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水火不容（下）

    我能从陆国华的态度中看出来，如果我不把陆若琪的事情处理好，他老人家肯定不放过我。
    不过，以我对陆若琪的了解，她一定不会心平气和，能不闹到水火不容，就已经不错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若留情几分，便是对不起殷诗晴，也会让陆若琪觉得有一线曙光，执拗其中。
    我想，陆国华所谓的妥善处理，也不是要我对陆若琪留情，作为父亲，怎能允许自己女儿执念一段感情，无法自拔呢？
    去部队大院可以穿军装、开军车，但我还是换了便装，开了李乘风的车去的。
    轻车熟路，我按了两下门铃，陆若琪便开了门。
    陆若琪似乎刚起床，头发湿漉漉的，一点妆都没有画，所以黑眼圈依稀可见。
    “哪天回来的？”我进门便问道。
    “昨天，你先坐一会儿，我吹吹头发。”
    “嗯……”
    我注意到，厨房吧台上都是空酒瓶子，想来，昨晚陆若琪一定喝了很多酒。
    不一会儿，陆若琪从卫生间走到吧台，问道：“要不要喝点？”
    “那空瓶子都是你喝的吧？我记得你以前不怎么喝酒。”
    “以前？以前你还是爱我的呢。”
    我哑口无言，只好接过她递过来的高脚杯。
    不知道该如何引入话题，又不想气氛突然变得尴尬紧张，我只好转移话题问道：“我听你老爸说，博士班有个交换生的名额，到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挺难得的。”
    “是有这么回事，但不是交换生，而是一个科研项目，当然也是以学习为主。”
    “你怎么想？这可是名校。”
    “正因为是名校，所以大家都盯着呢，我也没那么想去，要两年呢，回来我就真的三十岁了。”
    我放下酒杯，叹声说道：“三十就三十呗，这个机会还是挺宝贵的，这个专业也是你喜欢的。”
    陆若琪不由得笑了：“嗯，三十岁也不老，殷诗晴就三十岁吧？”
    我眉头微皱，话题既然提起来了，就不能逃避了。
    我思索着说道：“没打算瞒着你，但也不好直接告诉你，毕竟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该和你怎么说，我了解你的脾气，不想你为这事，影响正常的生活。”
    陆若琪放下酒杯，咬着嘴唇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
    许久之后，她才说道：“什么时候好上的。”
    “最近。”
    “你以为我会信吗？”
    “我有必要骗你吗？”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我不知道。”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或许是很早以前，但一定是和你分手之后，所以你不用谴责我，这只会让我不知所措。”
    “呵呵，我有什么资格谴责你呢？”
    陆若琪将酒杯里的就一饮而尽，低声说道：“我只是忽然意识到，其实邱浩然的事，你是在意的。”
    “没有。”
    “陈锋你敢坦诚一点吗？”
    “我很坦诚，我相信你和邱浩然只是逢场作戏，没有到男女朋友的那一步……”
    否则，就不会有酒店事件了。何况就算有什么，我也不至于为此而抛下陆若琪，那样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陆若琪嗤笑了一声，说道：“你在意的不是这些，是觉得你在我心里不够重要，是可以舍弃的那一个。”
    我默然没有说话。
    不可否认，对于陆若琪先前的执拗，我尽管是理解的，但要说心甘情愿，那纯属是骗自己。
    别的不说，若不是陆若琪做傻事，不和我分手，那么我就不会揍了邱浩然，进而创建猛虎突击队，走了那么多弯路。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或许现在我还是猛虎c组的小队长呢。
    我自然不应该把尔后的一切，都归咎于陆若琪身上，因果关系并不成立，路是我自己走出来了，自然由我自己负责。
    但选择不和陆若琪复合，并不是因为她当初为了执念狠心抛下我，因为我知道这份执念在她心里的位置，何况她也没想真的抛下我，而是想达到目的后，再回到我身边。
    我是从整件事情中觉察到，她是真的不希望我当兵，准确的说，她不想另一半是军人身份，尤其是特种兵，她会体会她妈妈的生活，那种长期孤守和担忧。
    她会不堪忍受，并且她会更加想念妈妈，心中的那份执念，会更让她痛苦。
    现在她的认同，其实是她的妥协，是她挽回我的筹码，因为她知道我是不可能离开部队了，她要是不支持我当兵，那我们就真没办法在一起了。
    “当初的事，我真的一点都不怪你，但我是真的意识到，我们不合适。你从小就不喜欢军人的职业，因为听了太多妈妈-的抱怨，之后，陆叔又那么忙，让你长久忍受着孤独，你讨厌孤独。”
    陆若琪辩解道：“我说过，我可以忍受，我会支持你当兵。”
    “我不想让你忍受。”
    我看着陆若琪，说道：“爱情里的两个人，都不该是痛苦的，否则为什么要在一起？”
    陆若琪有点动怒：“能别自以为是吗？我向来眼里不揉沙子！你说的这些我承认，但我既然想和你在一起，就证明我能克服！你现在是在找借口吗？”
    “没找借口，这话我记得以前就和你说过，只是重新提出来而已。”
    感觉即将要进入争吵的局面，我有心克制，陆若琪似乎也不想争吵，所以深呼吸冷静着。
    许久之后，陆若琪低声说道：“陈锋，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话？记得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曾因为殷诗晴和你的亲密关系，和你闹过，那个时候你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你把她当成姐姐，现在呢？”
    我解释道：“我们前不久才在一起的，而且到现在我们俩都很矛盾，情不自禁，也不知道能不能走下去。所以，当初我们分手，和她没有关系，后来我选择不复合，也和她没关系。”
    “那你觉得我们俩还有机会走到一起吗？”
    “你觉得我会给你无耻的答案吗？”
    尽管我的语气是温和的，但陆若琪应该感受到我的决绝。
    我不得不决绝，这些年来，因为优柔寡断，才走的如此艰辛。
    如果说每一次阵痛都在诠释某着道理，那现在的我，得到的成长就是果决，无论是军旅生涯还是个人生活，都该做到这一点。
    就像对待安东，尽管结果令我悲痛，但我是无憾的，我做了我该做的一切，没有愧对谁，结果也在我意料之中。
    虽说不能和陆若琪的关系相提并论，但至少我现在明确的知道，如果我不够果决，结果一定超乎我的想象，也会伤害很多人。
    陆若琪又沉默了许久，说道：“陈锋，你了解我的，我向来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会拼劲全力的争取，但我也是骄傲的，做不来连自己都瞧不起的事。”
    我低着头说道：“若琪，我们走到今天，是我的责任。当初你叮嘱我，当两年义务兵就退伍，不要太听你老爸的话。结果我却进了精锐分队，立功后又接受了军校保送。”
    “为此，我们还吵了一架，但我没有太在意你的感受，反而要求你能理解。在这段感情里，越走越远的是我，对不起你的，自然是我。”
    在很多人看来，我是为了陆若琪才参军的。
    可是，陆若琪从始至终就没有要求我参军，而是陆国华，当初陆若琪，是打算和陆国华抗衡到底的。
    我要是坚持不参军，陆若琪也不会因为陆国华而和我分手，甚至不惜断绝父女关系。
    是我自以为是，觉得参军不仅能得到陆国华的认可，还能缓和他们父女俩的关系，而且我本人对于军人也挺向往的，就义无反顾的选择了。
    当初的我，又怎会想到今天这样的局面呢？
    我苦笑着说道：“都说，青春里爱的那个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取代。我想这话是对的，至少我不会像当初爱你一样，去爱一个人了。所以我既然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放弃你，只能说明我做不到了……”
    “你刚才也说了，眼里不揉沙子。我怕自己不够爱你，让你受委屈。应该说，和你在一起，就注定让你受委屈，因为我会像你爸爸一样，把一切都交给部队。”
    陆若琪扭过头去，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但肩膀颤抖，显然是哭了。
    我走到吧台拿过红酒，又给陆若琪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若琪，我是刀尖上舔血的人，这一生，注定过不了正常的生活，我不想把这样的生活，分享给你。”
    陆若琪已是泪流满面，站起身喊道：“你能别这么道貌岸然吗？我说了我可以！你今天来就是要告诉我，你不再给我任何机会，和我一刀两断，永不相见是吗？”
    “若琪！”
    “你别再讲道理，爱一个人需要讲理吗？”
    陆若琪泣不成声的说：“陈锋，你又不何尝不是我的整个青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正因为你在刀尖上舔血，我现在每见你一面，都当做最后一面！”
    我放下酒杯，打断道：“我们一定要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吗？”
    但却没有打断，陆若琪歇斯底里的喊道：“你说你不想把你颠沛生活分享给谁，那殷诗晴又算什么！你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