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章 破情须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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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沉，繁星皆无，没有月光星辰，只有无尽漆黑，这样的夜，格外压抑，格外沉闷。
    凝丹台丹阁，烛光摇曳，长明不灭，似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黑暗中有脚步声，杂乱而急促，一道瘦削似骨架的身影，踉踉跄跄而来，他苍白的脸庞在夜色中，似孤魂野鬼一般，游离飘荡，阴森恐怖，没有归途。
    “师尊，请告诉弟子，姜尘该如何做？”
    望着跪在地上，浑身死气沉沉的姜尘，见他气虚微弱仿若风中残烛，白丹长老双眼一缩，浑身竟是在颤抖，而后走到姜尘身边，将他扶起，颤声道“为师错了，大错特错。”
    “为师以为，你成熟稳重，品性坚韧，自可明悟本心，驱除心魔，却是没有料到，正是你心智坚定，更容易剑走偏锋，姜乐仙魔种已深入你心，早已成为心中负担，长此以往，自是神经紧绷，不敢松懈，须知修道便是修心，修逍遥，修长生，一味逼迫自己，只会适得其反。”
    “为师从未关注过你修炼，不曾想你早已道心种魔，或许此次迸发，不过是诱因而已……”
    “？”
    闻言，姜尘浑身巨震，眼中划过灵光，数日来一幕幕浮现脑海，还有明筱娇俏身影，姜尘聪慧过人，不然也不可能在如此年纪，便成为与青云真人比肩的“宗师”，经过白丹长老提点，他已经找到症结所在，那便是情关，不知不觉间，姜尘入了情关。
    心魔之所以令修士闻风色变，恐怖之处便是无形无迹，无声无息间，便扎根在你心中，直到有一天，突然爆发，明悟道心，看透一切，自可顺利过关，安然无恙，若是沉迷其中，无法明悟，自当就此沉沦，踏入魔道，永世不得超生。
    “师尊，姜尘该如何驱除心魔？”
    此刻姜尘明悟本心，已不在茫然沉迷，眼中精光闪闪，浑身有凛然气势迸发，体内暮气早已烟消云散，焕发生机，似利剑一般锋芒毕露。
    望着姜尘周身气机，似是凶兽一般狂暴，白丹长老欣慰一笑，破了心魔，便是破了修为瓶颈，自此以后，姜尘若是静心修道，自可一日千里。
    “世间，是无形剑，是刮骨钢刀，无迹可寻，不知所起，蓦然回首间，已深陷其中，伤痕累累，为师也不知如何助你看破情关。”
    “不过，为师送你八字，欲要破情，须先入情。”
    “欲要破情，须先入情……”姜尘低声呢喃着，渐渐地，他眼中有光芒闪烁，越来越亮，似要与大日争辉，似要将夜色驱逐……
    “姜尘多谢师尊指点，姜尘已知前路该如何行走。”
    “既是如此，那便退下吧，待日后驱除心魔，再无牵挂之时，来丹阁一趟，为师有事须嘱咐于你……”
    姜尘茫然而来，明悟而归，回到药园，他并未如往常，失神发呆，而是微闭双眼，感受体内境况，随着神念探查周身每一寸血肉，姜尘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发现这几日心魔入侵，他无暇灵体竟是出现皮损，血肉枯萎，毫无生机，灵力更是少了许多，有掉落灵仙之境的趋势，就连他的神魂跟生命之火，都有熄灭的迹象。
    若非姜尘及时醒悟，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心魔果然恐怖……”
    姜尘浑身已被冷汗浸湿，不由阵阵后怕，若不是明华明心相继前来，以言语激起他残存理智，恐怕他会一直沉沦，不得归途，而后神魂衰弱，直至死亡。
    “欲要破情，须先入情……”
    想到白丹长老的提点，姜尘眼中露出思索之意，而后像是下定决心，神色瞬间坚定起来，他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一颗化心丹服下，而后运转白气朝元炼气大法，以灵力调养身体。
    第二日清晨，姜尘精神抖擞，风采尽显，他先是来到凝丹台，在凝丹阁中找到明心，而后当着二十多位凝丹台弟子，以及少许它脉弟子之面，朝着明心深深一拜。
    明心吓了一跳，连忙侧身，慌乱道“姜尘师兄，你这是何意？”
    “这几日，姜尘为心魔所扰，幸得明心师弟出言开解，姜尘自是感激不已，这一拜全是姜尘感激之意，请明心师弟万万接受。”姜尘真诚道。
    明心脸色僵硬，倒是未曾躲开，承受姜尘这份谢意，待姜尘直起身子，这才生硬道“该谢的也谢了，姜尘师兄请便。”
    姜尘深深看了眼明心，而后依言离开凝丹阁，跟师弟打听到明华的下落，便抬脚来到明华闭关的丹房之前，姜尘刚要抬手敲门，耳边却是传来明华的声音。
    “姜尘师弟能来此地，想必已然明悟本心，若是仅为感谢，相见大可不必，姜尘师弟请回吧。”
    “明华师姐，如此大恩，姜尘自当当面拜谢……”
    “请回吧，日后若无重要之事，师弟不必再来……”
    “师姐……”
    姜尘闭上双眼，脸上闪过丝丝痛楚，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便能奈何？
    世间，谁能捉摸？
    情知所起，情起之人，却不是你……
    姜尘离开凝丹台，随后来到灵剑阁，望着姜乐满脸喜色，姜尘同样露出开怀笑意，轻轻说道“这段时日，让弟弟担心了。”
    姜乐虽是在笑，但眼中却有水光闪动，身为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兄长，姜尘所经历一切，他看在眼中，痛在心中，他只恨自己无能，无法帮哥哥脱离苦海，现在一切都好了。
    “哥哥还是去看看宝宝吧……”
    姜尘点点头，走进姜乐房间，刚来到门口，丹灵宝宝稚嫩的童音便是飘了出来，“哼，坏爹爹，本宝宝再也不理你了……”
    “打你个小人头，看你还敢不敢不管本宝宝……”
    “打你小屁股，看你还敢不敢不给本宝宝东西吃……”
    姜尘眼皮一跳，猛地推门而入，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丹灵宝宝一跳，他手中比他打十倍的枕头从他小手中滑落，丹灵宝宝见来人是姜尘，小身体一缩，塌拉着脑袋，一副等待审判的模样。
    “为何停下，你不是说得起劲？”姜尘面无表情，道。
    “哼，你还好意思说，整天魂不守舍，差点把本宝宝饿死……”
    “姜尘虽有不对，你便能自甘堕落，肆意妄为，偷吃凝丹阁灵药，偷闯白帝城禁地，种种行为，俱是触犯门规，这便是我一直教导你的？”姜尘说道。
    “本宝宝……”丹灵宝宝梗着脖子似是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惜却是无言以对，片刻之后，塌拉着脑袋，弱弱道“宝宝饿啊……”
    此话一出，姜尘神色稍缓，走过去抚摸着丹灵宝宝的小脑袋，而后将其托在掌心，塞进胸口衣衫，快步走出房间。
    “哥哥，师尊让你去一趟灵剑阁……”
    刚出门，姜尘便听见姜乐传信，听是灵剑长老所召，当即不敢怠慢，朝着姜乐点头示意，便快步走向灵剑阁。
    灵剑阁乃是白帝城重地，为灵剑长老所居，常人不经召见，不得擅入。
    灵剑长老乃是白帝城五大长老之首，身份地位仅次于掌门，负责协助掌门处理门派事务，现任灵剑长老，十一代灵剑长老青云真人，更是当世剑仙，剑术宗师，剑术绝伦，修为盖世，在修真界留下无数传说。
    这灵剑阁虽是统称，但真正的灵剑阁，姜尘第一次来，不由心生好奇，四处打量，丹灵宝宝倒是来过，可也掀开姜尘衣衫，探出小脑袋观望。
    灵剑阁，不负灵剑之称，其内利剑众多，倒插在地，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其中剑气冲霄，道道剑光在虚空游动，状若活物，灵动非常。
    “好强的剑意，这便是地仙威能？”
    感受着灵剑阁内，无处不在的剑意，姜尘面露震惊，心中波澜起伏，这是他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地仙的威能，似大海广阔，似天地包容万物，浩大，威严，深不可测……
    “弟子姜尘，拜见灵剑长老。”
    在众多利剑环绕之中，一处高台之上，青云真人闭目入定，周身虽无灵光剑气，可凭空产生一种威压，让姜尘呼吸凝滞，胸口发闷，仿若青云真人便是这片时空的主人，掌控一切。
    “数日前，姜乐贸然闯入灵剑阁，打扰吾闭关，说你心魔入侵，已是沉迷情关不可自拔，然今日所见，虽是灵力虚浮，肉身隐疾，却是神魂凝练，目光清明，想必已是明悟心魔成因，破茧而出。”
    “以你心性，断不会遭心魔所侵，可惜你太过执着，天地轮回，自有其规律可言，顺其自然方可心神坦荡，清净无垢，过于执着，只会背道而驰。”
    “灵剑长老修为高深，自是通明天地，然姜尘不过区区凡人，着实难以理解，在姜尘心中，仙也罢，人也罢，终究不过自欺欺人而已。仙亦人，人亦仙，若为修仙，便不为人，这仙不修也罢，既然是人，自当有所寄托，有所坚持之事，非姜尘所能改变。”
    “在姜尘看来，无愧于心，便已是红尘仙。”
    青云真人睁开双眼，凝声说道“你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却是投身丹道，着实令人叹惜。”
    “丹道，剑道，皆为天道。”姜尘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