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夏汀兰面容扭曲，苏宁溪神色木然，两人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两尊雕像。唯有陆峥意眼里含笑，将那管抑制剂喷雾放在苏宁溪眼前晃了晃。
    “你的抑制剂落我车上了，我好心给你送上来，还要在背后说我坏话。”说到后头陆峥意还撇了下嘴角，叹气，“唉，没良心的。”
    苏宁溪：“……”
    这人居然还跟他委屈上了！
    苏宁溪下意识地张口想反驳，奈何刚才的地图炮开得太广，完全没给自己给余地。
    算了，就这样吧，都丢脸丢到家了。
    苏宁溪破罐子破摔，一把扯过喷雾，毫无感情地说了句“谢谢”，扭头就往家门口走。结果被陆峥意一把抓住了肩，力度极大，他完全没法儿挣脱。
    只好停住脚步，别过脸去看他：“还有什么事？”
    “似乎忘了介绍自己。”陆峥意噙着笑，将一张名片塞到苏宁溪的手上，接着俯下身，薄唇停留在距他耳畔仅有不到两厘米的地方，“还有，记得收一收身上的信息素，太刺激了。”
    说完便招呼僵硬的夏汀兰一起走进电梯里，一直到电梯面板上的数字变成“1”，苏宁溪才后知后觉骂了一声“操”，摔上了门。
    “警告，请——”
    “闭嘴！”苏宁溪恶狠狠地斥了系统一声，把抑制剂喷雾连同名片一块儿丢在茶几上，脸颊红了一大片。
    是被气的。
    系统被他吼得吓了一跳，瞅了瞅苏宁溪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它不怕死地继续开口：“人家也没说错什么啊，你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
    苏宁溪没好气地说：“他调戏我，你没听出来？”
    “调戏？”系统一愣，回忆了一下刚才陆峥意说过的话，不太确定道：“叫你收一收身上的信息素那句？”
    见苏宁溪点头，系统苦口婆心：“我觉得他不是调戏，而是在善意的提醒你。刚才我也检测到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你的信息素的确泄了一点出来。”
    “……”
    苏宁溪确信这个系统听不懂人话了。
    将空气净化器调到最大档，苏宁溪去洗了个澡，再出来时屋子里外人的气息基本已经散尽了，剩一股檀木的幽香。用毛巾将头发擦得半干，苏宁溪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开始刷起手机来。
    点开微博一看，不出所料他的名字又挂在了热搜第一。
    【苏宁溪黑粉】。
    “什么情况？”
    苏宁溪点进去，浏览了一下各方营销号发的东西，经过筛选整合，大概明白星纬发布会出什么状况了。
    他的黑居然搞来了几桶汽油，三四个人一起冲进酒店就到处乱撒，宛如疯狗。好在酒店的安保给力，在他们即将点火之际把这群疯子给控制住了，才没有酿成什么大祸。
    虽然如此，还是造成了巨大的恐慌。底下网友们的评论及转发增长速度飞快，每刷新一下就多几十条。
    “苏宁溪的黑粉也太可怕了吧，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分类错了，这哪是娱乐新闻，明明是社会新闻好吧。”
    “呜呜呜溪溪真惨，黑子死全家。”
    “怎么又是苏宁溪？能不能直接封杀这个利用omega名号哗众取宠博人眼球的美丽废物，干啥啥不行炒作第一名，服了。”
    “楼上不喜欢可以滚出去，也没人求着你进来看吧？溪溪遇上这种事粉丝们心疼一下也不行？mjd我是路人。”
    “装路人的麻烦先把首页清一清，溪溪都叫上了还自称路人，xswl。”
    “嘛，惨是真的惨，苏宁溪还是赶紧退出娱乐圈保平安吧，这家粉黑太可怕了。”
    ……
    苏宁溪粗略地看了一下评论，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倒是系统忍不住了，“这时候还冷嘲热讽骂你的都是什么人啊，又不是你让那些神经病冲进酒店泼汽油的。”
    苏宁溪看一众网友因为他掐得面红耳赤口吐芬芳，面不改色语气淡然：“随他们去。”
    苏宁溪自出道起就争议十足，除去他omega的身份，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唱歌演技双废。歌声其实也不算特别差，就是总容易跑调车祸，全靠百万调音师抢救。至于演技……苏宁溪虽然出道到现在都没有拍过戏，但从他拍的mv里可以看出来，要他拍戏那绝对是史诗级灾难现场。
    算来算去，他能拿出手的也就在及格线以上的舞蹈，以及一张美颜盛世的脸。这么一来难免会有人觉得他名不副实，能力配不上名声，对他心生不满。
    殊不知黑他的人越多，他的粉就越真情实感。在这个娱乐圈流量当道的时代，两边掐得越起劲，苏宁溪流量巨星的位置就坐的越稳妥。以前公司还怕没人黑，花钱给他买了不少黑通稿，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凡是提到苏宁溪的地方都必有一场腥风血雨。
    时间久了苏宁溪也习惯了，黑红也是红，他只要保证自己不过气，当个废物又何妨？
    结果系统出现了。
    想到系统苏宁溪就头痛，他都当了这么久“邪道偶像”，突然要他做个正统偶像，实在是无从下手。
    “对了，我现在正统值多少？”苏宁溪问系统。
    系统道：“6。”
    苏宁溪：“我给他倒的那杯水你没算上。”
    系统：“那是你做人的基本素养，不加正统值。”
    苏宁溪：“……你滚蛋吧。”
    过了一会儿苏宁溪又忍不住问：“怎样才能快速加满100？”
    既然逃不过，倒不如早点搞定这破系统然后继续当个黑红的美丽废物。
    系统沉吟片刻，“做一些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事。”
    苏宁溪：“……说具体点。”
    系统老实道：“没有具体标准，我们有一个评估系统，会针对你做的事以及造成的影响打分，我再视情况给你酌情加减。”
    “你们系统喜欢什么？缺钱吗？”
    “……你问我这些想做什么？”系统警惕道，“贿赂系统可是要倒扣正统值的！”
    苏宁溪失望地啧了一声。
    系统：“……”这人刚才居然还真想这么干？！
    不行！
    它必须帮他走上正道！
    系统在心里暗自发誓。
    苏宁溪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危险发言让系统更斗志昂扬了。他刚想退出微博，忽然想起夏汀兰说的那个abo平权组织，指尖一顿，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这七个字。
    显示出来的结果让他颇为意外——“相关结果根据法律法规不予显示”。
    苏宁溪垂了垂眼，拆解了一下关键词，换不同浏览器各自搜索了一遍。“abo平权”“abo组织”出来的都是同样的结果，唯有“平权组织”能搜出来东西，但却是与abo无关的男女平权组织。
    这个组织，有点意思啊。
    联想到夏汀兰提及他们时的表情，苏宁溪愈发好奇这个组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摆弄了一会儿手机，苏宁溪感觉眼皮有点沉重。他打了个呵欠，又点开微博，切到另一个名为“浅川000”的账号，将前几天录好的新曲demo传了上去。
    系统震惊：“你居然还有马甲？！”
    “怎么？不行吗？”苏宁溪传完就放下手机，闭上眼，“别吵，我要睡了。”
    系统依旧处于震惊之中，火速查了一下，继续说道：“浅川……看不出来啊，你这个马甲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原创歌手。等等，你明明唱歌这么好，还会作词作曲，为什么要装作不会唱歌？还回回上台开麦就车祸。”
    苏宁溪被它吵得心烦，翻了个身，“小明的爷爷活了103岁。”
    系统：“？？？”
    苏宁溪：“少管闲事，再问自杀。”
    系统：“……”
    苏宁溪是真困了，强撑着说完最后那句话就瘫在沙发上睡死过去，一直睡到天黑才醒来。
    屋子里没开灯，苏宁溪手探到茶几上摸黑找手机，不小心碰掉了东西。他拿手机开了灯，揉了揉眼睛，然后才弯腰去捡被他碰掉的东西。
    指尖顿在抑制剂喷雾的瓶身上，看着掉在旁边的名片，苏宁溪犹豫了半秒，还是把名片跟抑制剂一起捞了起来。
    将抑制剂放回茶几，苏宁溪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名片，举到眼前。
    陆峥意，心珧集团董事长。
    难怪他会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曾从一些富二代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陆峥意也是个富二代，但并不纨绔，大学刚毕业就接手了大部分家业，现在年仅25岁，已经差不多把他爹给架空，成为心珧的一把手。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善茬？
    苏宁溪觉得自己的直觉真是意外的精准。
    本想把名片直接扔掉，当手放到垃圾桶上面时，苏宁溪又改变了主意。
    算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留着也无妨。
    说不定以后还能利用一下。
    就是上面残余了一丁点儿alpha的信息素，太淡了，闻不出是什么味道，只能感受到带着冷意的清凉，而这偏偏又能勾起他心底最火热的欲望。
    苏宁溪心一陡，忙拿起抑制剂对着名片喷了两下，又对着自己的腺体喷了两下。等这阵汹涌过去，他把名片塞进了茶几底，眼不见为净。
    就这一点信息素都能有反应。
    苏宁溪心情糟糕透了，扯开睡衣最上端的三颗扣子，又看了眼堆在餐桌上的抑制剂，略带嘲意低声自语：“果然alpha都不是好东西。”
    他宁愿和抑制剂过一辈子，也不要被alpha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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