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如此痴情

    这，与其说是一个书房，不如说一座小院。
    墙上挂着的上百张画像，除了梅花就只有一个人。
    从孩童时代到二八年华俏佳人，脸庞由稚嫩到成熟，最后一张是身着大红的喜服，盖着红盖头，经盖头被称杆挑起，俏脸微露。
    而作画的时候，显示的是上个月。
    看到这些画，九公主泪如雨下！
    这个男人对母妃是真爱，痴情至此，可惜上苍捉弄人！
    在旁人眼里，有人惦记自己的母妃会觉得是耻辱，但是在九公主眼里，却是替他心疼。
    爱了一辈子，守了一辈子，他怎么也没有得到！
    “好看吧？”玉青轻轻的问出声。
    就好像惟恐出声惊到了画中人。
    九公主没敢出声。
    母妃在她眼里是陌生的。
    一副副图看过来，母妃就是从画中走来，母妃当母妃之前也是孩子，是怀春的少女，那脸上的笑足以让人如痴如醉，深深眷恋！
    而懂母妃眼神珍惜这笑的永远只有他——玉青一人！
    他的眼里只有母妃，母妃伴了他一生。
    九公主是感动。
    她甚至想，如果当年曲家老太爷没有做出那样的决定，世间将多一对碧人。
    他们或许抚琴作画、弄花赏月，生儿育女幸福的过完一生。
    他们的幸福甚至完全不逊于自己。
    从书房出来，九公主被婆子送到了客房。
    那里，有醉酒的驸马颜如竹。
    颜如竹酒品很好，醉了只会睡觉，从来不会大吵大闹。
    “夫君。”此时的九公主却特别是需要一个人来倾诉她内心的那份怜惜，哪怕颜如玉沉睡如猪，九公主也依然在他耳边念叨：“你知道吗？他真的是一个平凡而伟大的男人，他是如此的优秀，可是却为情所困。他的才华不输给京城任何一个才子，却因为没有佳人相伴而宁愿默默无闻……”
    这一夜，九公主并没有睡得很熟。
    母妃入了她的梦中。
    梦中的母妃在笑，在哭，远远的，看着有一个人影向母妃靠近，她们牵着手离她而去。
    “母妃！”九公主最后从梦中惊醒，天色已大亮。
    外间仆妇静等伺候。
    “玉先生呢？”颜如竹觉得有些失礼，想找到玉先生道歉解释。
    “老爷交待了先伺候二位贵人用早膳，之后再有其他的交待。”婆子神色如常。
    客随主便，他怎么安排就怎么来吧。
    只是九公主今天有点头昏，大约是昨天的刺激太多再加上昨夜并没有睡好觉的原因。
    没有吃早餐的她只晚了几口水。
    站在院子门口望着梅林的方向发呆。
    想着玉青每日都面对那片梅林将自己的思念诉诸宣纸，几十年如一日，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情份。
    突然间，发现庄上很多人往梅林方向走。
    “发生了什么事儿？”九公主问婆子。
    “老奴不知。”婆子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给九公主：“这是老爷昨晚让老奴交与公主的书信，老爷交待了要今天辰时交于公主。”
    人就在他庄上，写信是什么意思？
    疑惑的看了一眼那婆子，又看了看信，到底还是没忍住接过来看了看。
    信是封了口的，现在看？
    “老爷说您看了信后就会明白了。”婆子小声说道。
    与此同时，梅林那边传来了惊呼声。
    “出事了，老爷出事了。”越来越多的人往梅林拥去。
    九公主下了一大跳，难不成和这封信有关系？
    “九公主，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老夫早已不在人世……”九公主一个颤抖，封纸掉在了地上，丫头连忙为她捡了起来。
    “公主？”信递了上去，将将她扶住。
    “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九公主哽咽出声！
    原来，玉青因为九公主的突然造访心生不安，后又见九公主见到了他私自为立下的衣冠冢知道再也隐瞒不下去。
    惦记皇家的妃子原本就是死罪，他也不想连累玉家人。
    因为他不成亲早已被玉家人所放弃，但他到底还是有良知。
    被九公主知道了这件事，索性就大方的承认了，并将九公主带到了自己从不让外人踏进半步的书房，将一生的珍藏悉数告诉了她。
    他觉得自己的行径卑劣不配为君子所为。
    但是他爱了不后悔。
    所以，将书房里毕生所作全部留给了九公主，任由他处理。
    他只有一个要求，就允许将他葬在那个衣冠冢旁边。
    “老爷啊……”庄上下人们纷纷痛哭不已。
    好端端的人，为什么要走上那条道路。
    梅林那边每日都会有人清扫打理，今日清早去打扫的人意外的发现有衣服挂在林里似的，他走过一看，吓得赶紧的通报了庄头。
    听说出了人命，立即带着几人去看，没想到会是自家的老爷！
    “先生，您这是你何必呢！”看着早已没有了呼吸却神色安静的玉青，九公主痛哭失声：“我和夫君只是想来看看您，没想过要害您；您没有错，您没有对不起我，先生，您为何要走这条路！”
    信中，玉青说他也累了！
    一直以来想要下去陪伴心爱之人，却舍不得将这些鲜活的画作付之一炬。
    如今，总算找到了可以托付的人，他两眼之闭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问了，这些画作也由着她随便处理。
    玉青也给庄头管事留了信，让他们不必通知玉家人，就将他葬在太太身边即可。
    他累了，他怕太太在那边等着太久，到时候记不得他们曾经的约定了。
    所以，他走了，他的走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也交待了这个庄子交给九公主，一切听从九公主的吩咐。
    “先生……”知道前因后果的颜如竹心痛不已：“您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君子，不是小人；您这一生高风亮节，活得通透，是如竹的榜样，是大众的楷模啊……”
    可惜，玉青先生这样的痴情人却注定不能传诵！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听了玉青先生的事，颜如玉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世间又不止他一个痴情人。”金楚逍却是有些不服气：“要爷说，他挺蠢的，活着不好吗，寻死！”
    颜如玉送他一对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