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献给魔王的最后饗宴 MENU 29黑化魔力（4）

    安德烈手持一把黑水晶剑，长达两公尺的剑刃贯穿了独角兽的前胸，以及维多利亚女王。
    时间彷彿暂停了，艾伯特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双眼颤动，心脏错乱得忘了该如何跳动，完全做不出反击。
    他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局面。
    又来了，心爱的家人又一次在他面前死去！当初母亲是这样，现在连奶奶也要这么离他远去！下一步他该如何走下去？
    艾伯特回过神来，大吼着奔向安德烈，用尽力气把他从独角兽面前撞开。但是太晚了，剑尖已经刺穿了独角兽与维多利亚。
    力量流失，长剑从手中滑落。现在的他就彷彿一个徬徨的孩子，从没有想过亲爱的维多利亚奶奶真的会有遭人刺杀的一天……
    无助侵蚀了天赋的勇敢，一时之间，他忘记了该如何继续战斗，跪倒在地。
    「艾伯特！」萝乐娜拚命想换回他的意识，可他站不起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维多利亚胸前的伤处溢出鲜血，渗出几丝血的嘴巴微微动了动，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
    快站起来，艾伯特！心中明明有声音这样对他喊，但他就是站不起来。
    自从母妃去世，他再不曾输给任何人，可也没有为了自己的私心去牺牲任何人，为什么……
    维多利亚骑乘的独角兽尽最后的力量将她带往高处，把她放上最高的人造树干，随即坠落。
    心爱的独角兽被刺杀，阿萨姆愤慨地站起身，双手製造出强大的金属电光，射向安德烈。
    安德烈周边的桌椅与人工花草全部于攻击中化为灰烬，在焦味里随强风飘散，他却仅只用一隻手挡在脸前，轻而易举地隔绝了妖精法力的攻击。
    阿萨姆更确认了他的身分，「你果然被魔王附了身！原来魔王存在于人类世界！奥伯隆的失踪必定和你有关，你们当时是同时从妖精界与魔界消失。」直觉告诉他，奥伯隆之所以失踪，这个男人，或者说附身在这人身上的魔王，绝对脱不了关係。
    安德烈没有回话，猛地瞪向预备发动攻击的大蛇君。也许因为大蛇君曾经是魔王的伙伴，即使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仍不免臣服于他所散发的浓郁魔气，一下子就失去了攻击能力。
    大蛇君不敢置信地看着无法喷洒毒液的双手，仅仅凭着一个眼神就夺去了他的能量……这怎么可能？
    阿萨姆大幅度地跳跃，打算召唤出更强大的式神。身在空中，低头俯视，却见安德烈扬起笑容。糟糕！他心中惊呼，来不及出手阻止，安德烈已化成一抹黑影，朝艾伯特的方向窜去。
    安德烈避开阳光，现身在艾伯特面前。后者的双眼完全失去了神采，只是茫然地望着前方。
    安德烈冷酷地揪住艾伯特的瀏海，硬是将他的头抬起，瞥了一眼一段距离以外的萝乐娜与大蛇君。窜起的魔法在惯用的右手周围形成小型龙捲风，不一会儿，胳臂变作一把锐利的镰刀。
    「我想让你体会，无法爱人与失去爱人的感觉。」
    萝乐娜听见安德烈用心语和她说话，一字一句都像被人用铁钉敲进了心脏。
    不！求你……求你别伤害他！
    全身剧痛，她在心中不断地重复这句话，拔腿衝向艾伯特。
    「不要！不可以伤害他！」
    越是放声大喊，努力地伸长手臂，安德烈越是加快他的动作。
    镰刀闪出的光芒让萝乐娜痛苦地眨了一下眼，禁不住以一手挡住视线，双腿持续奔跑。定神再看，刀尖赫然刺入了艾伯特的咽喉，无情地划开了他的脖颈。
    「不──不──艾伯特──」
    萝乐娜放声大喊，鲜红的血珠在眼前喷洒，洒上她苍白的脸颊。
    内心充满了愤怒与哀伤，胸口的四把钥匙开始剧烈震动，散出庞大的黑雾。
    同时，阿萨姆唤出一隻有着鹰头狮身的狮鷲，疾速飞向安德烈，一口咬断染血的镰刀。
    手臂的断口流出黑血，但很快就再生并恢復原来模样。安德烈冷哼着向后飘退，对这攻击不以为意。
    艾伯特看着萝乐娜，眼神有些欲言又止，整个人往前跪倒。萝乐娜仓皇地以双手紧压艾伯特脖子上那个又长又深的伤口，无奈鲜血依旧不断地从指缝间渗出。
    浑身都被黑色气息包覆，她紧抱着艾伯特的身躯，颤抖地摇着头道：「不要闭上眼睛，拜託你！我欠你太多了，我得慢慢还你的人情……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和你一起完成，想看着你登基为王，看着你带领大英帝国，我……」她把脸埋进艾伯特的脖颈，「拜託你，活下去！」
    艾伯特吃力地抬起手，轻抚几下萝乐娜的发。双腿似是无法再支撑身体的重量，软软地倒了下去，就像没有生命的人偶，不再动弹。
    见状，萝乐娜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不仅停止了哭泣，取而代之，双眼竟泛出骇人的红光，抬头瞪向安德烈。
    安德烈对此毫不讶异，甚至有些开心，扬起了温柔的微笑，就像看到了久违的家人一样，「你我本来就是家人，你被同化，我一点也不意外。」
    阿萨姆焦急地看着围绕在萝乐娜身边的浓厚黑色气息，唤回专咬恶魔的式神狮鷲，「喂，你不会真的被恶魔同化了吧？」
    他想接近萝乐娜，却无法如愿，单单被她冰冷的视线扫过，身体居然就无法再移动。
    在黑气中飘动的长发变成一条又一条的毒蛇，愤怒的她咬破了嘴唇，伤口渗出的血色，是阿萨姆最不想看见的黑色。黑血……这意味着萝乐娜受到恨意影响，渐渐地变成了魔族的人。
    阿萨姆不晓得萝乐娜什么时候又和魔王扯上了关係，她可是得到了阿萨姆王国的认可，不仅如此，大吉岭、祁门，还有肯亚，她以人类的身分获得了四个妖精红茶王国的肯定，岂能就此被魔王同化？
    阿萨姆收回狮鷲，释放出妖精界的祝福圣光，希望藉此洗涤萝乐娜被魔王侵蚀的心灵。
    当着他的治癒，长发虽然还隐隐发出蛇的嘶鸣，萝乐娜总算渐渐回到了以往的模样。收紧手臂，抱紧持续流出大量鲜血的艾伯特，沾上他温热的血，魔化的身体也渐渐地回復正常。
    她把脸贴在艾伯特身上，听着他微弱的呼吸声。
    ……去寻找能保护你的人。
    彷彿有人和艾伯特同时说出这句话，他闔上双眼，血渗入脚下，本该无生命的人造茶树竟然因为他圣洁的血液开始异常地成长，树干飞快地伸长，顶上天花板，往四面八方蔓延。细密的树枝如一张牢固的网，包围了奄奄一息的维多利亚女王，将她保护起来。
    「大蛇君，拜託你……帮我把维多利亚女王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萝乐娜小声地请求，大蛇君立刻退后，消失在黑暗处。
    另一头，因艾伯特的血液而飞快生长的树枝，像弓矢那般朝安德烈射去，但还没近身就被被自动张开的保护结界弹开。安德烈优雅地迈开脚步，似是在享受这股低迷的气氛。
    让萝乐娜恨他、想杀他……过往不知在心中期待了多久少次，就等着这样的一天到来。
    「既然我永远得不到真爱，那只好让你恨我。成为你最恨的人，那么到死，你都不会忘了我。」
    萝乐娜拾起艾伯特的长剑，缓缓地放开永眠的他，直起身子，脸颊上还留有少许魔化的符号，「你这个魔鬼！」
    不等安德烈接近，她握紧长剑衝上前，身体周围又捲起黑纱般的气息。
    「笨蛋！别接近那傢伙！」
    无视阿萨姆的阻拦，萝乐娜衝到安德烈面前，长剑狠狠地刺去。剑尖无法伤害安德烈，她的身体反而受制于他强劲的魔力，像铁鍊一样被捆了一圈又一圈。
    她咬紧牙关，用最后的力量抱住安德烈。魔王不敢伤害他所依附的这具身体，只好暂停攻击。
    要了解真相，必须从安德烈身上着手。
    当着阿萨姆的喝止声，安德烈与萝乐娜一同被黑暗力量吞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