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闭上眼睛。”
    苏宁溪闻言闭眼，下巴不自觉的一点一点，一副快要睡过去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画好眼影眼线，化妆师抖了抖手上的刷子，“可以睁开了。”
    苏宁溪仍然保持着闭眼的姿态，没动静。
    化妆师顿时有些犯难，转头向身后的人以眼神求助。身后的杜韵看苏宁溪这样子就知道他是真睡着了，轻车熟路地掐住他的肩往后一拧，“醒一醒。”
    好不容易逮着空隙小睡一会儿的苏宁溪被迫清醒，瞄了眼镜子里的自己，随口点评道：“这颜色也真够土的。”
    幸亏他的脸能打，hold得住这车祸现场般的配色，要换另一个人分分钟像是被人打了两拳。
    化妆师听到他的吐槽掩嘴一笑：“因为你代言的东西叫小黄瓶，所以整个妆容主调是明黄色。不仅妆容，衣服也是一样的。”
    苏宁溪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件黄得阳光灿烂的衬衫，对这支广告策划和美术的审美产生了怀疑。
    搞好造型，工作人员带着苏宁溪来到影棚。导演正指挥着人调试灯光，见苏宁溪进来眼前一亮，拍掌笑道：“不错，小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完美！”
    黄得跟个太阳花似的苏宁溪勉强地回了他一个笑容，扫了眼布景，心想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整个组的审美一脉相承。
    场景布置还有点细节没弄好，苏宁溪在角落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抓紧时间娴熟地闭目养神。
    偏偏这时候系统窜出来，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你等会儿可不能消极怠工，要用最好的状态来按照导演的要求拍摄好这支广告。”
    苏宁溪听它冒头，眼睛倏地睁开，睡意全无，咬着牙说：“终于舍得出来了？”
    系统：“……”
    苏宁溪：“那个申诉呢？结果出来了？”
    系统小声：“……出来了，维持原来的判定，不加正统值。”
    苏宁溪当即就脱口而出一声操。
    前天苏宁溪有个商演，众所周知苏宁溪开麦必车祸，就算半开麦也一样，因此主办方那边要求他对对口型就可以了。然而在破系统的威逼利诱下，苏宁溪硬着头皮表示自己要迎难而上，强烈要求对方给他开全麦。
    别说主办方，就连他的高冷经纪人杜韵都惊呆了，纷纷怀疑苏宁溪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哪有艺人在能垫音假唱的时候会要求要全开麦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苏宁溪终于说服了主办方给他开全麦，轮到他上的时候负责人一脑门汗的在后台盯着苏宁溪，生怕他车祸到青藏高原搞砸全场。但出乎意料，苏宁溪不仅没车祸，反而还唱的比被百万调音师后期过的效果还要完美，仿佛上台前狂吃了几十张cd。
    问题就出在太完美了，直拍和官录出来后，没几个人相信苏宁溪这是开麦了。
    “我没听错吧，溪溪这是开麦了？听着和之前的音源不太一样。”
    “可能是垫音了？”
    “前面耳聋了，明明就没开麦，打死我都不信苏宁溪开麦会唱的这么稳。”
    “虽然我是小西米，但我也觉得没开麦，应该是又重新录了一版吧。”
    “嘻嘻粉真搞笑，连自己蒸煮开没开麦都听不出来，真是太好笑了惹。”
    “黑子滚出去！来这里撒野nmsl。”
    “开不开麦都无所谓，溪溪盛世美颜不接受反驳！”
    ……
    苏宁溪老早就习惯了网络上的舆论风波，毕竟在一些人眼中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完全没必要理会。他只在意他辛辛苦苦全开麦上台又唱又跳累得要死要活，最后能拿到多少正统值。
    结果系统说：“评估部那边说你这次虽然完成了任务，但是并没有改变你的形象，在大众心中你这次仍然是假唱，所以不加正统值。”
    苏宁溪当场就掀桌了：“你再说一遍？？？”
    耿直的系统真就又重复了一遍，苏宁溪听完气得半死：“敢情唱太好没翻车还成我的错了？”
    系统自己也觉得这结果对苏宁溪的确有些不太厚道，它想了想，道：“我也没料到最后会变成这样子，这样吧，我发个短信给评估部那边让他们再重新判定一下。”
    结果发完这个短信后系统两天都没再冒过头，让苏宁溪一度怀疑系统任务砸了准备跑路。直到刚刚才又出来，一下子勾起苏宁溪压了两天的火气。
    “所以我就白唱了？”苏宁溪又操了一声。
    系统心虚得都不敢警告他要文明用语了，“冷静冷静，不要生气，生气使人变丑。其实认真想想，这次开麦你也是有收获的，比如说……”
    苏宁溪十分执着：“正统值，我只要正统值，没有正统值免谈。”
    系统：“……”
    场景道具都布置好了，导演扯着嗓子喊苏宁溪过去，准备开始正式拍摄。
    这单纯是个带货广告，整支广告苏宁溪就一句词，也无需他做什么动作，拿起那个“小黄瓶”摆几个pose就行了。
    “你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往前倾，盯着桌子上的小黄瓶。”导演嗓门贼大，他不是第一次和苏宁溪合作了，懂得怎样让他露出最合适的表情，“你就专注看着，不用想太多，对，就是这样。然后嘴角慢慢勾起，一点点，别翘的太大。哎呀不是叫你邪魅一笑！自然一点！”
    苏宁溪目不转睛地看着桌子上的小黄瓶，心想这颜色也太他妈辣眼睛了。
    一个工作人员忽然快步走上来，附到导演耳旁小声说了两句话。
    导演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跟着那位工作人员朝门口走去。拍摄暂时停止，苏宁溪把目光从辣眼睛的小黄瓶移到杜韵身上，她今天穿了条牛油果绿的裙子，苏宁溪把她想象成一棵仙人掌，借此来缓解眼部疲劳。
    “我想到解决方案了。”系统说，“下次任务我会在原有基础上给你加多3点正统值，然后作为补偿，格外给你开一次金手指。”
    反抗有效，苏宁溪心情缓和了些，“什么金手指？”
    系统：“这个由我来视情况而定。”
    苏宁溪嗤了一声：“我的金手指还不能让我自己做主了？这算什么金手指。”
    然而不管苏宁溪怎么说，系统都不肯再让步了，坚称这是赠品不能再多。苏宁溪只好放弃了打探的想法，继续盯他那一身绿的经纪人。
    话说导演出去干吗了？
    苏宁溪突然想到这个，正好就见导演和那个工作人员又折回来，还簇拥着两个人。盘腿坐在椅子上的苏宁溪对上其中一人的目光，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去。
    “陆先生？”杜韵看见来人也稍微有些愕然，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坦然伸出手，“上回多亏你将宁溪送回家，很抱歉工作繁忙，都没能向你亲自道谢。”
    陆峥意握了一下，文质彬彬道：“杜姐不必这么客气，一点小事而已。”
    握完杜韵立刻走过来拉起正假装四处看风景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苏宁溪，把他提溜到陆峥意面前。面对陆峥意似笑非笑的脸，苏宁溪木了两秒，直到杜韵暗示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才不大情愿地开口：“陆先生好。”
    语调慢吞吞的，手也是慢吞吞地伸出去。陆峥意垂眼看了一会儿，轻轻握了一下就松开，淡然道：“你好。”
    “小苏认识陆董？”导演见状有些欣喜，“那真是巧了！这回咱们的产品就是心珧旗下的。陆董请跟我来，我给您介绍一下我们这支广告的拍摄方案。小刘，去把会议室的电脑开一开！”
    “不用麻烦。”陆峥意语调温和，“我来之前已经看过了，这次来是想直接看看怎么拍摄的。你们继续吧，我就在旁边看着，不必管我。”
    导演一拍脑袋：“好好好！那小刘你跟着陆董，我们继续拍摄！”
    拍摄工作继续进行，苏宁溪被导演要求继续看着那个辣眼睛的小黄瓶，却怎么也进入不了状态。
    导演大吼：“把它想象成一个亿，两眼放光！眼神专注点，不要斗鸡眼！”
    苏宁溪试了两秒，放弃，“……不行，我想象不出来。”
    导演：“那就把它想象成你的女朋友！充满爱意地看着它！”
    苏宁溪：“……”这个想象就真几把离谱了啊！
    连拍了四五条导演都不是很满意，看苏宁溪脸色有些疲惫，大手一挥让他休息十分钟找找状态。
    苏宁溪接过助理递来的吸管杯喝了两口水，眯起眼睛打了个呵欠，睁眼见陆峥意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面前，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没睡好？”陆峥意十分自然地拉过一张椅子在苏宁溪的身边坐下。
    苏宁溪默了一会儿，道：“你这个董事长这么空闲的吗？下面拍个广告都要来亲自围观。”
    陆峥意笑道：“这是我们本季的主打产品，自然要上心一些。”
    就这还是主打产品？？？
    苏宁溪强忍住吐槽的欲望，真诚建议道：“我觉得你们应该换个颜色，搞什么小黄瓶，太辣眼睛了。小绿瓶就很不错，绿色环保还护眼。”
    话落后陆峥意看了他一会儿，好半天都没再说话。
    苏宁溪有些迷惑，但也没放在心上。闭上眼睛由着化妆师给他补粉，直到休息时间快结束，才听到陆峥意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觉得还是黄色好一点。”
    苏宁溪：“……”敢情他这是在心里思索这个问题思索了近十分钟？
    拍摄继续进行，休息完后苏宁溪状态好了不少，在导演的引导下逐渐进入状态。陆峥意站在边上看着，心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的翻涌出来。
    他听到有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小声地和同事感叹：“苏宁溪真的好好看啊！我先前还在想哪个明星能hold得住这死亡配色，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太好看了！”
    “哎，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小西米爱他爱的死去活来了。业务能力差又怎么样，光凭这张脸我就爱了！”
    ……
    陆峥意盯着正中央的那个少年，明黄的色调让原本慵懒散漫的苏宁溪多了几分青春活力，茶灰色的发丝也用一次性染发剂挑染出几缕黄颜色的，拿着道具冲镜头不经意地一笑，周围立即失了颜色，他就是最亮眼的那个存在。
    柠檬，柑橘。
    想起这两样东西，陆峥意勾了勾嘴角。
    果然还是黄色最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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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想搞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