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夜色沉凉如水。
    屋子里甚至比外面还要暗，一盏灯也没开，入目之处皆是黑漆漆的。陆峥意微眯起眼，用仅余的那点点视觉在这一片黑暗中描摹出眼前人的轮廓。
    他唇角微勾，声音平平淡淡的：“楚少觉得如何？”
    “不怎么样。”面前的人懒洋洋地给了他回答，“我干嘛要费这么大功夫帮你再弄个人进来，准备打草惊蛇？”
    陆峥意轻笑一声，“自然是有用的，相信这对楚少来说并不难。”
    “又不是你来操作，你当然觉得不难。”楚修嗤了一声，手上把玩着一个精巧玲珑的水晶酒杯，里面盛着半杯酒液，被他这么晃来晃去地玩却一滴都没漏出来，“说吧，把他弄进来你想做什么？”
    “有用。”陆峥意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再一次重复了下这两个字。
    楚修手一顿，酒杯以一个极度倾斜的角度停在半空中。过了一会儿，他挑了下眼尾，语气散漫：“你自己看着办。”
    这便是同意了，陆峥意微微欠身：“多谢楚少了。”
    他正欲转身离开，楚修又把他叫住了，“你和苏宁溪怎么搞我懒得理会，但要是因为私情影响到了任务，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我让你进来，可不是让你俩谈情说爱的。”
    他的语气里隐隐含着些警告的意味。
    陆峥意停下脚步，顿了片刻，淡声道：“我明白。”
    *
    苏宁溪踏着月色从“undercurrent”里出来，昏昏沉沉的脑子被冷风吹了一阵总算清醒了些。
    他拆了粒薄荷糖扔嘴里，最刺激的那一款，凉到发苦。苏宁溪一边拧眉吃糖一边拿出手机，给陆峥意打了个电话。
    等了一阵，没人接。
    自动挂断后他又打了两遍，对方依然没接。苏宁溪觉得奇怪了，在心里嘀咕道：“怎么又不接电话？”
    现在他们俩都在c区里，没有通信障碍。陆峥意回短信都不见得延迟多久，电话向来都是秒接的，除了上次，基本没出现过有这种情况。
    他又不死心地最后打了一遍，这回倒好，直接提示不在服务区了。
    苏宁溪心想他该不会是偷偷跑出c区了吧。
    系统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说不定呢。”
    冷风一阵一阵地刮，感觉身上的酒气差不多被吹散了。苏宁溪看了眼时间，收起手机准备回家。
    “溪溪！”
    走了没两步，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苏宁溪下意识回头一看，有些惊讶，“小杜？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我们学校就在这附近啊！”杜心凝冲他展颜一笑，晃了晃手上的奶茶和打包盒，“出来买点宵夜吃，你呢？也是来觅食的吗？一个人来的？陆峥意没和你一起？”
    她说话的语速很快，就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连绵不绝的，一股脑儿抛出一连串问题。
    苏宁溪揉了揉太阳穴，刚准备回答，又有人喊了声他的名字。他身形一顿，面前的杜心凝也突然脸色一僵。
    “祁，清？！”杜心凝表情登时难看起来，看着苏宁溪身后的人一字一顿地说：“你找溪溪干什么？”
    说着她还一个箭步冲到了苏宁溪的身旁，像是护崽一样把他给护在身后。
    “小凝，好久不见。”比起她的剑拔弩张，祁清倒是淡定得很，笑着向她打了个招呼，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亲切，“你有东西落在里面了。”
    他朝苏宁溪摊开掌心，里头是一支小小的手机，正是之前他托尹故交给苏宁溪的那个。
    苏宁溪微愣，摇了摇头，“不，这个是我拿来还给你的。”
    但凡跟祁清挨上点儿边的东西苏宁溪都不想放在家里，谁知道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倒不如物归原主，扔回给祁清让他自己解决。
    祁清笑道：“你误会了，这个手机，唔，你大概可以理解为是我们平时用来联系交流的工具。有些东西并不适合在明面上说，不是吗？”
    杜心凝一直在旁边听着，越听下去脸色越难看。她仰脸看着苏宁溪，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样，“你加入他们了？！”
    一边是祁清，一边是杜心凝，被他们俩同时看着，苏宁溪莫名有一种自己是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的感觉。
    有一丝风裹挟着寒意吹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先前杜心凝再三警告过他别加入“獒”，她的好意苏宁溪也能领会。但没办法，为了任务，他注定得让杜心凝失望了。
    于是苏宁溪点点头，接过祁清递给他的手机，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杜心凝抿紧了唇，把头低了下去。她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瞪了祁清一眼，接着头也不回地抓着大包小包快步离开。
    系统：“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你伤透了人家的心。”
    苏宁溪垂了垂眼：“任务要紧。”以后要是有机会，他再向杜心凝好好解释一下吧。
    杜心凝走了，祁清站在“undercurrent”的门口，霓虹灯在他身上打下一片绚烂的色彩，他含笑看着苏宁溪：“现在已经很晚了，omega一个人走夜路不太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苏宁溪哪敢让他送，立即回绝，“不必了。”
    “没关系。”祁清又道，“不麻烦的。”
    苏宁溪的身体不动声色地僵硬了一瞬，眼看着祁清朝他走来，一副真准备送他的模样，脑海中警铃大作，绞尽脑汁地搜刮起回绝的言辞。
    在祁清走到他身前还剩一两步的距离时，他突然停下了。
    “不麻烦这位先生了。”一道低沉温柔的男声在苏宁溪的耳边响起，随即有一件外套动作轻柔地披在了他的身上，“我来就行，多谢你的好意。”
    c区冬天夜晚的气温很低，风也凛冽，刮在身上像是刀子落在骨头上那样刺疼。刚好又一阵寒风袭来，苏宁溪下意识地往身旁的人身上靠拢了。
    外套上还带着对方的体温，明明就一点点残余的温度，却滚烫得吓人。
    目睹了两人亲昵的姿态，祁清的眼底微不可察地沉了沉，旋即弯起嘴角，微微颔首：“好的。”
    等祁清的身影消失在“undercurrent”的店门口处，苏宁溪倏地回过神来，转脸看向身侧的人，问：“你怎么直接过来了？”
    陆峥意帮他拢紧了身上的衣服，微微笑道：“事情办完了，顺便过来接一下你。”
    今晚苏宁溪来找祁清陆峥意是知情的，经过和夏汀兰那边的商议，他们一致认为苏宁溪还是得先加入“獒”，然后慢慢取得祁清的信任。
    当然，这个做法是相当危险的，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但为了得到更多的信息，按照计划苏宁溪迟早都得打进去，只是早和晚的区别而已。
    苏宁溪盯着他的脸看，嘴里又凉又苦的薄荷糖还在锲而不舍地刺激着他的味蕾，“我要是已经回去了呢？那你不是白来了一趟？”
    问完这两句话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冻傻了，把头埋低了一点，避开了陆峥意的双眼。
    他期待着一个回答，却又害怕听到答案。
    有些东西要是挑得太明了，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好在这时手机响了一声，苏宁溪顿了顿，拿出手机垂头飞快看了眼，瞳眸一缩。
    “怎么了？”陆峥意觉察到他神色不对，问他。
    “没事。”苏宁溪收起手机，若无其事地说：“现在太晚了，先回去吧，我明天再和你说。”
    “好。”陆峥意很体贴地没再追问，勾起那只冰凉的手，“走吧，回家。”
    苏宁溪动了动，却没挣脱，由他牵着手，并肩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
    *
    陆峥意把他一直送到家门口才离开，回到家里苏宁溪马上洗了个热水澡，把一身寒凉给冲走。
    扯了条毛巾将湿漉漉的头发给包裹起来，苏宁溪窝在沙发上，拿起手机仔仔细细地看着上面的东西，神色愈发凝重。
    一个陌生号码给他发了好几条短信，直接把“獒”的表皮撕开，揭露出了祁清私底下所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肮脏勾当。虽然这上面的东西苏宁溪先前就知道得七七八八了，但最让他在意的，是这个发件人的身份。
    这个时候会给他发这些东西的人，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是谁。
    系统说：“是杜心凝吧？”
    苏宁溪嗯了声，又多看了几眼才放下手机，缓缓吐了口气。
    果然她是知情的。
    为了让他别陷进这个坑人组织里，杜心凝也是煞费苦心了。
    系统看他拧起了眉，好奇地问：“你在纠结什么？”
    “我在想，她手上有没有留着关键的证据。”苏宁溪抓了抓头发，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如果有，应该要怎么样取得她的信任，让她把这些证据交给我们。”
    苏宁溪越想越烦，过了一会儿终于发觉自己这个状态实在是不太对劲。弯身拿了支抑制剂出来，往手上扎了一针，但还不够，又来了一针。
    总算勉强压住了心里头的躁动。
    结果过了一会儿，熟悉的感觉又卷土重来。
    明明成年后的每回发情期，他都是靠着一支又一支的抑制剂度过的。然而这一次，他总觉得不够，还是不够。
    信息素溢满了整间屋子，腺体在发烫，苏宁溪微微喘着气，指尖一颤，划开通讯录拨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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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有点赶，晚上再修一下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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