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绝望

    不要，不要，
    我都还没有一展宏图，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向整个苏家证明自己，向父亲证明，
    我哪怕只是一介女儿身，但是染布，经商，我也是可以的，
    上天，你为什么要如此绝情，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慌忙的清理着明日就要上架的布料，苏檀儿的心中还在发出不甘的怒吼，
    可是雨水已经将整个库房，都泡成了一滩死水，
    她那瘦小而无助的身体，也无法挡住，从破洞继续灌溉的雨水！
    “东家！”
    “东家！”
    好强的苏檀儿，嘴里什么话都没有说，
    徒劳无功的，想要多抢救出一些有用的布料，
    可是眼角的眼泪，却和雨水一起，早就打湿了她倔强的脸庞！
    ...
    抱着布料，不顾倾盆大雨，从屋内深一脚浅一脚，跑出来放在雨棚之下，
    又继续往里面跑，然后再抱着两卷布料跑出来，
    成卷的布料很重，特别是被打湿水之后，
    可是苏檀儿，却仿佛那想要撼动大树的浮游，就算是身材弱小，浑身泛白，
    可她就是一趟又一趟，没有丝毫就此认命的意思！
    不管外人如何看，站在雨幕之中，滴毫不沾身的罗辰，
    却是被苏檀儿，这一刻死不认命的那股顽强意志，深深为之钦佩和震撼。
    先天道体，
    罗辰那一次，好像也是如她这般，
    一次次被绝望所席卷，又一次次想要再次睁开眼睛，
    生命之深刻，人性之光辉，不就是如她这般吗？
    哪怕是一个普通人，也要保持永不认输的决心，
    不然，多是蝇营狗苟之辈，这世间，又哪还值得人留恋呢？
    ...
    簌簌！
    滴答，滴答！
    雨水从树叶上滑落，地上的积水，沿着库房周边的水渠，快速排空，
    可是染缸里溢满的浑浊污水，还有胡乱堆放的布料，
    却没有几匹尚且还保持着干爽！
    雨虽然停了，可是神情疲惫，失魂落魄的苏檀儿，却是两眼无神，如同蜡像一般，
    看着院中的情形，没有半分活人的动静！
    唰！
    太阳刺破天幕，照进了院子，
    而罗辰依然静静站在角落，看着那个坚强而又无助的女孩，等待着她的重新振作！
    “东家，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开业了，门外也已经大排长龙，张知州和徐县令的轿子，也都在路上了，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啊？”
    呼！
    眼神重新有了焦距，脸色虽然很难看，
    可是苏檀儿终究还是喘了一口气，有了动静，
    “小姐，要不我们马上生火，将布料烤干？”
    “嘤，没有用的，这暮云纱是用不同质感，不同种类的蚕丝混制而成，所以在阳光的照射下，才会呈现出不同的光泽，用火烤，会烤坏布料的！”
    匠心方能出细作，
    难怪古代的华夏文明，能在各行各业，制霸全球，
    一根根蚕丝，能编织成布料，丝绸之名，扬名海外，
    这苏檀儿，竟然更近一步，能研制出五彩斑斓的暮云纱，
    这可真的是不出世的天之骄女啊！
    “唉，这么好的料子，真是可惜了！”
    ...
    “二虎，我们还有多少暮云纱可以用？”
    一个皮肤较黑，但是长相却很是憨厚忠实的青年，
    随着苏檀儿的呼唤，很快就从布料堆里跑了过来，
    “东家，这里里外外加起来，还能正常售卖的，最多只有三十匹！”
    声音嘶哑，好似内心焦急，也和苏檀儿一样，一脸的不甘心。
    “三十匹，三十匹...，这可怎么够啊？”
    对暮云纱的信心，苏檀儿那是万分肯定的，
    可是现在，开业在即，她之前所做的努力有多大，现在心中的焦急就有多深！
    ...
    罗辰没有进屋，因为他的神念，已经细细观察了库房的每一个角落，
    里面的任何蛛丝马迹，已经都在脑海中浮现，
    窗台上的脚印，不是被吹风走，而是被人拿下丢在附近的瓦片，
    这里发生的情景，可不是天灾，而是一场真正的人祸！
    是谁？
    三大布商的另外两家？还是想要竞争掌印之位的二房？
    罢了，这些弄清楚也没有什么意义，
    里面的证据，对于罗辰来说，也是可有可无，
    先想办法，帮可敬又坚强的苏檀儿，将开业在即的难关，先渡过去再说，
    至于幕后作恶之人，他们总会自己跳出来的，
    罗辰需要做的，只用静静等着就好！
    ...
    布行出事的消息，已经汇报回了苏家，
    老太爷一脸的平静，心中的担心却是没有表现在脸上，
    人老则成精，商海沉浮数十载，他自然明白，做人做事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保持一个足够冷静的头脑，才是最重要的！
    “损失布料事小，失信常客事大，父亲，您说呢？”
    议事厅之中，二房苏仲堪揣着双手，面无表情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也不知他是在看笑话，还是在出主意帮忙？
    “开业前，檀儿日夜都在铺子里盯着，公爹，您是知道的，昨日，她跟席掌柜，也里里外外都查看过了，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下这么大雨啊！”
    苏姚氏一脸的焦急，正在给自己的女儿说着开脱之言，
    至于为什么是她在这里，而不是苏伯庸？
    那可能就要去问他本人了！
    只是事情发生了，开业在即，苏家在江宁城数十年的信誉，这一刻才是最重要的，
    苏姚氏，显然是一个传统的妇道人家，根本就没有明白这其中的关键。
    钱财丢了，还可以再赚，
    可是信誉一旦没有了，这对于苏家来说，才是真正的灾难啊！
    “我就说吧，我这侄女缺乏经验吧，现在是雨季，更该仔细周全，我们二房那些店铺，就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此纰漏！”
    算是确定了，这苏仲堪是来说风凉话的，
    苏姚氏咬牙切齿，却又无话可说，
    毕竟要想挽回苏家的颜面，弥补檀儿这次犯下的过错，
    她也只能指望，这个小叔子能抛开个人积怨，为大局着想，伸以援手！
    ...
    噗通！
    “东家，是席某昨日看管不力，请东家恕罪！”
    席掌柜认责认罚的态度，是没有错的，但是时机不对，
    或许他是一个会做人的掌柜，但他绝不是一个能担起大任的好掌柜！
    事故发生之后，应急方案启动，
    先清理现场，优先处理最紧急的问题，之后才是追本溯源，裁决事故负责人，研究可行方案，避免类似事故再次发生。
    像席掌柜这样，自领责任，不过是负荆请罪，更多是为自己开脱之举罢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开业交付暮云纱，安抚顾客的急切的情绪，
    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去追究谁对谁错的问题？
    “哎，席掌柜你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呀，快起来！”
    苏檀儿浑身无力，她可扶不起跪下认错的席掌柜，
    “唉，昨日是我和你一起检视布行，确认无误方才一起离开，如今出了问题，那也是我的责任，你快起来吧！”
    果然，涉世未深的苏檀儿，自动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而跪在地上的席掌柜，也是顺势站了起来，
    好一招抛砖引玉，自认责罚的苦肉计，也算是用的十分娴熟，看不出什么破绽了，
    这样的一个人，只是做一个布行掌柜，真是屈才了！
    “东家，如今之计，只能延迟开业了！”
    毫无建树，连小婵都是不如，
    起码小女孩，都还知道想办法补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