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月下之宫 MENU 18 织女下凡（4）

    看着前方流速极快的瀑布，萝乐娜才意识到自己被那隻鹿给骗了。怎么办？船就要往下沉了！对了！召唤式神吧！赶紧拿出口袋里的符咒，心中努力地想着麒麟，想唤出牠，却怎么也召唤不出来。
    水流过急，小船转了一百八十度，她吓得紧闭双眼，下意识地抱紧红色托盘。马上就要以背向下的姿态坠落了，连求救都来不及，就这样顺着瀑布往下掉。
    这个瞬间，时间却像突然静止了一般，身体被许多隐形布条一样的东西捆住，整个人连同红色托盘一起浮空，短短几秒便被带回岸上。静止的时间随即回復正常，小船就在她的眼前被瀑布吞噬。
    变化来得太快，一时无法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何事。回神之后，也不敢往救命恩人的方向看。虽然发生的速度极快，但她似乎瞄到了，救命恩人正是红莲。
    萝乐娜紧张地捧着红色托盘，调整好情绪，这才往红莲的方向转去，九十度鞠躬，「请……请你救救我的朋友！」边说边将红色托盘递出，等了好一会儿，对方却没有回应。她微微抬头偷瞄一眼，发现红莲早就走回自己的庭院去了，赶紧直起身子跟上他的脚步。
    红莲沉默不语地穿越庭院，一直走到寝宫前才停步，跟在他身后的萝乐娜随之停下脚步。
    「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你是祁门国最厉害的红莲。」
    红莲没有回身，背对着她，又问：「所以你认为，我可以就你的朋友？」
    「我有朋友在大吉岭国受了蛊毒，听那边的祁门人说，只有您才能够救他。」
    他扭过头，锐利的双眼不带善意，「救他有什么好处？」
    萝乐娜愣了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红莲继续问：「连三岁的小孩都懂的事情，你怎么会不知道？要求别人之前，应该先搞清楚自己可以付出什么给对方。」说完，又往寝宫里走。
    萝乐娜知道没有理由继续跟着他，可是……
    她伸手抓住红莲的衣服，红莲立即皱眉，气愤地瞪着她，从来没有谁敢直接抓他的衣服！
    萝乐娜也皱紧了眉头，「只要不是我的命，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任何你想要的东西都可以。」
    他冷哼一声，「不让我要你的命，却要我救你朋友的命，你可真自私。」
    「如果用我的命换他的命，我和他还有周遭的其他人都不会开心。只有我活着，他死了，我和周遭的人同样不会开心。既然如此，只能拿别的东西做交换，让结果达到圆满。」
    红莲俯视萝乐娜，「若我夺去你的味觉、视觉、嗅觉呢？」
    「也不行，那样我就无法泡出好茶了。」
    「所以我说，人类真的很自私。」
    「在我看来，您也是自私的。我看得出来，您昨晚是不想让上官遇上危险，才不赞成他的提议。一旦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心就会变得自私，人或妖精都是一样的。」
    「说来说去，我还是不晓得你要拿什么做交换。」
    见红莲又打算离去，萝乐娜以单手捧着托盘，另一手死命捉住他的腰带，「所以我希望和你做沟通，至少告诉我你能接受的范围，想要得到的报酬是什么，好让我想办法将酬劳付给你，然后再请你救我的朋友，这样好吗？」绝对不能放掉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
    「女人，我可不会轻易心软。再敢如此无礼，不管你是不是奥伯隆邀请来的，我都会将你碎尸万段！」
    红莲想甩开她，无奈她身上有麒麟式神的符咒，无法直接使用法术，只好一面护着腰带，一面拖着她走进寝宫。
    「拜託你，赏个脸跟我交易一下，看在这些糕点和东方美人茶的份上……」硬的不行，萝乐娜改用软的。
    红莲看了看托盘里的东方美人茶，驀地停止挣扎。正拚命把他往后扯的萝乐娜顿时失去平衡，朝庭院里的水池跌落。
    狐狸女孩拿着乾净的布料帮萝乐娜擦拭头发，换了新衣服的她打了个喷嚏。坐在距离庭院最近的和室里，透过敞开的拉门能望见充满禪意的庭院，听着添水敲响石头的声音，她的心境却没有这么禪……
    「哈啾！」一直打喷嚏，整个人更不耐烦。
    倚在门边的红莲喝下一杯她带来的东方美人茶。
    「好喝吗？」
    红莲瞄了她一眼，「嚥得下口。」
    祁门国最厉害的傢伙人品真是超恶劣！
    萝乐娜穿着红莲扮女装时的衣服，尺寸过大，肩膀露出大半，但现在根本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模样，「喝也喝了，吃也吃了，拜託你，救救我的朋友好不好？」
    红莲遥望庭院里的柳树，「那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很重要，他救过我很多次。」
    「所以只是救命恩人囉？」他又替自己倒了一杯东方美人茶。
    「救一个人，难道一定要先看他的份量？」
    面对反问，红莲勾出一抹笑容，不像善意的微笑，反倒像是嘲笑，这让萝乐娜不悦地抿起了嘴。
    「如果你是神佛，当然会想要拯救普罗大眾，但你只是区区的一个小人物，难不成有事没事就会挨家挨户去问陌生人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真有这么慈悲，就不会拉着男人的腰带不放了。」
    果然在记仇！
    萝乐娜知道自己刚刚有点意气用事，「我对刚才的失礼感到抱歉，我不该那样对你，但那个朋友不是陌生人。」
    红莲放下茶杯，将烟粉倒入菸管，「我本来就完全不认识你的朋友，要是他对你来说可有可无，何须帮忙？」深深地吸了口菸，这似乎能让他放松，然后向优美的庭院吐了口长气，「懂了的话，等衣服乾了就赶快走吧！」
    「那么，红莲，你遇过捨命也要相救的人吗？」
    他又吸了口菸，「有，但他已经死了。」
    糟糕！说错话了，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凝重。
    吸菸的红莲看起来比平时更要性感美丽，萝乐娜默默地打量着他，过去从没有和这样的人做过朋友，也不晓得该如何回应才妥当，「你会难过吗？想念他的时候。」
    红莲吐出白烟，望着烟雾飘上蓝天，「嗯。」
    「那，让我当你的朋友吧！」
    「蛤？你不会是想要利用朋友的关係，让我帮助你吧？」
    「只要让自己变得更忙碌，每天都有朋友陪伴，没空去想那些深爱但死去的人，就不会难过了啊！」萝乐娜瞇起眼睛，灿笑道：「我原先一想到去世的父母就会很难过，后来开始让自己忙到没有时间去难过，果然好多了！」
    红莲瞄了瞄她的傻脸，又将视线投向屋外优美的庭院，「我可不想变成笨蛋。」
    萝乐娜站起身，走回方才更衣的地方，从害羞的狐狸女孩手中拿回已被法术烘乾的衣服，「虽然你的鹿朋友骗了我，还是要谢谢你们。」
    换回衣服，离去前，她定定地回望红莲，「我会再来的，接下来每天都会来替你送早点，我会等到你愿意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