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了断的机会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的理念是：既然是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那就应该团结一心，在谁有困难的时候，就应该立刻伸出援手，一起闯过难关。
    当然，就像艾登所说的，我不能以我的理念来要求别人，为了别人义无反顾，总不能要求别人也如此回应吧？这是道德绑架。
    但敬而远之总可以了吧？至少以后再出现什么险境，别指望安东。
    来猎人学校谁还没有点企图？大家都想留下来，但相互之间的感情也是真挚的，谁都没打算踩着战友的肩膀登上顶峰。
    只有安东，在危机面前总是先保全自己，这就是一种自私的行为，他没把我们当成战友，最多算朋友。
    这年头，朋友哪靠得住？猎人学校的考验这么多，我们需要肝胆相照的战友，在关键时刻，朋友还是靠边站吧。
    这次不仅是让我看清了安东，其他学员也是如此，都对安东另眼相看了。
    虽说在训练过程中，相互之间还是会搭把手、分口水，但也仅限于此了，算不上小心防备，只是都知道他靠不住而已。
    于是，安东仿佛陷入了“隐形孤立”，和所有学员都产生了微妙的隔阂。
    这种孤立不是我号召的，而是他自己造成的。所以我并不觉得愧疚，没有刻意恶化这种关系，也没打算缓和。
    当初他推倪秋的事情，我就已经原谅他一次了，再对他掏心掏肺，那我也太没记性了。
    在第四阶段中，每天仅有四分之一的休息时间，有一半的时间是体能和障碍训练，而剩下的四分之一，则都在射击场。
    我们要熟悉几百种枪械的性能，一开始是手枪，渐渐地接触卡宾枪、步枪和机枪，最后才是狙击步枪。
    为什么先是手枪？其实也是有科学依据的。
    首先，这是最简单的单兵装备，是特种兵的副武器，在实战中，属于最后的防身杀敌武器，甭管是突击手还是狙击手，都要携带和使用。
    其次，手枪相对简便，在室内作战时，其优先级要高于步枪、冲锋枪。
    最后，手枪是检验枪手的基本枪械，想要成为枪手就必须练好手枪，反过来也是一样，一个精准枪手，必然也是手枪高手。
    前两点不用说，重点解释一下最后一点。
    众所周知，瞄准是枪法最为关键的，讲究的是三点一线，也就是眼睛-准心（枪口）-照门（枪尾）形成一条直线，对准射击目标。
    但手枪是最难瞄准的，因为枪身太短，准心和照门的距离太近了，这也就意味着，瞄准的误差会相对较大。
    这也是为什么，使用手枪时要伸直胳膊了，就是为尽量增加照门和眼睛的距离，以达到最大程度的精准。
    如果能把手枪练的出神入化，等使用步枪的时候，自然也就得心应手。
    我的枪法其实是不错的，只是和其他技能比起来，显得没那么高水准，又因为性格原因，便做不了狙击手。
    学员中不乏佼佼者，其中13号凯文和吴天，简直让人刮目相看。
    凯文的手枪简直出神入化，他能在五秒钟内打空弹夹（12发），而子弹全部命中二十米外的靶心！
    而吴天就更让人惊叹了，他竟然用国产88狙命中900米外的靶子，一共五发子弹，全部10环！
    要知道，88狙的有效射程仅800米，并因为在研发时，其定位就是中远程狙击步枪，500米以内的是最为精准的，800米子弹已经呈弧线了。
    吴天用的是8倍光学瞄准镜，但因为子弹会下滑严重，他得调到6倍瞄准900米目标，其视野相当于瞄准一只苍蝇……
    瞄准一只苍蝇倒好说，关键是得命中苍蝇腿。而在他射击的时候，恐怕得把枪口抬到苍蝇头上……
    从密位公式的计算，到感受枪械性能，都是一般人达不到的。
    艾登觉得他是运气，又拿来安装瞄具的普通步枪，结果吴天依旧能打出狙击步枪的效果来，500米以内弹无虚发！
    当时的我完全被这货惊到了，和吴天相比，被我誉为狙击天才的邓文强，就显得太嫩了。
    吴天一战成名，就连校长奥日乔伽都来观看他的表演，并留下一句评语：战士，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狙击手。
    以往我常认为，能够充分发挥枪械性能的狙击手，就是优秀的狙击手，这一点邓文强就能做到，并且是刚接触狙击步枪就能做到，因此我才称他为狙击天才。
    但吴天能冲破枪械性能上的屏障，仿佛能掌控子弹的轨迹。
    “简直不可思议。”国外学员都是这么评价的。
    而后学员们纷纷向吴天取经，这货只说一句话：枪械是工具，枪手不是掌控它，而是要为它注入灵魂。
    这话虚无缥缈，说了跟没说一样。
    而在吴天一战成名的那天下午，也经历了一件令我难忘的事。
    顶着近30摄氏度的高温进行完障碍科目后，我们又来到了靶场，看着艾登有些阴险的笑容，大家都有点头皮发麻，不知道这货又想出什么馊主意。
    “今天呢，我的心情比较好，所以晚上的夜训取消吧。”
    众人面面相觑，真的有这么好心？
    “不过呢，我们进行一项小小的考核，通过的人就可以去吃饭休息，通不过的人，那就要有点惩罚了……”
    就知道这货没憋什么好屁！
    艾登笑了笑说道：“科目呢，很简单。叫信任射击……”
    原来是这个科目。
    在选拔猛虎突击队的时候我就用过，让学员们体验战友的子弹从身旁打过的感觉。
    我觉得没什么新鲜的，我们的很多科目都是在教官的枪口下进行的。
    这几个月来，已经有三名学员被打中淘汰，其中一个被打中脊椎，虽然抢救过来了，但估计下半辈子得在轮椅上度过了，也不知道这事找谁说理去。
    所以，我们已经习惯这样的危险科目了。
    不过，当艾登说完规则后，发现没那么简单。
    每两人一组，相隔百米手持气球，用步枪打破对方的气球即为过关。
    没打中气球或对方中弹，则为不过关，晚饭和睡眠将全部取消。
    信任射击，考验的当然是信任。只要足够信任对方、保持冷静，就能发挥稳定，顺利过关。
    这里没有枪法差的，只要不受其他因素影响，应该都能过关。
    “下面宣布分组！32号、23号一组！”
    “是，长官！”
    真羡慕倪秋，居然能和吴天一组。
    吴天的枪法上午就见识过了，能和他一组，至少不用担心生命安全了，吴天用步枪四五百米都弹无虚发，何况区区一百米。
    倪秋的确很高兴，在我身后小声笑道：“真是命好啊，太开心了。”
    吴天咬牙小声道：“你大爷的，我很担心啊！你那枪法太水了……”
    “没事没事，相信我，打不死你。”
    “……”
    国内学员只剩下六名了，匹配到一起的几率比较少，何况分组也不是随机的，全看艾登的心情。
    “3号！16号！你们一组。”
    “……”
    场面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和安东的身上。
    艾登是疯了吗？
    国际班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安东的关系很微妙，艾登把我们分一组，是想让我们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这个科目考验的就是信任，而我和安东之间最缺少的，就是信任。
    别说完成科目了，不故意杀了对方就算是不错了。
    艾登很快宣布完了分组，杜克亲自检验矫正两把用枪，均是m16，搭载光学单倍瞄具。
    “第一组，就位！”
    吴天非常的自信，见对面的倪秋双手拿着气球准备好，立刻上膛瞄准，毫不迟疑的扣动两下扳机。
    倪秋似乎一点都不紧张，气球破碎后还扮起了鬼脸。
    倒不是他心理素质有多好，就吴天那出神入化的枪法，谁和他一组都会感到轻松。
    看的出来，吴天很紧张，拿着气球的双手微微有些发颤，他是真不相信倪秋的枪法……
    好在倪秋没让他失望，两发都精准的命中。只是准备的时间有点长，搞得吴天一头冷汗……
    “很好，第二组！”
    我的心情很复杂，接过教官递过来的枪械，迟疑了许久。
    真要是把安东打伤了，他就很有可能脱离训练导致淘汰，而我不过是受到一些惩罚而已。
    虽说我和他有些隔阂，但也谈不上恨，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如果我这一枪打歪了，所有人都会认为我是故意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相信此时安东的心境要比我复杂，大家本来就不待见他，如果再搞出事故来，岂不是雪上加霜？
    对面的安东已经准备好，拿着气球的双手张开。
    旁边的杜克见我有些迟疑，笑问道：“在想怎么一枪毙命吗？”
    “对啊，要么你站到对面去？”
    杜克踢了我一脚，骂道：“少废话！快开始！多少人等你呢！了断的机会，把握住。”
    “……”
    该来的总要来。
    我将步枪上膛，从瞄准镜里可以看到，安东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但神情相对淡定。
    “啪啪！”
    事实证明，我的枪法还是不错的，两发子弹都精准命中安东手里的气球。
    安东在远处竖起大拇指，而我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成功摒弃了那些杂念，让我有惊无险的闯过这一关。
    换我手持气球。
    本来，我以为开枪的人心理压力更大一些，但等真拿着气球双手张开时，那种滋味还真不好受，内心的焦灼和不安非常强烈。
    尤其是当安东拿起枪的时候，我的冷汗都下来了。
    被人用枪指着的感觉可不好，关键是自己还没有办法反抗，这一刻，命是掌握在别人手里的。
    “啪啪！”
    安东仅仅瞄准了两秒钟就射击了，急促的让我心惊，他对自己的枪法也太自信了吧？
    枪声过后，我双手的气球一个都没破。
    他的枪法，也不至于这么烂吧……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根本没打算朝我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