知道真正的你？」
    张孟德用看白痴的眼神注视钱肖，钱肖搔了搔头。也对。
    谈恋爱真的会降智……
    柳晚早就摸清现实的他有几根毛了。等等。
    那他换衣服他是不是也看得见！？裤子呢……等等！他穿什么内裤他也都知道！？
    等、等，不是吧……
    张孟德正狐疑钱肖怎么说一句就没声了呢，转头一看，才见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大有立地晕倒的趋势，诡异地顿了顿，伸手到他眼前一挥……是怎样，被夺舍？
    「喂，你没事吧……啊，雨潺潺密你。」
    张孟德也没多想，看到跳到眼前的文字就照着唸出，本是无心，却被那头其实一直听着的柳晚捕捉："……"
    他忍不住，就打出了一串删节。
    完了。
    「！？挽挽！」
    钱肖立马一跳，彷彿电脑萤幕变成了柳晚，想要直接扑过去抱住他一样，急匆匆开口：「挽、挽挽，那个，我终于想明白了，其实，我一直对你……」
    出乎意料，柳晚开麦了，直接以人声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