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之路

    一年时间于他们来说，其实不长。可是这一年来，是真的发生了不少事情。
    纵使苏钰入了银月山庄，可是加起来也不过他们二人。上下都要打理，苏钰又没有武功，百里珣除了山庄的事，大多时间都和苏钰在一起。
    教他武功，时间久了，两人便住在一起，只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实在是这山庄太空了，又太静了。只要安静下来，百里珣就永远无法忘记，本心刺在师尊身上的那一幕。
    永远，无法忘记。
    前几个月的时间，总是有来山庄上拜访的，无论是来看他笑话的，还是真的来表达哀悼的，总之都一同前来。
    百里珣在这些人面前还能保持一份稳重，至少让他看上去真的没有那么可怜。
    其中，为首的是仅次于银月山庄的门主，哦当然，在这位门主心里，已经把自己的门派当成天下第一了，其余人脸上或多或少的还带上些伤心，这位可是一点都不装，那脸上的笑意都快堆不下了，“我看你骨骼惊奇，大可直接来我门派，总好过守着这里，眼看着他败落。”
    “银月山庄不会败落。”百里珣的声音不带一起感情，他不介意眼前的人也人头落地，可是他不在意却还要考量门派，银月山庄已经大不如从前，若是此时再沾了话柄，会更加难过。
    那位仿佛听了个多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倒是年少有为，可不正是做梦的年纪。”
    百里珣握紧了初心，防止那剑不听话的出了鞘。
    来的门主不少，像说的这位如此大胆的不多，大多都是来看笑话的，有人争当这出头鸟他们自然是愿意看的。
    百里珣不再理会这人，说多了也毫无意义，便直接对所有人下了逐客令，“各位的心意既然已经带到就请回吧。山庄内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恕不远送。”
    还是那位多嘴的，“哟，我怎的就瞧不出你们这破山庄还能有什么事？要说玄霜这老头教出得徒弟也是够没有礼貌的，竟是如此待客的？”
    说他，可以忍。说他师尊便是如何都忍不了的。百里珣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那位门主瞧着就是生疏了训练，脚下发虚，百里珣这一拳下去，便让他找不着北。
    那人缓了半天才回过味了，他这是被打了啊！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打我？”他过于肥硕的身子随着他的动作还跟着抖了抖。
    这家伙虽是门主，却并不是主事的，说他是废柴其实都算是抬举。
    百里珣完全没当回事，不屑道：“各位还有其他事情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还是理智的离开这里。这百里珣虽是看着年龄不算大，可实力却不容小觑，当真闹起来，谁又能打得过一穷二白的银月山庄呢？
    什么都没有的人，从不害怕失去。
    其他人要看着就下山离去了，那位闹着的可能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竟是没有一个人拉起来他，他若是自己站起来又显得很掉价，百里珣冷眼的看着他，看的他心里发毛，故作镇定道：“小子，我给你个机会，你扶我起来，我就原谅你！”
    百里珣赏了他一个白眼，越发不耐道：“赶紧滚，银月山庄可不留你这种废物。”
    废物二字可能是戳到了那人的痛处，也不顾自己起来丢不丢面子的问题了，站起来指着百里珣，奈何身高不够，显得气势低了一大截，“你给我等着！你这个废物门派里的废物！”
    百里珣送了他一脚，银月山庄几千台阶够他滚一阵了，放在平常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可他就是再废物，也该有点内力，百里珣就不管他了，山门一闭，他才像泄了气一样，无力的抱着自己，现如今谁都敢瞧不起他们银月山庄，可越是如此，他才越不能在这群人面前掉链子！
    苏钰过来的时候，就见着他最脆弱的一面，他和百里珣并不是师徒关系，是师兄弟关系。
    按理说这种时候，收徒的人也该是他了，可是他还是执意的让苏钰做师尊的徒弟。
    他说：“师门患难的时候，你就该是师父的徒弟，我并不能教你什么，这些，都是师父教给我的。”
    苏钰比百里珣小了四五岁，他懂事早，可还是不太理解百里珣的话，但是百里珣这段时间的痛，他却感受的真真切切的。
    他把百里珣抱在怀里，他能感觉到师兄的颤抖，“师兄，别怕，还有我。”
    百里珣记得，至少也有人对他说过这些的话。
    珣儿，别怕。
    珣儿，珣儿……
    百里珣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的把苏钰推开，在看到苏钰半惊恐半尴尬的神情时才回过神来，“抱歉。”
    苏钰从认识百里珣开始，他几乎没在百里珣的脸上找到过任何表情，只有在他偷偷看着百里珣的时候，他才能在他脸上找到那种痛苦和挣扎。
    再和百里珣点点滴滴的相处，他自认为他天赋并不出众，很多基础的东西，百里珣都要教他很久，他知道百里珣的心里有深仇大恨要报，可是他从不指责苏钰，慢慢的，想把东西都给他，然后就放手一搏一样。
    想到这里，苏钰心中一惊，原来或许百里珣从一开始都没想他参与这场争斗，他只是想，给银月山庄留下点什么。
    “师兄，我想成为你的依靠。”苏钰听完百里珣的道歉，没忍住道。
    “依靠啊……”百里珣像是喃喃自语，“可我自己如果不足够强大，就什么都保护不了。”
    他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想保护的人一个都没保护住，说要保护他的人，一个个的都已经离开了他。
    他还能相信别人吗？
    “师兄，我可以……”苏钰到底还是年轻了些，遇到一个想要保护的人就会将他心底的想说的都毫无保留的说出来，眼中有几分真诚心中便就有几分。
    百里珣看了看苏钰眼中的光亮，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苏钰啊，这是师父给我的绝学，现在就送给你了。”
    这是苏钰第一次见到百里珣笑，可是总觉得他的笑容藏着的都是悲凉。
    至少现在，他还是没办法看懂百里珣。
    自那日百里珣将人赶下山后，银月山庄不再会客。
    百里珣也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的备战武林大会。
    该传授的东西，他已经都给了苏钰，至于领悟到何种程度，已经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
    此时距离武林大会，还有三个月。
    路途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所以也就是还剩下两个月，这两个月的时间，百里珣一直闭关不出，正是因为心中有仇要报，他的武功突飞猛进，两个月的时间竟是达到了一般人到不了的高度。
    他出关时，苏钰就站在外面，百里珣给人的整体感觉都不一样了，他更加沉默了，越是离着那个时间越近，百里珣就越发的冷言少语。
    “师兄。”苏钰小心翼翼的开口，他也不清楚那日到底是哪句话惹到了他这清冷的师兄，可是他能感觉到，他和师兄永远隔着一个什么难以突破的障碍。
    他和师兄也在同院子里住了几个月，他刚来的时候，虽然师兄沉默寡言，可还是偶尔同他说说话的，他虽入门晚也知道这山庄昔日的辉煌，所以他知道师兄在害怕。
    虽然师兄不爱说话，可是他平日里练功，师兄就坐在一旁看着，或出声指导，或安静的在一旁看着书，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但这份平静，从那一天开始被打破了。百里珣给他银月山庄所有的秘籍，告诉他：“这些你自己钻研，无需着急。”
    留下这些话，百里珣花了一段时间在后山静心，后来就干脆去闭关了。
    百里珣再也没在他面前露出过一丝的脆弱，那些脆弱的情绪，好像都在后山宣泄干净，然后出来的时候是一个一尘不染的没有感情的百里珣。
    “若我不能活着回来，苏钰，好好守住银月山庄。那把本心，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用。”
    那把悬挂在最明显地方的剑百里珣从没提起过，这是他第一次对苏钰说起，却好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苏钰有些心慌，“师兄，武林大会我也要去参加，你闭关的这些时日我已经进步很多。”
    他说的话并不作假，苏钰虽然学的晚，可已经足以比那些勤勤恳恳修炼几年的学徒都要厉害，的确可以独当一面了。
    百里珣摸摸他的头，“前路凶险，苏钰，你没必要跟我一起冒险。你能在那些人都落荒而逃的时候留下来，我已经很感谢了。只是也算是圆了我一个心愿。银月山庄在你手里，一定能发光发亮的。”
    “不，我不是为了……”这话越听越不对劲，仿佛百里珣不是去报仇的，而是去送死的，他怎么能眼睁着……
    “苏钰。现在我是银月山庄的掌门人，这山庄，还是我说了算，等哪一天到了你说了算，我便听你的。”
    然后，就只留给苏钰一个永远都追不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