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街道上灯火辉煌，周辞一个人走在路上。
    想起叶梦舟挂断电话后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心里陡然升起一丝不可名状的心疼。
    不知道她哭了没有？
    是放声大哭，还是默默流泪？
    是趴在沙发上，还是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
    不能想，越想越心疼。
    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是啊！
    如果爱能控制，那么这个世界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残缺与遗憾。
    不过，幸好！
    虽然生命万般流转，但他终于又走到了她的身边。
    也终于有个机会，让曾经的遗憾变成圆满，让残缺被复原。
    周辞走得久了，觉得腿有些酸。
    看到路边有长椅，他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不由想起了自己曾偷偷去看叶梦舟时的每一个场景。
    下雨天忘记带雨伞的她；
    喂流浪小动物吃东西的她；
    吃了冰淇淋笑得像孩子的她；
    自己一个人坐地铁时的她；
    还有和徐毅然手挽手逛超市的她······
    叶梦舟笑，他就跟着笑；
    叶梦舟哭，他的心就像被人掐住了一样疼。
    这几年来，他不断在外面比赛，看似在生活在远离于叶梦舟的天涯海角，可他的心却从不间断地思念着她。
    远处传来的歌声打断了周辞的思绪，他视线转过去，是一个年轻男孩，背着吉他在街头唱歌。
    走近之后，周辞才听清男孩唱的歌是五月天的歌曲。
    还记得那年，他因为父亲的突然离世，而导致高考失利。
    那段时间，他很低迷。
    一起长大的朋友，都有了自己新的人生目标。
    有人去读大学，有人去参军，有人找了份工作，每个人都有光明的前途。
    只有他，每天浑浑噩噩，变得不爱说话，仿佛要把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离起来。
    长期陷在黑暗里的人们会习惯于躲避光明。
    可是对他们来说，往往只要一丝光亮，就可以让他们拨云见日。
    叶梦舟就是那缕阳光。
    那年盛夏，叶梦舟放假回到外婆家。
    当时她已经听说了周辞家里的事情，所以她也是想回来看看他。
    可一到他家里，她就被周奶奶拦了下来。
    周奶奶拉着她的手说：“你有心了，你是个好孩子，可是阿辞现在……他现在已经……他不回学校去上学，脾气也没有以前好了，还不爱和人沟通，谁的话都不听，我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成这样了······”
    周奶奶一边看着周辞的房间，一边用粗糙的手背偷偷地抹眼泪。
    叶梦舟用手给老人擦了擦眼泪，又陪老人坐在那闲聊了一会儿。
    最后，她还是没忍住，小声地对周奶奶说：“我去看看他。”
    叶梦舟推开房间门，就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的周辞，双手枕在脑后。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辞听见开门声，扫了一眼来人，心里突然有点紧张。
    想着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这么落魄的样子。
    可他后背刚抬起来一点儿，就自嘲地笑了一下。
    随即又自暴自弃，收回视线，躺了回去。
    他努力地让自己紧绷的身体放松，然后懒洋洋地开口说道：“来当说客的？省省吧！”
    叶梦舟没理他。
    她径直走了过去，然后直接坐在他床边，拍了拍他的腿说：“明天陪我去市里看场演唱会吧，是我最喜欢的歌手。”
    周辞偷偷瞄了她一眼，看不出她想干什么，索性也就没回答。
    叶梦舟看他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继续哄骗，“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票，有两张呢！没人陪我去，我才来找的你。你要是也不去的话，那就浪费了！浪费可耻！”
    周辞：“······”
    合着我就一凑数的？
    叶梦舟好话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就是“温柔警告”了。
    “快点起来，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她转身就出去了。
    只留下周辞一个人在床上凌乱。
    怎么说呢！
    从小到大，教育过他的人，哪个不比叶梦舟凶？
    但他真正怕的，还就真的只有她。
    “我这只是尊敬长辈！”周辞在心里默默说服自己，然后动作迅速，起床出门。
    演唱会结束后，两人并肩一起走在灯火通明的街上，叶梦舟手里还拿着荧光棒。
    周辞心里想着：该来了，她都憋了这么长时间了，现在肯定忍不住要教育自己了。
    但叶梦舟一直什么都没说。
    直到走到路的尽头的时候，她转过身，抬着头看着暗黄的有些模糊的路灯，笑意盈盈地问周辞：“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歌词是哪句吗？”
    周辞双手插兜，没有说话。
    他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直到叶梦舟再次开口说：“我最喜欢的歌词就是那句‘那黑的终点可有光，那夜的尽头可会亮’。”
    那一瞬间，周辞好像看见了属于自己的光亮。
    回到家里的第二天，周辞一大早就起来了。
    他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背着包就出门了。
    周奶奶还以为自己看错人了。
    她有太久没看到自己孙子意气风发的样子，以至于她都忘了周辞本来就该是这样。
    周辞去了理发店，把已经好久没有打理过的头发剪成了利落的短发。
    当头发被剪掉落地的那一刻，他感觉他头顶上的乌云突然消散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黑暗。
    后来走在回家的路上，周辞眯着眼看天上的太阳，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有回答叶梦舟昨天的问题呢。
    昨天分开的时候，叶梦舟问他：“你最喜欢哪句歌词？”
    当时他没回答，现在他已经有答案了，那就是：“你问我全世界是哪里最美，答案是你身边。”
    ——
    距离周辞送柳青暖回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叶梦舟正要准备给他打电话，她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周辞刚走进屋，叶梦舟就看到了他手里的袋子。
    “你买这么多吃的干吗？”叶梦舟瞪圆了眼睛问他，“是刚才没吃饱吗？”
    周辞看她一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他也就很配合地没有再提刚刚发生的事情。
    “给你买的！”周辞把东西放在了茶几上，“回来的时候看到很多家长带着小朋友在外面玩，才想起今天是六一儿童节。”
    “那我又不是小朋友，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叶梦舟故作轻松地说道。
    可周辞却一本正经地回答她，“一年有三百六十四天可以做大人，今天，你就做一次小朋友吧！”
    在这一天，你可以尽情地哭，也可以放肆地笑。
    可以不必坚强，也可以放下盔甲。
    因为有我在你身边。
    今后的每一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叶梦舟觉得她在周辞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情”！
    意识到这个想法的时候，她自己也愣住了。
    周辞虽然还有一肚子话想说，但看着手足无措的叶梦舟，他还是及时地转移了话题，“那个……你看看，那个水果好像不太新鲜了，你先洗一下吧。”
    听到周辞的话，叶梦舟也偷偷地长舒了一口气。
    “不新鲜你怎么还买？”
    “我是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了一个卖水果的爷爷。看他这么晚还在外面摆摊不容易，所以就都买回来了，也没仔细看······”
    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越活越尖锐，一种越活越柔软。
    前者，因为不曾被善待过，所以不懂得如何去爱和被；
    后者，则因为得到了爱，所以想回报给这个世界同等的慈悲。
    周辞就属于后一种！
    他很幸运。
    并且与他同样幸运的，还有那些已经遇见他或者即将遇见他的人。
    叶梦舟挑挑捡捡地把水果洗完之后，就又端回到了客厅里。
    她一边吃着一边看最近很火的的一个音乐类节目，这里面有一个她非常喜欢的歌手。
    看着看着，她的心情也慢慢地好了起来。
    但这一边的周辞就没有那么开心了。
    可能是因为刚才一直在想事情，所以当他脱完衣服、洗完澡，准备要出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没带衣服进来。
    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他倒不是害羞，他主要是怕叶梦舟尴尬。
    毕竟孤男寡女，深更半夜······不太合适。
    可他在浴室里转了好几圈，也没能想到一个好办法。
    思考再三之后，周辞认命了！
    咔哒一声响起之后，周辞围着浴巾、裸着上半身，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本想立马道歉，说自己忘记带衣服了。
    可谁知，叶梦舟只扫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地说：“你再不出来，葡萄就要被我吃光了！”
    等等，这画风不对啊！
    她不是应该捂着眼睛骂他流氓吗？
    她怎么这么淡定？
    而且，为什么只是随便看了一眼，是他身材不够好吗？
    周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肌人鱼线，对叶梦舟的态度很不满意。
    本想让她再好好“欣赏欣赏”，但一想到现在不太合适，所以他还是先回房间穿衣服去了。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换完衣服的周辞坐在离叶梦舟不远的沙发上。
    他一会儿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沙发上，一会儿又弓着后背双臂撑在腿上；
    一会儿看着电视，一会儿又偷瞄叶梦舟。
    叶梦舟感受到身边的人各种小动作之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周辞。
    然后小心翼翼且一本正经地问他：“你是有多动症吗？”
    周辞：“？”
    我在吸引你的注意，你感受不到吗？
    “你怎么一直动来动去？”叶梦舟是真的怀疑。
    看着叶梦舟一脸认真的样子，周辞忍无可忍地用最横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我刚才去洗澡的时候忘记带了换洗的衣服！”
    “我看见了啊，你没穿衣服出来。”叶梦舟一脸坦然地说。
    “那你······怎么没什么反应？”周辞皱起一边的眉毛，十分不解地问道。
    “要什么反应？我又不是第一次看见没穿衣服的男人。”
    周辞石化······
    叶梦舟依旧淡定，看着他说：“不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姐姐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要多呢！”
    周辞：“······”
    “要吃葡萄吗？还挺甜的。”说着，叶梦舟把葡萄推到了周辞的面前。
    看着周辞随便拿起一颗放在了嘴里，叶梦舟抬着小脸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挺甜的？”
    周辞现在哪还有心情尝葡萄？
    他把葡萄皮也一起咽下去之后，咬牙切齿地对叶梦舟说：“不是，是咸的！”
    是的，他吃醋了！
    所以说完这句话，他就回房间了。
    他需要平复一会。
    叶梦舟看着他走回房间的背影，隐隐约约觉得他有点欠收拾。
    第二天一早，周辞下楼跑步并且买完早餐回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十五分了。
    但叶梦舟的房间门还紧关着！
    周辞猜她是还没起床，索性他就先去洗了澡。
    出来之后已经快八点半，叶梦舟的房间还是静悄悄的。
    周辞估计了一下时间，觉得她再不起床可能就来不及了。
    于是她走到叶梦舟的房间门口，敲了一遍又一遍的门，才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叶梦舟给叫了起来。
    两人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的时候，叶梦舟还在打着哈欠。
    周辞看她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心里暗想：今天晚上不许她再看帅哥。
    不，是以后都不许！
    “你几点起来的？”叶梦舟打断了周辞的暗想。
    “六点就起来了。”
    “六点？”叶梦舟惊讶地说道，“我真的太佩服你们这种能早起的人了。”
    “嗯······我也佩服你这种这么能睡的人。”周辞低着头，一本正经地揶揄她。
    闻言，叶梦舟瞪圆了眼睛，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
    吃过早饭后，叶梦舟要去上班，就留下了周辞在家里洗碗并且打扫卫生。
    都收拾完之后已经上午十点左右，周辞拿起手机先是问了问教练和队友们什么时候回来。
    然后他又刷了刷微博，可刷着刷着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原来是网友们把他上次采访的视频剪了出来，最后只留下了最后那个女记者的问题和他的回答。
    而且更过分的是，底下的评论几乎全部都是说他——
    “怂，不敢表白！”
    “我看你还是一直单身下去吧！”
    ······
    甚至还有人问：“他不是和蒋迟是一对吗？”
    蒋迟的性取向他不知道，但他自己是一个24k的纯直男好吗？
    看完之后，周辞被气地直接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怂？
    他都已经登门入室了好吗？
    请问还有哪个男人像他这么有效率？
    ——
    叶梦舟在下班之前接到了周辞的电话——
    “我晚上会晚点回去。”
    “你要去哪儿啊？”叶梦舟条件反射般地问道。
    周辞不太正经地笑了一声，然后拖腔拿调地反问叶梦舟：“怎么，查岗啊？”。
    “谁······谁查了？”叶梦舟突然结巴了起来，“我就是习惯性地问一下，而已！”
    “没什么事，一会儿就回去了。”周辞不再逗她，“你自己早点吃饭。”
    “那你早点回来。”叶梦舟小声地叮嘱一声。
    周辞乖巧地答应下来之后，又欠揍地加了一句，“记得吃清淡点儿。”
    说完，向来怂得一批的他立马挂断了电话。
    叶梦舟看了一眼通话已结束的屏幕，又回想了一下周辞刚刚说的话，还是觉得他有点欠收拾。
    只是一心想着收拾别人的她，完全忽略了自己有些泛红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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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迟：谢谢！有被内涵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