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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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被饿醒的女子着实可爱。
    话却说道:“多亏三弟也觉肚饿,大半夜的,才能劳动大哥亲自下厨。”
    怎知这副谄媚的嘴脸反让春归顿觉心头警钟长鸣,怀抱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觉悟,自然不受周王殿下的讨好奉承,过去一本正经的坐好,毫不犹豫地推脱功劳:“二哥只要开口,大哥同样不会拒绝下厨,我是无功不受禄,怎当得‘多亏’二字。”
    到底是寄人篱下,为谨慎起见,春归此时也不再以殿下相称。
    谁知周王心中暗喜:顾宜人对待小王是越来越恭敬了。
    他像是无话找话般的说起一件事端:“今日三弟独自在桃源村闲逛时,我与大哥去了一户农家讨茶水解渴,听那农家说起桃源村里一桩命案,起先我还没有如何留意,早前大哥又忽而提起,我倒认同了这桩命案颇有蹊跷之处。”
    春归心头便是“咯噔”一下。
    原来白日她无意间与那小姑娘打了个照面后,担心小姑娘立时就要扑上前来求她助释妄执,所以找了个借口说是要随意闲逛,便没跟着周王与兰庭私访农家,想不到竟然就错过了一场事端,桃源村不过二、三十户近百人口,总不至于近日便发生多起命案,应当就与那小亡魂相关了。
    便追问道:“什么命案,又有何蹊跷?”
    周王便也从头说起:“我与迳勿原本只是想讨口井水解渴,根本没料到那看上去颇为简陋的农户竟然家中还备有茶叶,虽然只是市面常见的粗茶,自然也称不上优佳,我倒以为那农户家境虽然贫寒却还富有风雅妙趣,怎知刚一赞叹,那农人连称不敢当,方才解释原来是昨日桃源村里一户村民请客摆酒,这茶叶便是主家散发的答礼。迳勿倒知道江南虽说富庶,普通农户倒也不见得宽裕,往往只有当婚庆时才请宴酒,便问道可是哪户人家昨日娶新妇,迳勿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就引出农人一长篇话来。”
    春归忍着不耐烦,心说莫道农人长篇大论,殿下你这番开场白就已经不短了。
    周王却越发摆出了一副说书的架势,竟拿起已经备好的筷子一敲,权当作“止语”的作用了。
    一敲后才继续说道:“据那农人讲,摆酒那家人可不是为了娶妇嫁女,反而不久前家中的长女还夭折了,为这事他们家中的长子还闹腾了一场,吵嚷得桃源村无人不知,却正是因为长女夭折,家中的次女倒得了好运,于是乎大摆宴席以为庆祝,三弟你势必料不到那家人请客是为何事。”
    春归原本以为是长女定了门好亲事,不幸夭折后便由妹妹顶替姐姐出嫁,但又想起周王早说了那家人摆酒不是因为娶妇嫁女,自然否定了这一猜想,很诚实一点没有逞能:“我自然料不到。”
    春归根本就没有估计猜测,却不妨碍周王再敲了一下“止语”。
    “居然是为了他家小女儿能够顶替夭折的长女选为杭州城中娄藏娄四老爷家中雇工,所以大张宴席庆贺,不仅我听着觉得惊异,便连迳勿亦觉是咄咄怪事。”周王揭晓谜底。
    春归跟着这君臣二人甚长一段行程,倒也听说过在江南四省鼎鼎有名的富贾娄藏娄良弓,问道:“可是杭州城那首屈一指的丝绸商?”
    周王立时恭维:“三弟这记性,还真是过耳不忘啊。”
    “不过是选为雇工而已,怎值得这般喜庆?”
    “三弟亦和我想到了一处,当时我便将此疑问提出,才听那农人细说。这娄藏虽然富甲一方,但并非为富不仁,对于雇工尤其优厚,从来不会逼着雇工签署卖身契,不但提供食宿,给付的工钱也是江南地界最为丰足的,以至于不少贫家农户,都想尽办法送家中女儿往娄家,但凡选上了,娄家绸庄不仅
    会教授雇工织绸的技艺,先期就会给予雇工家中一笔钱财,待得选中的女孩日后成为正式织绸工,连婚嫁都可由绸庄包办。贫寒百姓家中的女儿,养到及笄多半是嫁给乡里乡亲,怎比得富贾替这些女孩寻的人家殷实?桃源村里那农人便说,他有一户远房亲戚,家里两个女孩儿都有幸选为娄家绸庄的雇工,靠着两个女儿多年以来的薪酬,家里竟然置办了数十亩的良田,这还不提,大女儿经绸庄管事牵线搭桥,竟然嫁给了一个秀才,那秀才偏偏还考中了进士,普普通通的农家女,竟然一跃成为官家妇,所以但凡家中女儿能够选为娄家织绸工,就有如攀上了一半高枝儿。”
    春归颔首:“这样听起来,娄家织绸工倒还真是贫家女儿的一条上佳出路。”
    “所以啊,我当时倒是听得个热血沸腾的,竟没察觉些微蹊跷,迳勿当那农人的面倒也没有任何质疑,只不过回来之后,我与他议事完毕,早前迳勿忽然又提起了这么一桩事端,经他一番剖析,我才醒悟过来。”
    话才说到这儿,兰庭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他倒是亲手端来了春归亲点的一碗阳春面,后头阿丹捧着一张托盘,有好些小碟子却不见汤碗。
    周王的眼神顿时不尽哀怨:“我的面呢?”
    尤其是眼见着白瓷汤碗里金黄色泽汤底衬着雪白细长的面条点缀着翠绿的葱米,闻着随那热气逐渐升腾弥漫开来的鲜香,周王的眼神就更加哀怨了。
    “你又没说你想吃面。”兰庭理所当然的应答。
    周王:……
    赵迳勿这个妻奴,见色忘义的家伙!
    阿丹面无表情:“六爷若觉奴婢烹制的吃食不合胃口,奴婢也便省得放下了。”
    周王翻着眼睛直瞅他家越来越冷若冰霜的婢女,咬牙笑道:“有得吃总比在旁看着强,放下放下!”却小肚鸡肠的冲兰庭申明:“这可是我家婢女烹制的吃食,不许你吃!”
    春归息事宁人般的拿过兰庭面前的空碗来:“咱们分享这碗阳春面便是。”
    周王:……
    这两人又在示恩爱了!
    却连忙把一碟子干炸响铃挪去了兰庭跟前:“我说着玩儿的,怎会当真那样小气,分享分享,我同大哥分享便是,三弟都被生生给饿醒了,一碗面还不够你一个人填饿呢。”
    春归:……
    她看起来竟是如此的大胃?
    又眼瞧着兰庭竟和周王喝起酒来,春归顿时有些嘴馋,原本便不觉得腹饿的人着实担心硬吃下这碗阳春面后被撑得胃疼,于是眼巴巴的望着兰庭:“忽然又想饮酒了,少不得吃些佐酒的小菜,这碗面还是大家分着吃才好。”
    周王立时又欢喜雀跃起来:顾宜人当真是越来越体贴了,知道小王眼馋阳春面,才说出如此正中下怀的提议。
    他兴致勃勃便担当了分面工,小心翼翼把一碗面条分成了看上去还算均等的三份,几乎恨不得连葱米都要数清楚了均分,兰庭与春归四只眼睛冲周王行了老长一番注目礼,双双皆觉无语,摇着头倒先碰了一下酒盏。
    春归便问:“迳勿觉得桃源村那户人家长女夭折一事究竟有何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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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9章 疑似遇害
    兰庭瞅了一瞅春归认真是满面疑问的神色,颇诧异:“怎么辉辉既听说了这事,却没听出其中蹊跷来?”
    周王:……
    很好,他的脑子也被赵副使归纳到了不够灵光的那一拨,但考虑到还有顾宜人和他搭伴,周王表示这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体。
    春归亦觉汗颜,说实在听周王一番口诉,她几乎已经断定那户请客的人家夭折的长女正是今晚那位“嘤嘤嘤”,小姑娘死后既然难释妄执,说明死因绝非病故如此简单,十有八九又是被害,但正因为她知晓这一不为常人所知的因果关联,一时之间便难从叙述中梳理其余线索,且因为这段时间密切关注着周王的言行,消耗了她不少心神,明明能从兰庭口中问清究竟,倒也懒得再深入剖析,但这当然并非她的实力,偏偏又无法解释清楚脑子的忽然迟钝。
    怎知兰庭却又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定是二弟叙述不详,才导致辉辉听了个云里雾里。”
    周王:!!!
    这个赵迳勿,亏我从前还以为此人不谙男女相处之道,在这一方面极其木讷还操心着提点一番免得好友被他的媳妇嫌弃,原来是我知人知面不知心,赵迳勿竟然是这样的赵迳勿,为了取悦他家媳妇毫不犹豫便践踏我的头脑,这哪里是木讷,世上就没有比赵迳勿还要奸滑的妻奴,欢场老手都必须得甘拜下风!
    心里悲愤不已,周王咬牙切齿的把准备分给兰庭那碗阳春面,往自己碗里又挑了一筷子。
    兰庭一点没注意到自己正在遭受不公平待遇,说起他的见解:“请客那户人家先是长女被娄氏绸庄选为雇工,但据那同村的农户之言,那户人家起先并没有为此大张宴席,倒是长女夭折后好运气降临到小女儿头上,长女尸骨未寒,当爹娘的却摆了酒庆贺,说明他们对待长女似有苛薄,同村的农户虽说有些语焉不详,可语态神情似乎对请客的人家颇为鄙夷,又说了那家长子因妹妹夭折闹腾了一场,是闹腾的什么呢?”
    “我明白了,那家长子应该是怀疑大妹的死不那么简单。”春归道。
    “我当时没有追问详细,也
    是看出同村的农户并不愿意多说他人的是非,确然都是邻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且本身便无凭证的事,说多了传到邻人耳中少不得结下仇怨,日后未免就生麻烦。”兰庭又道。
    周王好容易才找到了插嘴的机会,连忙道:“可要是那夭折的女孩儿真是被人谋害,咱们既知道了这件事,就不能置之不问,所以我主张明日再去一趟桃源村,想法子探问清楚这起事端。”
    “今日我回来后,其实也同葛公问起这件事端,葛公虽未听说过桃源村里的风波,但对于娄氏绸庄自然有所耳闻。据葛公言,娄家对雇工优厚不假,正因为如此,满杭州府的穷苦百姓都望着家中女儿能有幸运被选为娄家织绸工,娄氏绸庄门前常有被家人送去备选的女孩儿,娄家又哪里需要这样多的雇工?所以起初娄家的管事还会通过牙行雇佣人手,渐渐的非但不用再寻牙行,挑选学徒雇工的条件就难免挑剔起来,以至于到了如今,要想让家中女儿受雇于娄家,不乏告贷贿赂娄家管事的人家。”兰庭又道。
    春归也不由感慨:“看来要想受雇于娄氏绸庄,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听这阵势,都不亚于朝廷科举选士了。
    “听起来娄家擢选织绸工,倒比宫廷采选还要令杭州府百姓趋之若骛了。”周王道。
    “那是自然,宫廷采选有什么好?无非先行给付入选人家一笔聘礼,这笔聘礼经过层层官员盘剥,落到人家手中也不知还剩几个铜板。落选者不提,就算选入宫廷,大多数都是为奴为婢,从此再难与家人见面,一入宫墙,生死不知,十有八九都不能再照济家人。确也有幸运者因为秀色夺人聪慧压众选为妃嫔,从此尊荣富贵,可这万里挑一的事儿于普通百姓而言无异于画饼充饥,所以不管是贪图财利者又或是真正疼爱女儿的百姓,若有别的出路,谁乐意家中女儿采选入宫?”春归看来确然娄家的织绸工对多少平民女孩儿而言才是真正的终生有靠、前途似锦。
    “三弟说得有理,看来确然是二哥我不知民间疾苦了。”
    春归:……
    明妹妹认真不幸,怎么嫁了这样一个花言巧语的夫君!
    她转过面孔去继续认真听兰庭往下说。
    “且娄氏绸庄只要签订了雇佣契约,立时便会先给付雇工家中一笔定金,签订契约后当然也约定了对方不能违约,虽说只称一但违约会追回定金,并不曾约定对方另给赔偿,然而平民百姓既有了这笔入账,自然不甘奉还。所以葛公认为,桃源村的那户人家长女夭折后,让小女儿顶替姐姐受雇于娄家也是可以理解的事,娄家虽对挑选雇工越来越严格,不过遇见这一类不幸的事,也从来不会为难对方,至多是雇工经过训授仍然无法掌握技巧难以担当织绸工,再解约便是。”
    春归这会儿细细思索一番,猜测道:“想来那户人家的长女被娄家选为雇工是极其不易,或许也曾先行贿赂过管事,不过既然他们原本便是想让小女儿受雇,又何必先给长女机会呢?难不成娄氏绸庄挑选雇工还有长幼之限?”
    “倒没听说过这规定。”兰庭显然也觉这也算是一个蹊跷。
    “这起事故既然如此扑朔迷离,便值得咱们明日再去一趟桃源村,更不说娄藏与张况岜还是姻亲,咱们迟早也会同此临安二富接触。”周王拍了筷子决定。
    春归也从兰庭口中听说过临安县除了娄家以外还有一户富贾张家,这张家甚至比起娄家来更加根底深厚,尤其是这一任家主张况岜一口气夺得了好些处矿地开采权,声名甚至都远传到了京城。而兰庭显然是因为王久贵那起旧案,一直关注着这些矿采巨头,想办法私下接触临安张氏也确然是计划之中。
    不过假设张况岜与魏国公早有勾联的话……
    周王此时提起张况岜的口吻也未免太过自然,且如此积极的推进计划,又确然毫无做贼心虚的显征。
    但春归当然不会这么快就打消对周王的提防和戒备,她决定继续关注,尤其是周王日后与张况岜接触时的言行。
    而在今晚原本不在春归计划中的宵夜之后,兰庭当然拒绝了周王继续秉烛夜谈的提议,所以渠出就再也难有机会拉回“嘤嘤嘤”与春归面谈了,直到次日三人行当真再去桃源村,春归竟然都没闹清“嘤嘤嘤”的真实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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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0章 再探桃源
    一行人再去桃源村,便没再叨扰那显然不愿议论他人是非的农人,往村子里又再深入了一段路程,可巧就遇见了一个坐在树荫里摇头晃脑记诵《尚书》的儒生,他们一行人原本就自称为四处游历的生员,碰见“同道中人”攀谈起来自然毫无障碍,三两句话后,就知道了儒生姓方名正字莫歧,其先尊便是秀才,他而今也已考取童生。
    方正盛情相邀,周王顺水推舟就答应了去“同学”家中蹭一餐午饭。
    方父早已过世,方正而今只与寡母相依为命。
    方母是个极其爽利的妇人,也看得出持家有方,虽说儿子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进小院也被方母收拾得干净整洁,用来待客的茶叶够得上中上品质,俨然虽非大富大贵日常生活也不算拮据,春归因着男装,这个时候同样不便与方母过多接触,不过她也早有准备,今日带着青萍同行,青萍帮着方母料理午饭时便拐弯抹角的将话题引到了前日摆酒请客的人家。
    而相比之下,妇人也确然比那老农夫更加健谈,顺势便说起了这场事端:“那家人姓费,说起来费老大过去还是我家的佃农,那时勤勤恳恳老实厚道,娶的是表舅的女儿,夫妻两个多年男耕女织,终于也置下了十亩田地,膝下又养了一双子女,眼看着日子越过越有奔头,怎知天有不测风云,费家娘子又怀了身孕,生产时竟然难产,落得个一尸两命。费老大没过多久就续了弦,新娶的是个寡妇,乡里乡亲都称她为人精彭,这彭氏是带着个女孩儿改嫁,虽说也极勤快,但着实精于算计,嫁给费老大没多久就把他拿捏得言听计从,听彭氏游说,跟着杭州城的商户跑船去了,亲生的一双子女被彭氏当作奴婢使唤,费老大竟然一无所知。”
    方母直到和青萍一齐把做好的饭菜摆上了餐桌,她们不便和男子们同桌共餐,于是只拉着青萍在后院另摆了一桌,继续说费家的事儿。
    “彭氏说服费老大去跑远航,打的就是发笔横财的主意,怎知费老大并没有这样的时运,非但没有发家致富,竟在海上还遇着了风暴,经历了九死一生,反被伤了肺,彻底不能再做这项营生了,因着他时常就要请医延药,越发在家里抬不起头来,后来就算眼看着彭氏苛待他的子女,竟然也无可奈何。”
    方母一边说一边叹气:“三年前,彭氏又给费老大生下一个儿子,一家之主的地位就更是坐实了,居然就想着把长子卖了奴籍,好在费家娘子的娘家也在桃源村,为此事闹了一场,费老大终于没听彭氏的话,他虽然如今落得一身病痛,好在跑船时还结识了些人,想办法把长子费聪送去县城里的一家商行作雇工,彭氏也就没再纠缠。”
    青萍恍悟:“原来费聪和那夭折的女孩儿并非彭氏所生啊。”
    “费聪那孩子也没白当他这名儿,确然聪明能干,不知怎么竟入了临安城中有名的‘刷子陈’的眼,给‘刷子陈’做了学徒。”方母说到这里时,竟然还忍不住连连啧舌。
    “这‘刷子陈’是何人?”青萍好奇道。
    “其实就是个靠刷墙谋生的工匠,但也是实打实的手艺人,说他经手粉刷的屋
    子,里头不需别的摆设,人往屋子里空坐着,也能觉得有如升天般的美妙。更令人称绝的是,他刷浆的时候只着一身黑衣,一间屋子刷完,衣上绝不带一个白点儿,他那刷子一举,就赛没有蘸浆,却当刷子过处,立时匀匀实实一道白,透亮清爽一滴白浆都不会下落。正因为‘刷子陈’有此绝活,不仅仅临安县城,连杭州府城都不乏高门贵户雇他粉刷,更奇的是,连‘刷子陈’的儿子都没能继承当爹的这手绝技,偏偏费聪一点即通,拜师只有一年,就被‘刷子陈’视为衣钵传人。”
    青萍听到此处也甚感慨:“旁人都道奇异,在婢子看来,定是这费小哥儿吃了不少旁人吃不得的苦,才能在短短时间学成此门绝技,又怎是尽靠天赋二字?”
    “姑娘说得是呢。”方母也颔首:“总归是,费聪在临安城能够自给自足,就再也不受继母拿控了。这孩子又还惦念着自己的妹妹,小惠之所以能被娄氏绸庄选中雇佣,正是费聪趟成的路子,彭氏自起初就眼热,自是巴不得让自己的女儿取代了小惠,可费聪早已不是她能把控得住了,欲阻拦,又舍不得娄家给的那笔定金,竟然还意图游说我家方正去劝费聪,让说什么费家不仅仅只有阿惠一个女孩儿,横竖娄家的路子已经趟了出来,多带携着让她的女儿受益费聪才算真正孝顺。我是个爆脾气,最鄙夷这等苛虐继子的妇人,气得差些没往彭氏身上摔盐罐子,她也再不敢来纠缠了。”
    说到这里方母又是长长一叹:“谁知道没过几日,小惠还不及收拾行装前往县城呢,突然便说得了急腹症不治夭折了,我们这地的规矩,没成年的孩子夭折是大不吉利的事,需得立时焚葬,待费聪赶回来的时候,小惠已经是尸骨无存了,费聪怀疑妹妹是被彭氏加害,和彭氏大吵了一场不提,听说还去县衙告了官,怎知县老爷一听是卑幼上告尊长,非但不接诉状,倒还把费聪这孩子一顿杖责当作警告,我是为这两个可怜的孩子打抱不平的,但一问我家方正,竟连他也说律法有定卑幼不得状告父母。”
    青萍把从方母这里听来的话如实转告周王三位,他们倒谁都不觉得出乎意料。
    “这果然又是继母不容元配子女,这下子种种蹊跷也都解释得过去了,只是死者连尸骨都已被焚毁,且又符合这里的风俗惯例,恐怕即便是惊动了官衙,也难以察明事实真相了。”周王大觉这桩案子极其棘手。
    “倒也不是没有其余办法可想。”兰庭道:“不过我们需要先去费家走一遭,试探一番彭氏,必须弄清楚她有无行凶的嫌疑,兼且心计究竟如何,才好制定详细计划。”
    “可就这样平白无故登门,且张口就提费大姑娘,要真是彭氏行凶,岂不打草惊蛇?”周王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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