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冤家路窄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抚平一切伤痛，那些难以忘记的，会随着岁月而搁浅，在提起时便会无关痛痒。
    可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这份仇恨在我心里非但没有遗忘，反而更加的刻骨铭心。
    良久，我的思绪才归于平静……
    陆若琪也陪着我一起沉默，气氛凝重的可怕。
    我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收拾好情绪后，问道：“所以，那个圣诞夜，你根本没想到我会撞见你们。”
    “是……”
    陆若琪低头解释道：“那晚回来的路上，我才下定决心要观察邱浩然，我想知道他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离妈妈近一点，我期待着复仇成功后，能够解开心结。”
    “不过，最开始我并没有想以他女朋友的身份来侦察，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你，那样我会非常的痛苦。只是没想到……”
    我接茬说道：“没想到会被我撞见，你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两全了，必须要有所决断。”
    “是。”
    “然后，你为了复仇，放弃了我。”
    陆若琪连忙解释道：“我真的是没有办法……这么多年，妈妈-的事我一直避而不谈，可是你知道的，我根本忘不掉，敌人又缠上了我，我必须要……”
    我打断她，苦笑道：“让我替你说了吧，说白了，你就是仗着我爱你，你觉得我不会离开，若有一天真相大白了，我还是会回到你的身边。是吗？”
    陆若琪怔怔的看着我许久，才说道：“你的下句话是什么？”
    “你不想听的是什么？”
    “我不想说。”
    “我也不想说。”
    我看着陆若琪，含笑说道：“陆若琪，你知道当初我有多么爱你吗？为了你，我参军入伍，不管吃多少苦，我心里都是甜的，每晚都拿着你的照片入眠。”
    “特战连的班长奉劝我，不要把爱情看的太重，因为穿上军装就意味着忠义两难全，没有多少姑娘愿意经受漫长的等待。但我始终认为，你是足够爱我的，是绝对不会离开我的，我们俩肯定会有结果的。”
    陆若琪望着我，没有插话，静静的等待着我的下文。
    “我为博得你老爸的欢心，为我们的将来博得好前程。进精锐分队，争夺提干名额。顺风顺水的背后，是汗水和鲜血，不知道有多少次，我觉得再也见不到你了，同时也卷入了仇恨之中，在一次任务中，刚子还死在了血蜘蛛的手里。”
    我搓了搓脸颊，抑制住眼泪，望着窗外说道：“其实成为军官，就意味着我的军旅生涯不会短暂，我要是不干到上尉转业，你老爸能瞧得起我吗？按照他的期许，我得干到上校才罢休。”
    “我不怕南征北战，也不怕军旅带给我的辛酸和痛苦，因为我的生活是有奔头的，这也是我爱你的方式，我觉得你会懂得的。然而，你却在这时离开了我。”
    “对不起……”陆若琪眼泪婆娑，抓着我的臂膀不能自已。
    我摇摇头，苦笑道：“我为你当兵，你却在我满身伤疤和荣誉时，让我离开部队，何况当时你还有了新欢，你让我如何选择？你放不下妈妈的仇恨，我就能放下战友的仇恨吗？”
    陆若琪附在我的肩膀上，抽泣着说道：“陈锋，是我太天真了，是我仗着你爱我，才会肆无忌惮的离开你，觉得我随时都可以回到你的身边。我只想问，现在，我可以回到你的身边吗？”
    我望着窗外的明月，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她。
    一段美好的感情，任何一方都不应该卑微，一定是知心、平等。或许我参军就是一种卑微的行为，于是才有了陆若琪的肆无忌惮。那么如今陆若琪承认了所有的过错，我该原谅她吗？
    如果原谅了她，我们以后该以怎样的形式相处呢？
    或许挽回了她，一切都回归于从前，但她真的能知我的心吗？
    分手后，我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边境协防、猎人学校、境外营救，我不再为了荣誉而奋斗，我寄托了太多人的梦想和遗愿。
    说白了，就算我明天干掉了血蜘蛛的头目，这个组织就此解散，我和陆若琪，也找不回当初那份纯碎的感情了。
    我拥着陆若琪，但如今却没有了当初的亲切。
    “若琪……”
    “嗯？”
    “我不怪你，因为我理解你，理解你对母亲的执念，也理解当仇人出现在你面前时，你会放弃一切，包括我和你的爱情。可是，我们好像回不去了，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陆若琪忽然挣脱我的怀抱，捧着我的脸颊，有些慌乱的说道：“我不会要求你离开部队，如果那是你的执念，我愿意尊重你。我愿意像妈妈一样，愿意为你提心吊胆。或者，我为你参军好不好？去感受你的……”
    我笑着打断她：“你都26了，参什么军啊……”
    “可我是硕士学位啊，部队会要我的，还会授予我的上尉军衔呢。”
    到底也算是军二代，对部队还是很了解的。
    说实话，我还是挺感动的，但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我不能这么做。
    “若琪，爱情不是谁迁就谁。你的理想就是你的，我的理想就是我的。就当是行将差错吧，我上了你爸爸的当，有了他所规划的理想，如果你迁就我，你会无比痛苦的。”
    陆若琪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看着我问道：“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吗？”
    看到她的眼泪，我也狠不下心来。
    就算是她移情别恋，我都没有那么恨她，何况现在得知一切都是假的呢？
    可我心里清楚啊，这段感情想要重提的话，是不可能以从前的方式了，因为我们都不是以前的我们了啊？那么新的方式又是什么呢？我不知道。
    时间是一把双刃剑，它把我们雕刻的不成样子，尤其是我。
    “你别这么说。”
    我坦诚的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允许我矫情一次吧，我们都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客观的来看待这段感情。”
    “什么意思？”陆若琪有些失望和不甘。
    “没什么意思。”
    我不敢看她，沉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这都算是旧情重提，而但凡旧情重提，多出自于不甘心而已。我们都需要时间来确定，这是执拗，还是出于本心……”
    陆若琪松开我的胳膊，怔怔的看着我，眼神里的失望愈加浓烈，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但却令我不敢直视。
    我看了一眼时钟，逃避道：“挺晚的了，早点休息吧。你睡主卧吧，我睡不惯那种软床，客卧的榻榻米比较适合我。”
    言外之意很明显了，在这段冷静期内，我是不会逾越雷池的，那会干扰我们的判断。
    “站住。”
    就在我起身准备去卧室的时候，陆若琪忽然叫住了我，语气不容置喙。
    我稳住身形，回头看向她。
    陆若琪寒着脸，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冷声说道：“旧情重提当然要提旧情，不然何来的重提？我不需要冷静，我很清楚自己的内心。倒是你，你需要冷静的原因，真的如你所说的吗？”
    “不然呢？我对你向来坦诚，以前是这样，现在也如此。”
    “你是嫌弃我了，还是你的那位女教官。”
    我微微一愣，完全没想到陆若琪会提到这个层面。
    其实陆若琪对东北虎非常了解，尤其是关于我的方面。
    我的女教官只有一个，那就是殷诗晴，而且东北虎唯一能混到教官的女军人，也只有殷诗晴。
    陆若琪之所以提到殷诗晴，肯定是听他老爸说的吧。
    在东北虎，殷诗晴和李乘风那是佳话，都觉得是必然的事。不过我身在其中，便也无法独善其身了，尤其是这两人分手后，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被所有人扭曲猜测、津津乐道。
    这风言风语，陆国华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没想到，陆若琪也听信了，这也证明，她一直都在关注着我。
    我摇摇头，真诚的说道：“都不是，今晚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坦诚的，尊崇本心的。”
    说完，我就走进了客卧，关上了房门。
    伤口疼的厉害，我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没过多久客厅的灯关了，陆若琪应该也睡了。
    或许是陆若琪提到了殷诗晴，我翻看着微信里的通信录，忽然有些想念殷诗晴。
    倒不是陆若琪所说的层面，而是一直以来，每当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我都习惯性的向殷诗晴寻求答案。
    点开殷诗晴的对话框，里面都是退伍以来，殷诗晴给发的消息，满是关怀和询问，愤怒或是哀求，我始终没有回复。
    我编辑好文字又删除，始终没能发出消息。
    还是别打扰了吧……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好，这次特种兵选拔，有没有担任教官呢？想来不会吧，毕竟李乘风是总教官，一起共事多尴尬啊。
    想着想着，我像是犯了忌讳似的丢掉手机，抛掉这些陆若琪都猜疑的想法，强迫自己睡觉。
    ……
    我和陆若琪独处了两周，其实在第三天的时候，我就提议离开了，毕竟陆若琪的胃已经没问题了，主要是照顾我的伤势。
    陆若琪以晕车为借口，硬是拖着。其实我知道，她是想多和我相处一段时间。
    而在这段期间，她虽然没有再提旧情，却话里话外展露她的态度，可我一直都没有想好，只能一味的逃避。
    我们一起做饭，偶然叫外卖，整天打游戏、看电影，几乎算是足不出户，乐趣横生的同时，也难免有尴尬的时刻。
    伤好的差不多后，陆若琪也没有理由留下了，而且情报员小苍说，户主马上要回来了，我们也不便久留。
    把陆若琪送回部队大院，顺便告别。
    我没有回老家，而是选择一个人去旅行。没有欣喜和愉悦，但却格外的心平气和，见识祖国大好河山的同时，也收获一份难得的平静与疲惫。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在老家度过一个夏天，九月份，我以研究生的身份，来母校报到。
    分班、分宿舍，班主任是系里资深的导员，我是认识的。
    研一多是文化课，但每周导师都会带着参加实验课程。毋庸置疑，我的导师自然是刘洪云了。
    刘洪云不仅带研究生，也带博士生。
    也就是说，身为研究生的我和身为博士生的邱浩然，以后可能会经常见面，这或许就是冤家路窄吧，也是策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