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温筱暖怔怔地看着仇玟菓，忽然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你还是大半年前的一门心思为国家的单纯的热血青年吗温筱暖莫名有一种把对方带坏了的感觉。
    仇玟菓眼眸微敛，从旁边拿出一件披肩披在温筱暖肩膀上，又将遮挡住眉眼的碎发向后抚去，他声音带点干涩“可能这才是我的本性吧。”
    温筱暖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仇玟菓看懂了她的意思，她忙低下头，磕磕绊绊地安慰道“那个，其实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这个世界是多元变化的嘛，总有一些脏活累活需要人去呸呸，我的意思是总有各行各业需要不同的人发扬光大。”
    “嗤”她的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温筱暖抬头，恰好看见仇玟菓专注的视线，他道“我明白的。”
    温筱暖心中咯噔了下，再次低下头，心里有些别扭地转移话题“那个就算如你假设，你现在手上有证据吗”
    “当然没有。”
    “啊那还是不行啊。”温筱暖挠了挠脸颊，“泼脏水大家通常不看证据，但洗白就必须是铁锤才能洗了。啧，你又说了对方来头有官方背景，我们只是普通的商人，怎么才能搞得定啊。”
    仇玟菓又轻声笑了，他看着温筱暖迷茫的表情，道“我们找不到证据，没关系啊。铁道部的人肯定能找到证据的。”
    “啥”
    仇玟菓喊的专车到了，他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只道“首长，我们现在就去铁道部。到时候还得麻烦您配合一二。”
    “怎么说”
    仇玟菓稍微思考了一会，便将他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温筱暖，温筱暖需要配合的部分很简单，几乎就是本色演出。
    温筱暖越听越纳闷，但心里又有点暗戳戳的激动，等仇玟菓说完，温筱暖道“好。我会好好配合的。”
    b市市区相当的堵，温筱暖和仇立菓废了好大得劲才到铁道部办公楼前。
    临下车前，温筱暖有些晕乎乎地轻声说“我看这个城市规划得好好弄一弄，马路都得拓宽点，周围的建筑该拆的拆，给老百姓安顿好，毕竟早点拆还能多省点钱。”
    仇玟菓看着外面乌压压的车辆，点点头“首长，这是应该的。”
    原本端坐在前面的司机耳朵竖得老高了，最初听温筱暖抱怨的话时，他只当对方是在装逼，b市的房价高得吓人，要把民房拆了做没有经济价值的大马路，谁拆得动啊但眼见一声军人气质的仇玟菓恭敬地喊首长，又见两人施施然地走进政府办公大楼。
    司机一脚油门踩得老快，嘴里和微信群里唠嗑着“你们知道吗刚我在山沁园接了个搞城市规划的，老年轻了，二十多能当领导的只怕是红带子出身。她说要拆房子做大马路，当然，我也不知道准不准，你们多留意留意消息，指不定就要过上包租婆的日子啦”
    微信消息向来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尤其拆迁这种关乎自身利益的事，不到二十四小时，这个话题就被顶上了b市微博的热搜，惊动了上面的人。
    因为转发过500，网警还找到司机让他不要造谣，令司机生了好一阵闷气。
    温筱暖当然不知道她一句话，引起21世纪一阵网络风波。此时，她端坐在铁道部的会客室，之前接待仇玟菓的是局长，这次过来会面的居然是铁道部的部长王山。
    “温总。听说你对旧钢轨和火车头有采购意向是吗”王山笑得和弥勒佛一样，看起来特别亲切。一点官架子都没有。
    温筱暖点头道“是的。王部长。旧火车头还好说，就是不知道你们旧铁轨的数量够不够。因为我这边要的比较急。”
    王部长一听这话微微抬眼“不知温总需要多少旧钢轨呢”
    温筱暖道“只要是还能使用的，来多少我要多少。若是不能使用的，那就要看具体情况了”
    王部长一听微张的嘴巴有点合不拢，全都要她到底知不知道国内的铁路有多少条。
    光去年下半年，由下面申报上来需要拆除或报废的旧铁路，光cd一个城市就有10多条将近7公里的铁路线，加上其他城市的一起就有将近40公里铁路线。全国这些年，陆陆续续还待拆走、已经拆走的旧铁路，加在一起足以给人瞠目结舌的数量。
    他脸上的笑容变浅了，他不喜欢不务实的张口嘴花花的商人，有些疲惫地开口道“温总我国目前拆除以及待拆除的旧铁路起码上万里。旧钢轨的数量不是一家公司吃得下的，你可以再考虑一下。”说完，他就已经想委婉地送客了。
    温筱暖很坚定地回答“当然吃的下。然后我要强调一句，我们不仅仅要旧钢轨，我们还要旧枕木，唔，换句话说你可以把旧铁轨拆下来后整段卖给我。我很认真地强调，有多少我要多少，我全部都买下，可以现在就签合约”
    王山一听这话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居然不仅仅只要值钱的旧钢轨，连旧枕木都要大气啊，不，这已经不仅仅要做大气了，这简直是傻气啊她到底是怎么忽悠幕后金主的什么乱七八糟地都买过去
    怪不得国资委的荀烨在聊起温筱暖时，一脸叹为观止自愧不如的表情。就这一手卖“垃圾”的本事，国内确实谁都比不上。怪不得国资委的人都说一定要友善对待这位冤大头，啊不对，是国际友好好“肩”商。
    王山想到这里笑容变得祥和，他也要积极维护和冤大头的友谊，便道“温总。既然你诚心诚意做生意，那我也不坑你。全国废弃铁路真的很多，还未拆的都占了已经回收的五分之一。你若是把这些都买回去，只怕你能再把花兔国建国初期的所有铁路都覆盖上了。没有必要。这样，你若是能帮我们部门解决五分之一的量，我给你做主，旧枕木给你打三折，基本就是把拆卸的人工费赚回来。”
    温筱暖一听这话有些愣，怎么回事还没有讨价还价，铁道部就主动给打折了她莫名觉得自己在国企方面的待遇是不是变得更好了。
    思及此，温筱暖连忙站起来对王山感谢，同时笑眯眯地补充道“王部长，多谢您对我工作的支持。那如果我全买了，旧枕木能不能打个一折，都给我”
    虽然很感动，但她依旧要砍价，就是这么现实。
    王部长一愣，忽然笑开了怀“行啊。你若是给我解决这么大的难题。我当然也得投桃报李。”
    说旧铁轨是难题真的没说错。
    全国的铁路系统更新换代很快，尤其到了现在高铁网格，越来越多的旧铁路处于闲置状态，说拆掉吧。
    很多城市的经费有限，光是拆铁路的人工费就是一大笔钱，拆完之后这里的土地也卖不起价格，同时这些钢轨拆下来也不能继续使用，怎么想都划不来。当然，也有人会建议回炉重塑钢铁，但花兔国最不缺的材料之一就是钢材，再炼出来的钢的耗费比新钢还大。划不来。
    说不拆掉吧一个是会影响市民的交通，一个是放在那里影响市容。当然，也有人建议将其做成铁路纪念馆，铁路公园，但这又是一大笔维护费用，没有哪几个政府乐意在这上面花钱。
    温筱暖也跟着道“王部长，不知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存货，我预估一下量，到时候也好运走。”同时，她拿出了银行卡，显得十分的好爽，“有多少，我当场就运多少。”
    王部长一乐，这商人真是太上道了，他原还有些担心是口花花，但真金白银在这里他倒是不愁了。
    “行。就让小常不，还是我亲自带你过去吧。”王部长想着体量这么大的大客户，关系到铁道部全面换装的大客户，自己多陪着点是应该的。
    温筱暖回头看了沉默不语的仇玟菓一眼，然后又看向王部长露出认可的笑容。
    一行三人走出窗明镜亮的办公楼，驾车前往储存旧物的厂房。车程有些远，所以一路上温筱暖也没有闲着，话里话外问的就是修建铁路的设备有没有转让的。
    王部长听到这话笑了，打趣道“小温总。你那里连推土机、文库铲运机、压实机和挖掘机等最基础的设备都缺乏，怎么架设铁路你一次性购买这么多旧钢轨，难不成是准备全部融了做新钢”
    温筱暖笑容很腼腆“这也是赶巧了。一开始呢，我只是打算采购旧火车头，研究研究这里面的新技术，但是在得知铁道部储备大量旧钢轨后，我觉得有必要为花兔国的新现代化做出一份贡献，决定旧钢轨都买了。等这两样都买了以后我就想，这修建铁路不仅仅是往平路上一铺啊，还得弄弄地，打打隧道什么的。这些设备铁道部不也是有吗，卖给我，你们也可以以旧换新嘛。我那边得到了设备和技术，您这里以旧换新，岂不是双赢么。”
    王部长略显沉默地看了一眼温筱暖，他忽然想起自家儿子嘀咕过的一句话“女人的嘴骗人的鬼。”说真的，花兔国确实完成了以旧换新，甩掉垃圾的历史性任务。但他真的没看出这些被淘汰的六七十年火车头还有什么技术研究的价值。至于后面的连带买买买，要么是瞎几把随口编的借口，要么就是糊弄他的。
    王部长嘴巴动了动，终于明白国资委那些人为什么委婉地劝他少说话多做事。
    这是避免他唠叨多了搅黄了生意，但是，王部长还是秉着良心提了一句“小温总啊。做生意切忌一锤子买卖，要细水流长，要做回头客啊。”
    “我懂我懂”温筱暖飞快点头，“对了王总，我看你之前给我介绍的喷射混泥土不错。对啦。所有设备最好都用纯人工操作的替代，实在无法替代的就微电脑辅助的那种半人工操作，太智能的暂时不要，我怕弄坏了不好维修。”
    王部长表情复杂地看着温筱暖，不，你根本没懂，你完全往坑人的方向越走越远了。
    第一次遇上这么头铁的购货商，王部长都替对方交易国心疼。
    越聊越心塞的王部长很想闭嘴，恰好小轿车已经抵达仓库前，他惊讶地看见常局长正拱手站在厂房前指挥着什么。
    “王部长好。温总好。”常局长憨态可掬地几步上前来，很热情地与三位打招呼，半点看不出有间隙的样子。
    这让温筱暖有些疑惑仇玟菓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常局。你在这里是”王部长看了一眼有员工进进出出的仓库。
    “哦，是这样的，之前这位仇同志不是提出要看仓库吗，我想着这里好久没来人了，之前没让他进去。现在就想把仓库好好打扫一番。”常局长一脸坦然，“所以刚让工人进去了。”
    “这样啊。”王部长笑了笑没说什么，他忽然回头看了仇玟菓一眼，然后道，“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好嘞。”常局长答应得飞快。
    温筱暖皱了皱眉，她稍微落后两步小声与仇玟菓对暗号“你是不是猜错了”
    仇玟菓看了一眼神色不明的王部长，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你再等等。”
    “哦。”
    此时，四人一起走进打扫得很干净的厂房，里面摆满了旧钢轨和旧枕木，一摞一摞累得老高了。王部长领着温筱暖一边走，一边轻轻地介绍，他的手指还时不时轻轻地擦过旧钢轨，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仇玟菓眼底的笑容更深了，果然，能混到部级的没几个是头脑简单的人。
    温筱暖有些迷茫地跟着走了一圈，等走完，王部长忽然开口道“小温同志，你看过要是觉得满意我们就当场签合同吧”
    “好嘞。”温筱暖点头。
    一直做个微笑应声虫的常局长忽然露出灿烂的笑容，鼓掌开口道“签合同是大好事啊，我马上派人过来拟定合同，好好核实条目。”
    王部长笑得宛如弥勒佛“不必了。小温同志的合同我看过了，写得极好。她不但把目前各大仓库里的旧钢轨和旧枕木都包了，就连其他城市上报的报废铁路也包了。”
    “是，是吗”常局长笑容不变，“那，对铁道部是一件大好事啊我，我得去和大家说道说道，好好庆祝一下才是。”
    王部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嗯毕竟解决的是你们后勤局的大包袱，你确实得好好庆祝一下。”
    “哈。哈哈”常局长挤出一个开心的笑容。为什么说是挤出来的，因为就连温筱暖都看出他的笑容很微妙了。
    温筱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常局长将旧仓库里的火车头中饱私囊了，因为害怕交不出货，所以才想把公司名声搞臭，让他有时间从别的地方弄东西过来，拖上一段时间能交货
    这种情况在21世纪中并不少见，有些良心很坏的官，就会将国有财产用很卑劣的方式转化成个人资产，倒买倒卖是一种，还有一种甚至会故意将盈利的国企做成负资产账面，让它“破产”然后再以私人的名义买回来。
    这么一想，温筱暖看待常局长的目光很不友好。
    她道“王部长，我的客户要得急，既然物资都在这里，今天能发货吗”
    王部长无奈地摇摇头，原以为机灵的是小温总，现在看来，多半是这位姓仇的青年的主意。他笑眯眯地正准备开口接话，却又听见温筱暖补充道“哦对了。我有一大批启动资金是古董、珠宝和名家字画，我听国资委的人说可以抵押然后调动其价值的五分之四的资金，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是有的。”王部长一愣，不明白怎么说到这个了。
    “那好。唉，最近我们公司在网络上被人泼脏水，说我们的抵押物资都是弄虚作假的假货。关于这一点，王部长，我的每一样东西都可以清楚的证据，我糊弄谁也不敢糊弄国家啊。就是现在您看，我作为一位爱国商人，莫名被人在网上黑实在是太委屈了，王部长，您能介绍些人或者单位给我，帮忙调查这种泼黑水破坏社会团结的人吗”温筱暖利索道。
    仇玟菓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这话并不是他教的，他之前也只和温筱暖说了一些基本背景，其他都是让她自由发挥。温筱暖不愧是脑子转得快的直球形选手，如此的快准狠，瞧瞧常局长的脸色都绿了。
    王部长也面露讶异的神色，看来还是他太小觑人了，再多弯弯绕绕又怎么比得上绝对实力给予的敢于掀盘子劳烦的信心。
    他看向连笑容都维持不住的常局长，轻蔑地瞥了一眼，这蛀虫啊，真是在规则底下混太久了，以为谁都会看在他后台的份上给一分薄面，以为谁都是可以借用势力动一动。现在碰到这种直球形又有大佬罩着的选手，彻底完球了。
    “当然。我们绝不会错待任何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王部长斩钉截铁道。
    常局长僵着脸，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颤抖。
    回去的路上，温筱暖皱眉道“这人真是太过分了。为了一己之利不仅吃国家财产，还坑害我们这类爱国商人，简直不要脸。绝对不能让他好过。”
    “嗯。首长您说得对。”仇玟菓补充道，“您放心这件事的后续我会盯着的。上面的人反腐倡廉的决心很大，这样的人牢底坐穿都不为过。”
    “不过他搞这么多火车头去卖做什么难道哪个国家还需要吗”
    仇玟菓笑了笑“他不会搞火车头去卖，目标太大也不好卖。他搞得的旧钢轨。你可以上网搜一下，到处都要贩卖旧钢轨的私人和私企。但花兔国的所有旧钢轨都必须由相关部门统一分配安排，这些私人和私人老板手中大量的旧钢轨是从何而来，有一部分就是走的这类非法途径。他这人做事应该是稳妥的，一开始就是想拖着，从别的还未拆卸的铁路弄旧钢轨来糊弄我，但他没想到我们会把王部长引过去，王部长上手一摸就知道不对劲，再怎么打扫卫生，旧钢轨上也不可能有新鲜泥土的味。他等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哦怪不得，难怪你说一定要用大合同让王部长舍得动身。”温筱暖点点头，“佩服。”
    “不。其实多亏了您。”仇玟菓笑了笑。
    若不是温筱暖总是表现出一副冤大头又好骗的模样，王部长怎么可能会和“鸡妈妈”一般跟着走若是是他去谈，王部长可能就安排别人跟着了。这也算另类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嗯。那我们可以在微博上发布澄清新闻了吗”知道真相后的温筱暖一脸不爽，“被这种渣滓污蔑，简直是人生污点。”
    “当然。毕竟我们证据非常新鲜不是么。”仇玟菓沉稳地笑了。
    “那是打肿所谓专家的脸。”,,
    第79章
    詹甲嗦了一碗泡面开始查后台阅读量，眼见着又是一篇转发破十万, 詹甲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