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期许

    楚朝朝被他拽着手腕，一把提了起来。他拉起阿拓之后，也把阿拓推进了她的怀里，自己挡在他们身前：“阿拓——你带着她快走，你知道路的！”
    挡下一支箭矢，他从腰侧抽出长剑：“快一点儿……阿拓！”
    阿拓应了下来，抱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小声的说着路线。转过街角，他们刚进了一条小道，屋檐上又冒出不少暗箭。楚朝朝崴了一脚，衣摆也被倒钩划破，带出了血。她找了个遮挡物，靠在墙边，勉强避过了几箭。
    “姐姐……对不起……”阿拓很是自责，“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她以前从没这么剧烈的跑过，虽说身子在这些天里被养的好了些，意料之中，腿上的阵痛卷了上来。楚朝朝喘着气，揉了揉他的头发：“阿拓，你刚才说……呼，到前面那儿，有个暗格，你就安全了？”
    “嗯！”阿拓点了点头，“姐姐也安全了。”
    “好……”楚朝朝咬着牙，抱着阿拓翻身到了墙的另一侧，躲去了另一边檐下的死角。坚持的小跑了几步，她扶着墙，好不容易穿进了他说的最后一条巷道里。
    为什么……感觉还是好闷？
    “噌”的两声，有什么划过她的腰侧，直接透过了衣裳，在腰上拉了两道血口。楚朝朝失了力，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滚了两圈以后，她重新爬了起来，拖着步子继续向前。
    马上——就快到了！坚持住，楚朝朝！
    除了入口处，到了巷道的中间，已经没什么箭矢了。楚朝朝捏了捏阿拓的脸，安慰着他：“好啦，不要哭了，已经到地方了。”
    不管她怎么安慰，阿拓的眼泪还是不停。在他的抽抽噎噎的说明下，楚朝朝找到了入口处的暗格。是方方正正的九个小木盒，虽然听阿拓说的简单，她摆弄了小一阵子，才听到齿轮扣和的第一声。可是……
    听得到入口处……有人来了。
    慌乱之中，楚朝朝倒是更能静下心，找到了解码的诀窍。机簧运转，那个人的步子也愈发接近。
    楚朝朝把阿拓放下来，蹲下身看着他：“阿拓，你听我说。”
    “姐姐……”
    楚朝朝抱了抱他：“今天碰到你，我挺开心的。我……没什么机会，帮得到别人。”
    “谢谢你，阿拓。”
    她把他推了进去。
    楚朝朝转过身，吸了口气，看向来人。
    不是一个人……是五个人。他们都穿着夜行衣，只有领头的人发出了点声响，剩下的人像是飘在那儿，毫无声息。
    她今天这个闲事管的。
    楚朝朝叹了口气。
    她也没什么功底，身体只是硬撑着一口气。领头的人也毫不客气，拽着她的领子将她提了起来。楚朝朝被勒的难受，不停的在咳嗽，又被大声斥道：“问你呢，那个入口怎么回事？”
    “啊……”楚朝朝说的断断续续，“被我毁了。”
    “什么？”头领一把将她扔在了地上，提剑对着她，“你再说一遍？”
    楚朝朝揉着脖子，轻巧的重复：“我毁了呀。”
    旁边的人才开口，附在那头领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他们的脸上一同闪过惊愕，看了对方一眼以后，都用剑抵住了她。
    “说实话。”头领开口，“你是谁？”
    明明被雨淋了这么久……
    好热啊。
    “喂——”
    “头儿！这个人不对劲！”
    梦里他所行一招一式，在她的眼前重现。
    楚朝朝的脸贴在了地上，才汲取到她所期盼的凉意。眼皮有些困，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不过听着声音……应该是安全了。
    她也想问他——
    你是谁，为什么要给我送簪子呢？
    她还有好多问题。比如谢娘子跟他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归属王五爷管辖，是不是这一世他仍是期盼着楚家覆灭……
    可惜，不知道问不问的出口。好难受啊，这个身体太弱了。重生这一世，还真是发生了很多以前没有的事儿。雨声渐渐大了起来，她也愈发困了。
    如果现在……还会回到一开始那里么？她会重新在雨中醒来，听着小枝劝她出去走一走，眼前是那雕花的木窗。楚家的四方天地，她自小就长在那儿。从轮回里走过一遭遭，她总以为自己明白了他们所做一切的缘由。结果自己只是走出来了几步，再做了点本不该做的事，被揭开的边边角角无不在嘲弄着她的无知无能。
    楚朝朝闭上眼，在心底又叹了口气。
    她做不到像楚知安那样。
    ——也许这就是，她只能是楚家的“二小姐”的原因吧。
    周遭终于静了下来。
    “楚朝朝！”
    雨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也看不真切。嘴里被塞了好些药草，又苦又涩，她完全咽不下去。好不容易吃下一点，她又开始咳嗽。
    他听上去急的不行，一遍一遍的说着：“你……你为什么身体这么差？为什么身体底子这么差……比听到的还要差很多……”
    “楚朝朝……再吃一点儿，好不好？”他捧住了她的脸，“你这样下去……”
    又咽了几口，她只觉得自己整个嘴都要麻了。虽然清醒了少许，可是是从昏沉变成了刺痛，还混着一阵一阵的热潮。喉头中也烧了起来，不管他喂她什么，她都再吃不下去了。
    ……就这样吧。
    楚朝朝瞌上眼，对他说道：“谢谢你。”
    “楚朝朝。”他把她摁在自己的怀中，靠在她的耳边，“你想活下去。”
    他贴上她的额头，补充道：“我……我也希望你能活下去。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咬破了他的指腹。可楚朝朝难受，药草吃不下去，更别说是血液。他叹了一声，低下了头。
    缱绻温柔。
    还有齿间的铁锈味。
    “——你这个西蛮奴，你在做什么？”
    她有意识的最后一瞬，听到了楚知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