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同一片星空

    “啧啧啧……”
    “想说什么就说。”我白了一眼门口的段弘毅，也不知道哪里的火气，语气有些不悦。
    段弘毅嘿嘿一笑：“你听过旁观者清这句话吗？”
    “到底想说啥？”
    段弘毅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叹道：“都说啊，女人了解女人，这话反过来也一样，男人才了解男人啊。难道你没发现，李京熠看到殷诗晴，眼神里有光了吗？”
    “有就有呗。”
    “好，你就嘴硬吧。”
    段弘毅啧啧嘴说道：“有些人，失去的多了，就特别惶恐，不敢向前一步，生怕现在拥有的也失去了。殊不知，你现在所拥有的，跟你往不往前走没有关系，反而你不走，才会失去。”
    “你大学学的是哲学吗？”
    “你丫的就是这种人，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这道理不懂吗？你还真打算一辈子当殷诗晴的弟弟啊？所有人都会往前走，你不失去她的办法只有一个，跟着她一起走。她可以等你，但她不会永远等你。”
    “你说什么呢？我不懂。”
    “你懂，不承认拉倒。你就自信吧，殷诗晴需要的是跟她往前走的人，你再不走，她就跟别人走了。”
    我没好气的说道：“能别阴阳怪气的吗？”
    “你能别嘴硬了吗？”
    段弘毅哼了一声：“反正你自己掂量吧，听李京熠这话音儿，回咱东北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来吧，咱们模拟外军需要他。”
    “呵呵，行，我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
    接下来的几天，李京熠没事就过来我们蓝军这边，来跟我叙旧，没一会儿就跑到卫生队那边了，美其名曰是看看维和老战友。
    我就纳闷了，维和情谊固然珍贵。
    但殷诗晴是和我同年来的东北虎，记得那个时候，也没见李京熠和殷诗晴的关系有多么密切啊。
    心里莫名的怒火，让我开始反思段弘毅说的话。
    难道说，我对殷诗晴的情感，早已经超脱了姐弟的范畴，只是我一直不敢承认？
    一直以来，我都不否认殷诗晴在我心中的位置，良师益友。
    从未往那方面想。
    或许真如段弘毅所说的，我是个懦弱的人，一个不敢往前走的人？
    的确，和陆若琪失败的感情，让我对爱情不抱有任何的期待。
    单身久了，便觉得爱情是个特别麻烦的事，也是没有意义的事。
    特战生涯九死一生，家庭和爱情都是牵绊。所以我没打算考虑成家立业，这想无憾的度过这一生。
    不过，还是有点气。
    于是，这天晚上，我鬼使神差的找到殷诗晴。
    我们的宿舍帐篷距离并不远，可能因为她们是女兵，避免路过男兵骚扰，所以她们宿舍更偏僻一些。
    殷诗晴刚好在宿舍门口坐着，看到我过来，笑着问道：“睡不着了吧？”
    “嗯，刚来的时候还很累，各种睡觉，现在觉得太无聊了，跟蹲监狱似的。”
    “那是因为你闲不住。”
    我掏出口袋里的药膏和纱布：“你手还没好吧？去医务室给你带来的。”
    “昨天李京熠给我拿了。”
    “哦……那……那我给刘子扬拿去，他脚踝划了一下。”
    殷诗晴一把夺了过去，哼道：“不是给我的吗？还拿回去？”
    我尴尬一笑，坐在她旁边说道：“晴姐，问你点事呗。”
    “什么事？”
    “你和李京熠，关系很好吗？”
    “战友关系吧，当年一起去非洲维和，关系还好吧，我来东北虎后不久，他就调走了啊，对了，咱俩同一年来的东北虎啊。”
    “那他怎么天天往你这跑？”
    殷诗晴看着我，笑道：“怎么？你管我啊？”
    我硬着头皮：“当然！万一他心怀鬼胎呢？都三十来岁的人了，还没结婚，肯定性格有问题，你得擦亮眼睛。”
    “我也三十岁了，性格也有问题？”
    “你不一样，你看着和二十岁没两样，他看着快四十了。”
    “哟呵，今天吃蜂蜜了？”
    “我是提醒你。”
    我打了她一下，说道：“说你呢，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
    殷诗晴含笑看着我：“长本事了嘛，都敢管我的事了。那咱俩可就得说道说道了，你的感情生活，我可从来没管过。”
    “我又没不让你管。”
    “好啊，那咱俩聊聊陆若琪吧。”
    我咳了咳：“她有什么可聊的啊，早就分手了嘛，也和她说清楚了，你知道的。”
    “她不同意嘛，你还是决心要放下她？”
    我点点头：“其实，她现在的坚持，是因为不甘心，我之前的犹豫，是不想伤害她。当初她那样的选择，我真的不怪她，她母亲的事是她的执念，人这一辈子，谁还没有点执念呢？”
    殷诗晴点点头，笑道：“其实我还挺佩服陆若琪的，虽说天真了点，至少她足够勇敢。之前，我一直觉得她是不够爱你，但现在看来我，她还是爱你的。”
    “我们的路不同，对于她来说，理解我的生活是痛苦的，感受我的生活是煎熬的。她值得更好的，拥有她对于我来说是牵绊。感情到我们俩这份上，其实不存在爱不爱了。”
    “这话不对。感情到你们这份上，就不存在不爱了，你还是爱她的，甚至更爱。”
    殷诗晴笑着继续说道：“以前总说，爱能超越一切。但其实超越这个词，本身就带有辛苦色彩，你不想她辛苦，你也不想迁就。”
    “有哲理。”
    “可她不会放弃的，真不打算给她一次机会吗？”
    “不想。”
    我叹声说道：“这种事最忌讳优柔寡断，留有一丝情面，就是耽误她。对我来说，这段感情其实只有两个选项，和她结婚，或是分手。”
    “嗯，你这么想是对的。”
    殷诗晴也叹声道：“这么想来，我有点想结婚了。”
    “不会吧？”我有点惊讶。
    “呵呵，怎么不会？”
    “你向来宁缺毋滥的。”
    殷诗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思想也随之有些变化了吧。年轻的时候，就觉得一定要嫁一个英雄……”
    “像李乘风那样的？”
    “别打岔！”
    殷诗晴白了一眼，继续说道：“后来呢，就是觉得，真正爱我才最重要。这种改变就是我和李乘风分手的主要原因吧，他是英雄，但他不足够爱我。”
    “那现在呢？”
    “现在……觉得合适最重要。我这个年纪谈爱情，和谈组建家庭没什么差别。所以我觉得悲哀，也有些遗憾，更有些担心。我似乎从未尝过爱情的甜蜜，但却本能的想进入婚姻的坟墓。”
    “晴姐……”
    “嗯？”
    我看着她，说道：“你可不能妥协，你的婚姻必须是圆满的。我不允许你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殷诗晴笑问：“为什么？找一个爱自己的人，不也挺好的吗？”
    “不行！爱你的人不缺，你爱的人才缺。”
    “我爱的人未必爱我的。”
    “不可能。”
    “那你呢？”
    我略微一愣，笑道：“当然啊！”
    “呵呵，又没正型。”
    殷诗晴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我也笑了笑，随着她目光的方向，看着寂静无聊的星空。
    ……
    未来的日子里，我和殷诗晴总是想起这个夜晚，怀念这个夜晚带给我们安谧，心声在不经意间表露，情感于星空中宣泄。
    我说，日子本该如此平淡，那才是生命该有的样子。
    殷诗晴却说，其实军人就如这满天繁星，看似每天都是一个样子，但却没有人注意到有些星星陨落了。生活如天气般阴晴不定，星星如军人般漂泊无依。
    殷诗晴还说，很庆幸你我同为军人，是同一片星空下，最靠近的两颗。
    ……
    演习如火如荼，终于在第九天落下帷幕。
    结果是：红方胜。
    略微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到最后，双方的战况依旧很焦灼，蓝方一直都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反而被稳固被动局面的红方抓住机会，利用装甲部队和陆航、空中编队，再一次让蓝方陷入被动。
    尽管最后蓝方仍有一战之力，但败局已定，徒劳挣扎也难以再创佳绩。
    于是，演习指挥中心给予裁决，判定红方获胜。
    这份裁决是公平的，是根据正常演习双方的表现，给予的仲裁。回顾整场演习，红方的确做的更好一些，各个部队、各个兵种间的配合也更为默契。
    从情感的角度讲，我自然希望蓝方获胜，但也不得不承认红方的表现确实更加优秀。
    对于这个结果，最欢喜的就是段弘毅了。
    因为，他老爸能保住面子了。
    就算有人刁难，也只能从被斩首入手。但斩首又如何？演习不是赢了吗？
    段昌军最英明的决定，就是把指挥部一分为二，让政-委成立了前敌指挥部。
    这样即使总指挥部被我们斩首了，但前敌指挥部立刻承担了指挥的职能，让蓝方的反扑并没有收获根本的成效。
    其实，蓝方的败局，是从失去空军基地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作为蓝方后方唯一的重要基地，被红方轻而易举的拿到了，那场战役几乎就让红方奠定了胜局。之后的战斗又没能拿回这个重要基地，反而被敌人利用了起来。
    演习结束之后，蓝方1号路嘉辉特意接见了我们，中心思想就是：虽然我们蓝方败了，但我们特勤中队的成绩值得肯定。他会亲自为我们向上级请功。
    回部队的飞机上，陆国华和我说，猛虎突击队的集体一等功算是稳了，卫生队和猎虎，也能得个集体二等功。
    至于个人奖项，是很难申请的。毕竟这是大规模演习，不是比武和竞赛，个人功勋需要表现特别突出。
    我算是比较突出的，但成绩是集体创造的，最后斩首又不是一个人完成的。
    其实参加年底大演，我也没想到要拿个人荣誉。
    猛虎突击队的成绩，就是我的荣誉。
    回到东北虎的当晚，李乘风履行承诺，自掏腰包请我们喝酒。
    这不算违反纪律，因为上级批准我们休假半个月，可以离开部队的那种，因为春节期间，我们猛虎突击队要备战，然后让猛虎分队休年假。
    所以我们就算喝醉了，也没事。
    席间，李乘风走上台，拿着酒杯说道：“同志们，我今天拿到了你们的战例，真的让我欣慰，你们猛虎突击队经过此役，会得到升华。我希望你们记住这次战斗，因为此役的你们，无比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