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红白歌会在每年最后一天晚上的7点15分准时举行, 然而观众基本上在6点半前就入席了。
    杏子夫人作为日本广播协会nhk的关系者，直接被安排在了第二排的绝佳位置，正好在评委席的前面一排。入席的时候杏子夫人特意看了看评委席上放置的名牌，扫过金恩和的名牌时楞了一下：那个以外国人身份入选评委、闹得本届红白还没开播就被热议不断的韩国女演员，竟然, 坐在她的斜后方呢。
    然而不等她继续扫向剩下的名牌，一阵压抑地惊呼由远而近地传来。杏子夫人回头望去, 看到本届的十位评委正从侧门走进会场, 朝评委席而来。阿部宽和森光子走在前面，在他们后面, 金恩和扶着草刈民代胳膊。杏子夫人的目光从金恩和为上了年纪的前辈刻意放缓的步子、移到她为了迁就对方的身高弯下的腰、最后停留在她满是耐心的亲切笑容上，默默在心里点头：这个韩国女孩还挺有教养的。
    尽管对韩国人的印象不佳, 杏子夫人还是对金恩和有了一些好感。
    耐心坐了一会儿，第60回红白歌合战就正式开始了。杏子夫人是有自己关注的歌手的, 很快她就投入到今晚群星荟萃的演出中。等她意犹未尽地听完最期待的那首歌，再回过神的时候，正好听到中居正广介绍：“接下来白组出场的是来自韩国的东方神起的各位。”
    杏子夫人一开始没想太多, 直到看到五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安静沉默的走到舞台中央，那股驱之不散的低迷哀伤跟今晚其他歌手们喜气洋洋的画风截然不同，她才恍然反应过来——据说, 这个组合就要解散了。
    业内的风声，她也有所耳闻。不过她并不关心这个组合, 自然也懒得去管这件事到底谁是谁非。只是看着最右边那个双眼通红却依旧坚持着高扬着头颅、背脊比谁都挺得笔直的少年——是的, 在年届不惑的杏子夫人眼中, 这个在最盛大的舞台上极力维持尊严进行着他歌手生涯可能的谢幕表演的男人，还不过是个少年而已。
    杏子夫人忽然无可抑制地产生了一股冲动，极为失礼地回头看向金恩和。
    她忽然很想知道，传说中的、这个少年的恋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看这场演出的。
    然后下一秒，她为金恩和此刻脸上的表情震动了。
    金恩和坐在台下，抬头望着他们笔直站立的姿态，心里想起的却是前不久，郑允浩对她说过的话：
    “这是写在我们行程表上最后一个工作。”
    那时候她没觉得怎么样，心里想的是：不是还要拍他们的电影吗？s.m和艾回明明都有安排啊？怎么会是最后一个工作呢？
    但是此刻看着沈昌珉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地唱着，看着郑允浩死死抓住话筒、用尽全身力气一样地唱着，金恩和忽然就明白了。
    这确实是他们最后一个工作，以东方神起的身份，站在舞台上唱歌的最后一个工作。
    今天过去以后，谁也不敢保证东方神起还会存在。
    曲终人散。
    站在左边的那三个人毫不犹豫地鞠躬谢幕。
    而郑允浩和沈昌珉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凝望台下，迟迟不舍得弯腰。
    她忽然笑了，率先鼓起掌来，极大声、极用力地鼓掌。
    凝聚了郑允浩和沈昌珉全部自尊和青春的东方神起，永不谢幕。
    红白歌会的演出全部结束了。
    在后台换下演出服、卸完妆，郑允浩并没有等待三名出走的成员，直接带着沈昌珉和经纪人离开了待机室。
    裹胁在一群还在热烈讨论今天演出的歌手中间，郑允浩平静地沿着艺人专用通道向外走。即将走到出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金恩和正站在出口不远处，温柔地凝视他。
    款式不起眼的大衣搭在她的胳膊上，喧闹的人流从她身边经过，她站在那里，就仿佛全世界安静下来。
    沈昌珉在郑允浩身后轻声说：“哥，去吧。”
    郑允浩怔忪了一会儿才回神，迟疑地问沈昌珉：“那你呢？”
    沈昌珉眼睛还红得像个兔子，此时却已经能轻松地笑出来：“明明在停车场等我，她说她买了新出的电动游戏，我们回去一起玩。”他伸手轻轻推了郑允浩一把，“走吧，别让恩和姐等太久。”
    郑允浩对他笑笑，转身小跑向金恩和。
    沈昌珉站在原地，看着郑允浩替金恩和穿上大衣、接过她手上的包，看着金恩和替郑允浩整理好他卷在毛衣里的衣领、把外套的链子拉到最上面，看着他们对自己挥挥手然后一起转身手牵着手离开。
    他笑了笑，也转身朝停车场走去。
    零点的钟声已经敲过，今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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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对于关注着东方神起的人来说，新的一年开始得十分戏剧化。
    起因是看完红白歌会后兴奋不已半夜睡不着觉的某些饭，在推特上批评郑允浩和沈昌珉表演结束后不鞠躬感谢观众很没礼貌。
    原本这也算不上什么，饭圈哪天不撕逼呢？唯饭团饭cp饭左三饭右二饭一家三口饭……仙后饭圈的属性复杂的让人头疼，互相撕来撕去都快成为一种乐趣了。
    事件是在艾回的社长大人松浦胜人发了一条推特后升级的。他发了一张东神后台照，并写道：
    【在后台为东方神起送上祝贺的时候，对我伸出的手视而不见、直接走过去的昌珉。在中正好在旁边看见，还差点生气地跑过去吵起来。我拦住了在中，尊重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行为，强求来的没什么意思。只是难免觉得伤心罢了。】
    作为世界第二大音乐市场最大的唱片公司的社长、常年活跃在大众视野里的松浦胜人，其影响力绝非几个小打小闹的饭可以比拟的。他刚发了这条推特，#松浦胜人#和#昌珉#就分别登上了日本推特有名人一位二位。无数人转发评论了他的这条推特表示难以置信：
    【不是吧！昌珉一直都是最乖巧听话的，怎么可能这么没礼貌？】
    【还是咬人的狗不叫啊，看不出来昌珉私下是这样的。】
    【松浦胜人对艺人很亲切和蔼的，一点社长架子都没有，平时对东方神起很照顾。昌珉对这么好的社长甩脸色，却不离开地狱一样的s.m和暴君一样的李秀满……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就呵呵了。真是没想到所谓纯洁天真的忙内会是这种人。】
    ……
    然后那几个批评郑允浩和沈昌珉不鞠躬谢幕的推特也被翻出来，同样登上了有名人前十。虽然没过多久松浦胜人就删了这条推特，又发了一条新推特解释说，昌珉和允浩是被s.m严格看管起来，不让他们和另三名成员接触，也没有机会跟他说上话，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恶劣的影响并没有因此消除，反而被越描越黑。连带着跟沈昌珉站在一边的郑允浩也被牵连，很多人开始怀疑：既然表现得纯洁乖巧的忙内都可以是个对公司社长无礼的人，那么向来以正直形象示人的leader是不是也是伪装出来的？
    一时间，推特上关于这件事的议论到处都是。s.m japan的负责人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情况反映回韩国。公关部门的工作人员聚在一起紧急开会，商量拿出怎样的公关方案。已经出发去国外旅行的郑允浩也不得不刚下飞机就待在酒店的房间里参加视频会议。
    “松浦胜人是以个人身份发的推特，公司发布正式声明似乎太郑重其事了，还会给人反应过度的印象。”
    “可是私下运作饭的舆论会不会慢一步？饭的行为是有很大随意性的，如果没有顺利朝我们引导的方向走，再应对就失去了先机。”
    “这些攻击都是从‘昌珉很没礼貌’出发的。所以用什么方式不重要，关键是怎样才能驳斥这一点。”
    郑允浩一直在冷静地听着同事的争论，听到这里他皱了皱眉：“这个问题很棘手。直接否认松浦所说的那件事情，容易演变成争论到底哪方说了谎。”
    金恩和端了一杯热牛奶过来，放在郑允浩手边。在跟视频里的s.m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她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郑允浩：“刚才明明给我发了这个，我觉得也许有用。”
    郑允浩接过手机，发现是一篇日文推特文章。在他看推特的时候，金恩和告诉他：“明明说，这个推主在日本喜欢追星的人群里小有名气。她偶尔会在推特里透露点娱乐圈不为人知的故事。因为她很博爱，关注喜欢的艺人非常多，看不出明显的偏好。很多人觉得她的立场比较中立，可信度也高。关注她的人都猜测她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不过，”
    金恩和耸耸肩：“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她在推特里说昨晚坐我的前排。能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怎么会是工作人员这么简单。唉？坐在我前面一排？到底是谁啊？我完全没察觉昨天有人在盯着我看呢。”
    郑允浩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奇怪：“我更想知道你昨天到底让人家看到了什么，能让一个素昧平生的贵妇为你写一条长推特。”他仔细地盯着金恩和的脸看，轻声温柔地问：“你那时候，哭了吗？”
    金恩和望着他，一抹红晕爬上脸颊，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回他：“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视频那边的s.m工作人员默默无语的望着狂秀恩爱的两人：你们还记得旁边有一群人在围观吗？！
    于是等郑允浩回头看向电脑屏幕的时候，就看到好多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他顿了一下，坦然地回视，表情正直得让人忍不住怀疑刚才看到是自己的幻觉：“我把这个推特转发给你们，你们看看能不能运作一下，推这个文章上热门。然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经纪人：“我觉得那张照片是时候放出来了。”
    “哦！你是说那张红白后台的照片吗？”经纪人恍然大悟，调出那张照片，然后显示在投影仪上。
    啊！那是……
    金恩和飞快地扫了郑允浩一眼。郑允浩沉着地和s.m的专业公关队伍敲定整套方案，好像那张照片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再度看向那张照片。
    那是红白歌会后台的待机室，拍照的人站在门外拍下了里面的场景。谈笑风生的三人坐在一张横椅上，而双目无神的两人紧挨在一起坐在另一个方向。这张照片实在抓拍地太好，两拨人的对比如此鲜明，不管是意气风发还是失意低迷的情绪都恨不得从照片中破框而出。
    金恩和的心情很微妙。红白的后台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显然从效果看，拍这个照片的人只可能是s.m跟过去的工作人员。而且……她又忍不住看了郑允浩一眼。
    而且她不信，以郑允浩对镜头变态的敏感度，他会没发现有人在拍他。
    她忽然就想起了很久之前，她被郑允浩半骗半强迫地订了婚。那时候她想的都是：原来她从来不知道，允浩哥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然而当五年后她再次直面他的复杂，她居然已经理所应当地认为这就是郑允浩应该干的事，无可指摘。
    这么多年过去，允浩哥他，已经把自己活成了一个传说。
    金恩和收走已经空了的牛奶杯，悄无声息地离开。
    半个小时后，s.m发了一条新闻通稿，十分严肃地声明：“关于s.m限制东方神起留下的成员和出走的成员相互接触的传言是非常不实的”，“s.m一直极力想促成成员间的沟通”，然而“遗憾的是解约的三名成员的新经纪公司向我们提出抗议，并派出了经纪人全程隔离与另两名成员的交流”。
    为成员被隔离的事而极度愤怒的饭都懵了。
    松浦胜人说，是s.m限制成员间的交流；s.m说，是出走成员的经纪公司限制成员间的交流。两种说法完全矛盾。
    而同一时间，一张红白后台照在仙后的群体中疯传。
    在此之前，尽管出走的成员和s.m之间撕得很厉害，但是五名成员都极为默契敬业地为饭呈上了完美的舞台，从来没有把矛头指向队友身上。所以大批的团饭还是抱着五人友谊天长地久的美好幻想。
    直到这张照片和今天这场闹剧□□裸地将成员间楚河汉界般地对立展露人前。
    仙后们终于开始正视此前一直逃避的问题——
    该到选择站队的时刻了。
    左三？还是右二？
    两者中必有一方在说谎。
    她们该相信谁。
    可是不管相信谁，都意味着过往那些深信不疑的美好，被自己所信任的人亲手撕碎了啊。
    就在仙后们内心凄惶的时候，日本的推特上有一篇文章在逐渐走红，然后被懂得日语的仙后及时翻译成韩文更新在推特上：
    【我在现场观看过很多场红白歌合战，印象深刻的场景自然不会少。似乎，很难再有什么能打动我这颗冷硬的心了（笑）。然而出乎我自己的意料之外，昨晚我在红白的现场看到了开在世界上最美好的花。
    说起来很惭愧，我竟然在东方神起的诸位表演时，怀着好奇和八卦的心思回头看坐在我身后不远处的恩和桑的表现。女孩子们凝视爱人的眼神总是最美好的，但是我从没见过谁，能像恩和桑注视允浩桑一样。
    坦率地讲，我被震动了。
    我无法形容那一刻恩和桑的眼神。我唯一能记得的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我脑海里想的全是这个女孩真为他自豪、这个女孩真为他心疼、这个女孩……真的很爱他。
    明明是那样幸福骄傲的笑容，为什么旁观者的我，心里这样酸楚。
    关注过我的人都知道，不管韩流多么热，我也没有感兴趣过。可是昨晚之后，我突然对恩和桑和允浩桑两位充满了好奇。我很想知道，在这样的眼神背后，到底有怎样动人的故事。
    关于东方神起的谁是谁非，我并不想评价。但是我必须要说，坐在那样近的地方亲眼看过他们五个人在现场的样子，哪怕对整件事一无所知如我也可以轻易看出来谁对这个组合的感情更深、谁更伤心走到了今天这步。我知道，今天有很多人在质疑昌珉桑和允浩桑的品质。但是人们会因为利益而选择立场，唯有真挚的感情不会说谎。】
    密切关注着东方神起解约事件和松浦胜人那条推特的人被推主最后的那段意有所指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人会因为利益而选择立场”，这是在说松浦胜人说谎吗？不过他不是跟s.m是战略伙伴吗？他不是说要尽力保全五个人的东方神起吗？说谎毁坏昌珉的名声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有听过一个传闻，说是艾回要不顾s.m的不满签下解约的三人。本来是半信半疑的，毕竟谁都知道艾回和s.m互持股份是利益共同体。艾回不至于为了三人跟s.m闹翻啊。可是看松浦胜人今天的态度，似乎真的是站在三人那边的诶……】
    【纳尼？！解约的三人这么强？竟然能胜过s.m在艾回的分量？！不会吧？】
    【想太多了吧。松浦胜人既然是艾回的社长还向着有天、在中、俊秀他们，证明他们真的很无辜，连艾回社长都看不下去了。】
    【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有了东方神起还要s.m干嘛？趁着闹解约把大部分成员拉到自己这边，挺精明的嘛~】
    【你们没看到东方神起在红白歌会的后台照吗？红白表演的时候，我就有点奇怪那三人看起来不怎么伤心呢。看到照片后才明白，原来他们是真的不伤心。不但不伤心，反而还很高兴。我很认同推主的话，话谁都会说，但是感情是做不了假的。】
    【唉，我就说昌珉不可能是这种人嘛~还好没有相信。】
    ……
    双方的影响力和饭的力量对比很难拉开质的差距，能让舆论不完全倒向一边就已经是s.m这次公关的大胜利。随着韩国和日本的饭在中间做着翻译和交流的工作，越来越多人了解到了更全面的情况，看待东方神起的解约事件也不再一味地认定是s.m单方的问题。然后，夹在这些正经的评论中，u-bunny们嘤嘤嘤地组团来跪舔推主了！
    【卧槽！卧槽！卧槽！失望的看完红白以为没糖吃的我果然太天真了！推主你放大招了啊！单身狗要被甜哭嘤嘤嘤……不行了我要再把推主的文读上一百遍啊一百遍谁都不许拦着我！】
    【眼睛都不眨地盯着红白看了四个半小时有木有！怕错过了虎兔cp的互动不敢离开电视机跟前憋着不去上厕所四个半小时有木有！可！是！nhk就是不给发糖嘤嘤嘤~金兔子和郑老虎的镜头简直稀少得像沙漠里的金子。本来都绝望了，没想到糖！在！这！里！等！着！我！】
    【推主你真是丧（干）心（得）病（漂）狂（亮）！不是cp饭居然能在电光火石之间无师自通，选在郑老虎表演时观察金兔子的表情。你真是个饭cp的天才，我看好你哟~
    ps：所以以后一定要多放我们虎兔cp的料啊嘤嘤嘤跪求！】
    【只有我在拼命脑补到底我们金女王当时的眼神是有多带感，才能直接一个眼神把推主秒成cp饭了吗？！推主你太过分了！你……当时怎么不拍个照片啊嘤嘤嘤~超想看的有木有qaq】
    ……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好奇为何这一对恋的如此明目张胆全世界都造他们在一起但就是没有确实的证据……吗？我大d社呢？为何我大d社都没有爆照！这不科学！】
    金恩和正兴致勃勃地刷着推特围观今天的神转折和撕逼大战，突然看到这条的时候也楞了一下：
    对啊！就算有公司打点，可哪个艺人没有经纪公司？为什么啊？
    “恩和啊？我内裤放哪里了？你看到没有啊？”郑允浩马马虎虎地用毛巾揉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正蹲在他的行李箱前到处翻找时，忽然有支手机伸到他的眼睛底下。
    金恩和趴在他的背上好奇地问：“允浩哥你看。为什么dispatch从来没有爆过我们啊？”
    郑允浩不感兴趣地瞥了一眼手机，继续低头找内裤，轻描淡写地说：“大概是因为我跟他们老板的私交还可以吧。”
    金恩和盯着他看了两秒钟，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个变态。”
    郑允浩疑惑地回头看她：“在说什么？”
    金恩和笑眯眯勾住郑允浩的脖子：“我在说偶吧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