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仗着自己有人鱼泪项链，他直接跳进水中，用八刀一闪破开路，视线在蓝色的水中寻找着属于夏油杰的荧光粉名字。
    终于，他找到了被咒灵死死缠住四肢的少年。
    被拍入水中之前，夏油杰根本来不及吸气。只凭本能攻击咒灵之后，他就被对方缠住，缺氧让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水压让他的挣扎越发无力起来。
    就在即将闭上的视线里，一个幼小的黑影接近，然而那不可能是
    身上的束缚陡然一轻，有个冰凉的东西被挂在脖子上。夏油杰忽然震惊地发觉，自己可以呼吸了。
    他睁开眼，怀中正是鼓着面颊、似在憋气的七宫诚，他大口地汲取氧气，同时抱着对方往上游。
    咒灵显然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黑影遍布周围。
    夏油杰尽数派出自己控制的咒灵们，同时发觉，在七宫诚的抬手动作下，咒灵竟然被从中间切开，上游的道路畅通无阻。
    二人终于破开水面，借助脚下自己操控的咒灵，夏油杰抱着男孩一跃而出，身后是穷追不舍的特级咒灵。
    弓箭魔法。
    少年忽然听到怀中的男孩口中发出了自己听不懂的词汇。
    巨大的弓箭凭空显现，燃烧的粉色火焰的箭矢划破夜空，重重地击中了那只触手怪的正中央。
    夏油杰震惊地回头看去，只见那只咒灵仿佛遇到了致命的袭击，从被击中的地方开始溃散。
    他垂眸想要问出话语，却在看到七宫诚的面色之时骤然失声。
    原本以为手上湿漉漉的触感来自喷泉的水，但那黏腻的、铁锈味的感觉，分明是
    从男孩胸口喷涌而出的血液啊。
    第23章 时光念想
    夏油杰骤然睁开眼睛，仿佛溺水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胸口剧烈地起伏，额间全是冷汗。
    这是一个静谧的夜晚，盘星教内部万籁俱寂，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显得极为明显。
    又做那个噩梦了。
    青年坐起身，凉被随着重力从肩头滑落，露出他健壮的上半身，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此刻，墙壁上的时钟显示的是凌晨三点。
    他的左手习惯性地攥紧了颈间冰凉的项链，内心的空洞这才仿佛被填补了一些。
    这个项链的材质极为特殊，并不会因为人类的体温而变化。
    冷冰冰的触感反而能够时刻地提醒着他，自己能够真切地在这个世界上自由呼吸，是背负了一个人的生命而前行。
    那场战斗，他在往上游的过程中，根本没有意识到，男孩在自己的疏忽下，被那只咒灵锋利的触手贯穿了心脏。他一心加快速度离开水底，对方轻微的颤抖就这么被自己忽视过去。
    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无可挽回了。
    这十几年里，午夜梦回，那天的事依旧历历在目。
    即使知道周围并没有人，夏油杰仍然以手掩住额头，遮挡住自己的表情。
    那次事件之后，他就被咒术师的人找到，被科普了什么是咒灵，并在一年之后成功入学了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校。
    按部就班地练习术式，祓除咒灵，致力于保护普通人。夏油杰以为自己进步了。
    直到遇见术师杀手。
    抱着死去的星浆体，当初看着男孩在自己面前逐渐失去温度，而自己却毫无办法的那种熟悉的无力感涌上来，让他感到难以言喻的窒息。
    他从来都不是最强。
    十几年前的那个孩子很温柔，闭上眼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安慰自己不要哭。十年前的星浆体少女眼里还残存着对未来的向往，却在他眼前被子弹贯穿了头颅。
    他真心想要保护的人类全部一一横死，愚昧的猴子反而苟且偷生，弹冠相庆。
    他究竟在保护的是什么东西呢？普通人，还是咒术师？
    夏油杰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毫无芥蒂地保护无咒力的普通人了。
    在那个漫长的夏天过后，夏油杰就从咒术高专退学，也与父母断绝了联系。
    等再次出现在台前，他已经是风轻云淡、不为任何事动容的盘星教主。
    普通人想要委托盘星教，只有付出高昂的代价。有时候是昂贵的金钱，也有时候是暗中的权利。盘星教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能勉强不随意对猴子们下死手，是他岌岌可危的底线。因为夏油杰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负重前行。
    诚不会愿意看到自己变成那副模样。
    已经清醒了，就再难以入睡。
    梦中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依然让胸口内部隐隐钝痛。
    夏油杰干脆穿上了外衣，在夜色中出行。
    白天遇到的那个少年，给他一种异样的熟悉感，也让他首次破例没有收取报酬。
    连名字也一模一样，真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敌人设置好的陷阱。算算时间，如果当初诚能活下来，也约莫正好是这个年纪。
    十几年前的那件事他从未向任何咒术界的人宣之于口，唯一模糊地了解一部分的人是被派去执行祓除任务的夜蛾正道。
    他不太可能透露这种信息给他人。
    夏油杰乘坐上自己常作为交通工具的咒灵，目的地直指位于横滨市郊的那座墓园。
    真相到底是什么，或许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横滨。
    江户川乱步难得没有在下班的时候离开武装侦探社，而是破天荒地翻看着自己面前的文书资料。
    武装侦探社的众人都因此十分惊讶。普通的社员都一一下班，因为家里还有十几个孩子要照顾，织田作之助也像往常一样早早离开。
    国木田独步坐在自己的位置，然而注意力却完全无法集中，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制地飘向认真翻看资料的江户川乱步。
    按照他手账本里的计划，此时正是下班的时间，但反常的是，江户川乱步竟然还没有走。难道是最近港口黑.手党又要有什么大动作，或者又有棘手的异能力者组织要入侵横滨？
    国木田独步内心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猜测，面色不由自主地凝重下来。
    乱步先生，最近是要发生什么事件了吗？他站起身，走到侦探的身边，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表情严肃。
    桌面最上是一页简单的资料，国木田独步视线一扫而过，只注意到了黑白的证件照，以及旁边的名字七宫诚。
    照片上的少年一头浅发，面容清秀，正对着镜头微微笑着。
    假的。江户川乱步嘟囔道，将那张纸反扣起来，这才看向身边穿着浅棕色西装的青年，没有发生事件。
    比起这个，乱步大人肚子饿了，晚上想要吃中华街第二家店的华夫饼！
    好吧，我们可以正好在那里吃饭。国木田独步被转开了注意力，一口应下来。
    夜幕之下，两人一起离开了武装侦探社。
    江户川乱步看着街道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却罕见地走神了。
    一旦找到了线索的一端，后续就再也无法逃脱世界第一名侦探的推理。
    那应该是个跨越国际的犯罪组织，所涉及的领域极为广泛，包括医疗药物、软件开发以及军.火走.私等等。
    武装侦探社曾经几次与他们擦肩而过，但因为他们的活动范围并不在横滨，所以未能有深入调查。
    但是，在七宫诚薄薄的几页资料中，却有着来自各方遮掩的痕迹。包括证件照上的那张脸，也不是本人的样貌。
    随着线索的挑明，新的疑问却不断上涌。比如，死而复生。
    当初，他带着父母亲赶到学校的时候，只看到了抱着七宫诚，浑身是血的夏油杰。
    送到医院之前，就已经彻底没有呼吸了。
    那是少年第一次猝不及防地面对身边之人的死亡。
    无论怎样呼喊，对方都不会再睁开眼对自己笑。往常温热而柔软的手腕摸起来一片冰凉。
    面前的事实也根本瞒不过聪慧而敏锐的少年侦探。
    他的内心一片明晰，眼前的世界却模糊得看不清楚，用手背一抹才发觉早已泪流满面。
    葬礼之后，父母开车带他回家，明明知道不可能，内心却还残存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江户川乱步第一个跑进大门，家里的桦树枝干上还挂着两个秋千，上面空无一人。不过他并没有气馁，而是拨开院落里的灌木丛，打开卧室的衣柜，就好像对方在和自己捉迷藏，或许一回头，对方身后就在对自己笑。
    但是，哪里都没有找到。
    小诚他，是回到天国了哦。江户川夫人将彷徨的孩子揽入怀中。
    真的吗？少年紧紧抓着她的衣摆，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是这样，假如有善良的孩子死去，灵魂就会长出翅膀，变成可爱的天使。
    这个童话故事是一戳就破的谎言，然而年少的江户川乱步却轻易相信了。
    除了名侦探自己的选择，无人可以欺骗他。
    成长总是伴随着将原有的生活慢慢撕扯开的钝痛。
    后来他们搬离了那个小镇重新定居，再后来他迫于再度失去亲人的现实去读了警校流落街头，直到又被社长捡到。
    父母编织的童话与世界一点点破碎，但时光却冲淡了痛苦。
    在侦探社的生活虽不平和，但足够有趣。
    唯一没有料想到的是，在这种日常之中，他却再次遇到了本该死去的人。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
    最难以令江户川乱步接受的是，明明连名字都没有变化，为什么见到自己却仿佛见到无关的陌生人？
    超级、超级过分啊。
    如果能够重新相认，乱步大人一定要和他冷战三分一分钟！
    第24章 怪盗逼近
    【恭喜玩家达成副本内一杀成就，本次副本体验结束，奖励将在登出副本后结算。】
    【副本登出中】
    【副本结束。】
    七宫诚睁开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愕然发现那里出现了一道伤疤，看起来并不明显，但是放在这具白玉一样的身体上观察就显得狰狞。
    摸起来滑滑的，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他背过手肘摸摸后背，发觉那里在同样的位置也有着疤痕。与在副本里受到的贯穿伤一致。
    所以说，游戏主系统确实非常智能，连这种因素都能考虑进整个剧情逻辑框架。
    【请问玩家是否打开结算宝箱？】
    七宫诚刚想点是，但是忽然想起了自己上次副本打开宝箱后空手而归的惨状。
    不行，不能立刻打开。
    少年从床上爬起来，进入了浴室，在里面呆了一个小时，仔仔细细地洗澡。等围着浴巾出来，浑身上下都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气。
    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吹干头发打理齐整，正襟危坐在书桌前，仿照古人做大事之前的沐浴焚香，拿出了百分之百认真的态度，确认自己做好了打开宝箱的准备。
    希望这次不要再那么非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光屏上点击了是。
    【恭喜玩家打开宝箱，获得异能力神之义眼。】
    七宫诚的顿时挑起眉毛。
    系统商店里用价格标明了各种技能的稀有程度，而异能力正是价格位于金字塔顶尖的商品类别。
    一个异能力折合市价1000个生存点。
    他点开了能力介绍。
    【
    能力名称：神之义眼
    能力描述：顾名思义，拥有堪比神的威能。顶级感知能力，看破一切幻术，支配周围所有生物的视觉，范围未知。来自某个位于异世界与现世夹缝间的魔都。
    负面效果：在24小时标准的自然日中，随机失去视觉10秒。
    】
    七宫诚觉得，自己这次副本下来血赚。毕竟在这个游戏里也不是每分每秒都处在危险之中，比起这个异能力真正的威能，负面效果微乎其微。
    他将异能力放进了装备栏。于是，他的属性面板就变成了：
    【
    角色属性：
    昵称：七宫诚
    年龄：18
    等级：10（普通人）
    异能力：凝视猎物（熟练度：0/10），神之义眼（熟练度：0/10）
    技能：八刀一闪，枪械初级
    生存点：36.047562
    】
    装备好的神之义眼在一瞬间让眼前的世界明晰起来，连空气中细小的灰尘都纤毫毕现，他关上灯，视线没有因为光线的骤然变化而产生任何影响，在黑暗中，一切物体也恍如白昼。
    大脑微微晕眩，处理着比往常复杂得多的信息。
    他找到一面镜子，看着自己蓝色的瞳孔，仔细观察，内部仿佛有无数特殊的符号流转，在夜色下闪着浅淡的荧光。
    尝试着加快眼睛内部的运转，外界更多的信息涌入，整个房间的每一分布局都处在他的脑内，从镜子里可以看到双眼内部交叠着的繁杂而漂亮的几何图案，光芒更加明显。
    七宫诚闭上眼睛。
    那么，唯一需要对外解释的，就只剩下自己的瞳色为什么会发生变化。浅蓝色的荧光有些过于显眼了也许用美瞳之类的理由应该能糊弄过去。
    这个异能力抚平了七宫诚对于道具物品人鱼泪项链丢失的遗憾。副本里因为战斗过于危急，就将它挂在了夏油杰的脖子上，没想到在登出副本的时候竟没有一起带出来。
    七宫诚查看了随着自己的使用异能力神之义眼熟练度的变化
    嗯，毫无变化，还是0。
    看来想要提升熟练度，还是需要长久的使用和更高级的运用。
    七宫诚随便往下扒拉着自己的刘海，半遮住自己的过于显眼的双瞳。
    时钟显示才刚刚晚上十点，这次就是真正的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出门后，七宫诚就发觉，视线里增加了个别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丑陋生物。
    跟害他登出副本的咒灵如出一辙。
    系统的字体标注是会随着距离的远近而自动调整的，因此在米花町居住了一段时间的七宫诚并没有注意到那零星地盘踞在电线杆和墙体上的小型咒灵。
    如今不仅他的视力蹿升了一大截，也能够对咒灵这种生物可视。
    或许是因为神之义眼的特殊性，咒灵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注视，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原本的位置没有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