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小三vs小王

    終於，尾牙的日子到了。
    許二帥和簡三帥在前一天下午就開始請公假，泡在場地裡連續排演。
    此次參加的人數大約有一千五百多人，普通餐廳無法一次容納下這麼多人，只能在台北世X中心租借場地辦外匯合菜。
    一到下班時間，全公司的人魚貫而出往會場移動。鍾苡瀚受許祈修所託，確認楊式瑢把圍巾、口罩和暖暖包都準備齊全了，才放人出了辦公室，兩個人一起搭捷運過去。
    抵達了會場，放眼望去百來張桌子，他們資訊部在靠左邊的中間，離主舞台不近也不遠。
    鍾苡瀚體貼的挑了兩個直面主舞台的位子拉著楊式瑢坐下，湊近他囑咐道，「雖然只是前菜，但能吃的時候先吃一點墊墊胃，等一下敬起酒來可是沒時間讓你休息的。」說著幫他夾了幾道小菜。
    楊式瑢看著牛肉上的香菜，愣了一會兒才想起幫他夾菜的人不是許祈修，「謝謝組長。」他把沾上香菜味道的肉撥到一邊，把其他東西食不知味的吞下，突然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雖然還沒到接送上下班的程度，但許祈修已經開始黏著他了。
    去年尾牙，許祈修因為開會關係比較晚到，但一來就楞是把坐他旁邊的同事叫到隔壁桌去，然後厚著臉皮假裝沒有位子自己遞補上來，上菜後一道一道問他喜不喜歡，喜歡的就夾好幾份到他碗裡，不喜歡的連多瞧一眼都懶。
    知道他喜歡吃辣，看到服務生就強要了一碗辣椒給他，雞湯端上來搶先第一個給他裝湯，蝦子也是親手剝完才把蝦肉給他，高調得讓人側目，他當時只能從頭到尾木著臉放空，假裝自己不在同一個空間。
    終於，音控放出了快要震破耳膜的開場音樂，許二帥和簡三帥聯袂出場，兩人充滿自信、優雅的走著台步，手勾著手沿著舞台繞了一圈再回到正中央。
    許祈修穿著硬挺的亮藍色西裝，身形高挑挺拔，那雙桃花四溢的眼睛自信的逡巡整個會場，不知道是不是楊式瑢的錯覺，在彷彿看到他的時候還刻意停頓了一下，笑著眨了眨眼，讓同角度的其他桌次發出了一陣尖叫；簡三帥則是難得上了妝，金粉色的一字肩貼身小禮服前短後長，搭配黑色一字扣尖頭高跟鞋，襯得她腿長膚白，顯得女人味十足。
    兩人貼身站在舞台上，簡直就像婚禮主角一樣發著光；許祈修單手環胸向所有人鞠了一躬，簡毓昕則是溫婉地拎
    風開場：「錫城企業的各位貴賓、各位長官和同仁們，大家晚安！我是主持著兩邊裙角，單腳往後俏皮的微蹲，再拋出一個飛吻，簡單的招呼讓後援會的無數成員興奮的尖叫。
    等躁動稍定，簡三帥率先拿著麥克人簡毓昕，感謝各位蒞臨錫城企業一年一度的尾牙盛會，今年是公司的25歲生日，因為有著老長官們在過去的時光裡胼手胝足、篳路藍縷的經營努力，才有今天國際知名、業界第一的錫城企業。」
    簡三帥口條流利，台風超群，落落長的開場講得字正腔圓一字不落，可以想見苦練了多久。
    許祈修接著道，「哪怕現在的我們有那麼一點點的功績，都是立基於前人們的汗水和努力。大家好，我是主持人許祈修。尾牙籌備小組特地採訪了幾位錫城企業的老長官們，跟我們聊聊過去的點滴耕耘，如何為錫城培養肥沃的土壤，栽種紮實的根苗，直到今日成長茁壯。請在場各位一起觀賞以下的影片，讓我們踏上追憶的時光機，回到那個辛勤、刻苦卻充滿人情味的年代。」
    語畢，舞台燈光轉暗，兩人隨即往後台方向走。影片開始撥放，楊式瑢的眼睛卻無意識的黏住了許祈修的背影。
    可能是走得有些急了，再加上還有點緊張，簡毓昕在走進後台前的最後一刻腳步不穩地踉蹌了下，馬上被身旁的許祈修一手扶住了，他停下腳步湊近她耳邊講了什麼，惹得簡三帥面帶惱羞的拍了下他肩膀，就著相扶的姿勢進了後台。
    一直到兩人離開了許久，楊式瑢才後知後覺的收回了視線。雖然距離頗遠，但楊式瑢腦中卻一直閃過許祈修為了扶住簡三帥而環過她肩膀的手。
    那隻手溫暖有力，親吻的時候會牢牢壓住他的後頸，牽手的時候會固執的十指交握，在他冷得受不了的時候更會把他緊緊圈在懷裡……
    楊式瑢不明白這些片段為什麼揮之不去，看到新菜上來，旁人還在看採訪的影片，便伸手給自己夾了菜，一吃，呸，為什麼裡面會有香菜？
    *
    除了許二帥出現的場子外，鍾苡瀚看旁邊的楊式瑢一臉生無可戀，恬淡虛無的簡直想要就地出家一樣，他忍不住挑起直屬上司兼照顧弟妹的責任，幫他裝湯夾菜，免得回去之後被許祈修唸。
    雖然不知道他心都飛哪去了，但至少看見堆在他碗裡的食物還是會動筷一點點夾來吃，只不過堆在旁邊看起來不吃的好像疊得更高。
    鍾苡瀚認真的觀察了一下，以他下廚的經驗來看，發現他不吃的大多都是有香菜佐料的居多，他這才意識到原來這傢伙看著對人生無欲無求，實則挑食的不得了。
    這時舞台的音樂又開始熱鬧起來，伴隨著兩位主持人的出場，鍾苡瀚看見楊式瑢的眼神漸漸亮了起來，緊緊黏在舞台中發光的某個人身上。
    他心底了然，想著許祈修一年多以來的努力，終是有了代價。
    一開場，簡三帥站在一旁哀聲嘆氣，許二帥關心的湊上去，「怎麼了毓昕，妳再嘆氣下去，天山童佬都要比妳年輕了。」
    簡三帥瞪了他一眼，「欸老許，我們朋友都當十幾年了，我都不知道你屬狗。」
    「什麼屬狗？我明明就龍年出生的，飛龍在天好嗎？」
    「反正一樣，都吐不出象牙來啊。」語畢，她傲嬌的哼了一聲。
    「好好好不鬧妳，很少看妳這麼難過，花生省魔術？」
    「……唉，」簡三帥扁了扁嘴，站往舞台另外一側，目光拉的悠遠，隱隱帶著哀傷，「我前陣子不是跟你說，我交了一個新男友嗎？」
    「哦，你說那個坐著比站著還高的那一位高先生嗎？」
    「他是矮了點，但穿上我的高跟鞋的話，就跟赤腳的我一樣高了。」
    「嗯，真高。」他比了個讚。
    「我告訴你，他竟然有小三了！」
    「什麼？」許祈修一驚一咋，「才跟你在一起沒多久，而且還那麼矮的人，竟然轉頭就去找了小三！？對方是誰，我去幫妳出氣！看要一個巴掌兩個巴掌還是八卦六十四掌我都奉陪！」
    「是我。」
    「看我不把那個小三給打死……妳說什麼？」
    「我說的那個小三，是我。」
    背景音樂瞬間切換，氛圍汪洋波濤、壯闊蒼涼。
    「那我只好先打斷妳的腿了！你說，喜歡什麼人不好，偏要喜歡一個有對象的矮子，妳對得起妳媽媽嗎？妳對得起國家嗎？妳對得起我嗎？」
    「我為什麼要對得起你？」
    「哦，就湊三個啊。」
    「……」
    「所以妳為什麼要這麼做賤妳自己，嗚嗚嗚，老伴啊，我們家昕昕一定是被朋友給帶壞的啊嗚嗚嗚。」
    「等等，」她比了一個暫停的手勢，「第一，我事前不知道他早有對象，不知者無罪，而且我已經把他的隱型增高鞋墊一把火燒光了，我看他以後上哪找小三。」
    許祈修吹了一聲口哨表示讚嘆。
    「第二，說到朋友，我想起來你之前也是跟有夫之婦暗通款曲，當了人家的小王…..是不是就是你帶壞我的！」簡三帥瞇起眼睛，手指著對方凶狠質問。
    許祈修把眼睛從左轉到右再轉回來，就是不正眼瞧她。
    「唉別提了，我已經知道錯了，上次被對方的老公暴打了一頓，回來帥臉都腫了兩個禮拜，妳又不是沒看到。」
    「哼！」
    「好嘛，昕昕妳別生我氣，我真的已經改啦！」他搖了搖她的手，轉移話題道，「對了，妳知道小三跟小王有什麼差異嗎？」
    「還有什麼差，不就一個是男方出軌的對象，一個是女方出軌的對象嗎？」
    許祈修搖了搖手指，「嘖嘖嘖，有這麼簡單的話我就不會問妳了，讓我這個中文系畢業的國學大師來告訴妳，」他推了推根本不存在的眼鏡，「小三跟小王兩者之間有一個很明顯肉眼可見的差異。」
    「肉眼可見？」她在兩人之間來回對看，然後聳了聳肩。
    「當然啦，我告訴妳，從身體和字體上來看，小王都比小三多了最重要的那一根啊！」
    「……」
    短劇的最後結束在許二帥被簡三帥暴打痛毆的場景，聽說笑得最大聲的，正是坐在主桌的陳董事長。
    *
    到了下半場，各部門敬酒大亂鬥正式開始拉開序幕。
    整個資訊部被要求滿杯跟著資訊長一起去主桌敬酒，向所有老闆們打過一輪招呼後，兩個主持人正好從後台出來跟著敬酒。
    陳董看到兩個人高興極了，一左一右的拉著要跟他們喝，指定一人三杯。簡毓昕酒量沒這麼好，再加上後面還有重頭戲要主持，所以許祈修主動幫簡三帥喝掉最後兩杯，然後趁陳董在跟旁邊的總經理和簡毓昕聊天時，偷偷拉過楊式瑢躲到不遠的角落。
    許祈修偷偷地在沒人注意到的陰影裡牽他手，然後皺起眉頭道，「手怎麼這麼冰？我看雞湯已經上了，你沒喝嗎？」
    楊式瑢搖搖頭，「剛上菜就被資訊長叫起來，向幾個大部門的主管敬酒。」
    許祈修搓了搓對方的手，覺得還是很冰冷，便低下頭把他兩隻手貼在兩頰，再用自己手掌緊緊蓋住。磨了一陣子，終於感覺暖起來一點，便親了親手掌心，再揉亂他的頭髮。
    「等一下抽獎，我找到你那張的話，會直接塞給陳董的。」許祈修笑著說，然後放開了手準備要回去。
    楊式瑢沒有接話，卻拉住了男人的衣角。他知道後面還有一堆兵荒馬亂等著他但不知道為什麼，卻有點捨不得眼前的人就這樣離開。
    不遠處的簡毓昕看了過來，對許祈修招手，「二帥，陳董找你。」
    「知道了，馬上過去。」許祈修換個位子把他圈進牆邊，靠在他耳朵低聲說，「等我結束，我們一起回去。」背對著人群，溫熱的嘴唇在他臉頰印了一下，便匆匆離開了。
    一直到他離開好一段時間，楊式瑢都還有些愣愣的。
    他的耳邊悄悄話異常的溫柔，在那個瞬間，好像所有人、所有音樂、所有嘈雜都消失了，只剩眼前那個人。說話間還能感覺到些微的酒氣浮散，辛辣的，火熱的。
    他臉上和耳邊還留有被對方擦上的熱度，甚至一點點的，開始往胸口蔓延熨燙。
    *
    「幹嘛去了？放我一個人在這，我酒量很差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回來，許祈修就被簡毓昕拉到旁邊咬耳朵。
    雖然被抱怨，但他心情不錯，笑著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好，讓二哥來幫你擋酒。」
    她回瞪了一眼，「想當我二哥，下輩子吧你！」
    兩人一回到主桌，陳董馬上湊了過來，「二帥、三帥來，這個是安彋，是錫瑁的新任總經理，你們兩個誰都可以不理，但這個一定要敬！」陳董把整個主桌裡看起來最年輕的人拉到面前，忙不迭地為他們介紹。
    「陳董客氣了。」男人笑得客氣和善，舉手投足間一派的優雅穩重。
    他們兩人對看了一眼，知道眼前這位外表十分年輕俊秀的徐安彋副總是陳董在新生代管理階層中最看重的人，之前派去上海子公司磨練一番，現在回來要接錫城企業旗下最重要的上市子公司，正是要為往後接班做準備。
    幾個人聊了起來，許祈修又幫簡毓昕擋了好幾杯酒，直到後台來抓人回去預備最後摸彩，他們才終於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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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葷段子很少會出現在尾牙啦，但我很想寫啊(跪地哭)
    「彋」的念法同「紅」，抓同事的名字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