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忽略

    十四年前的春天，一个细雨绵绵的晚上。
    省城开发区的一个高档小区，一栋白色楼房的五楼，三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正在楼道走着。他们手里拿着开山刀，脚步急急来到一个门前。随后中间那个最壮的汉子从口袋拿出一根铜丝，悄悄地开锁。
    屋里有个男人正在看电视，他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坐在红木沙发里，腿放在桌子上，手里还拿着一罐啤酒，对身后的一切，他并没有发现。
    电视放的节目是动物世界，标题是鳄鱼和蟒蛇争霸，是这个男人喜欢看的节目，他喜欢争斗。
    咔咔两声，门被打开，浴室门。
    几秒后，一个围着浴巾的女人走出来，她身材曼妙，神情妩媚对男人笑了笑，穿过客厅走进房间。
    男人追过去，她怦地关上门，甚至上了锁，在门内道：“你想干嘛？”
    男人道：“你先开门呗，我告诉你。”
    “不开。”
    “你这妖精，故意的是不是？”
    “是哦，你进来呗。”
    “你不开门，我怎么进？”
    “从猫眼进。”
    “我又不是孙悟空。”
    “你不是老吹，你比孙悟空还厉害吗？”
    “对啊，但我还是不是他。”
    “等着。”
    男人失望的哎了一声，还是不甘心地在猫眼上瞄了瞄才走回去，重新端起酒杯。
    动物世界已经放完，在卖广告。男人下意识拿遥控换频道，正正就是两个频道转换，电视失去声音的一秒，忽然身后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因为家里就两个人，没有第三把钥匙，所以男人很警惕的回头看，同时把玻璃烟灰缸拿在了手里。
    进来的自然是那三个男人，区别是他们已经带上只露出眼睛的头套，他们手里都拿着开山刀，刀锋发着寒光。
    双方目光一接触，最后进的那个男人怦地关上门，三个人一起靠过去。
    坐在沙发里的男人大惊之下猛地站一起，一烟灰缸丢过去，喊着杀人了往厨房冲，打算去拿刀。而他喊的那一声，是提醒房间里面的女人报警，不要出来。
    哗啦一声，眼看男人即将就要冲进厨房，突然身后飞来一件十二瓶的罐装啤酒，正正砸中他的后背。他噼啪摔在地上，三个男人趁机靠过去打算乱刀砍，猛地房间门打开，一个女人走出来。双方都是一愣，地上的男人喊道：“回去，关门，关好门，报警……”
    女人这才一声尖叫出来，回身进房间。有个男人靠过去，不够快，气愤地把手里的开山刀丢过去。哗地一声，开山刀砸在门上弹落到沙发下面，他弯下腰去摸，够不着。后面的两个汉子，其中一个丢给他一把刀，让他去破门，自己随手在鞋架上拿了一只鞋跟非常尖的高跟鞋去敲地上男人的脑袋。
    惨叫声响了起来，地上男人的脑袋被砸出窟窿，他凭着本能往厨房爬，背部猛地被砍了一刀，然后是两条腿，乱刀就砍了下来。这时房间门已经砸上，沉重的开山刀噼噼啪啪砸砍，发出巨大的声音。里面的女人吓哭了，那知道去打电话报警，只知道推着门，死死推着。其实旁边就是柜子，可以拉过去堵住，但她惊慌的已经没了思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外面没了惨叫声。女人壮着胆子通过猫眼往外面看，没再看见三个戴着头套的男人，大门开着，显然已经离开。而地板上，是自己的男人，后脖上挂着一把刀，脖子被砍掉了一半，他的后脑勺还钉着一只高跟鞋，尖锐的鞋跟三分之二扎了进去。
    他的背部还被一件啤酒压着。其中一瓶啤酒被砍破了，金黄色的液体往地上流，和血混在地上。
    女人颤抖着双手打开门跑过去想叫醒自己的男人，但其实她知道已经不可能，她哇哇大哭，仍然不知道报警。最后还是邻居听见动静报的警，十多二十个警察走进屋。看见那恐怖的一幕，纵然是办案经验丰富的老警察都不寒而栗。太血腥了，死者四肢的筋骨都被砍断，脖子断了一半，背部被砍了至少五十刀，伤口都特别深。
    脑袋倒是没有被砍，但被压在背上那件啤酒不知砸过多少下。最后还钉进高跟鞋，直入六公分深，脑浆都出来了，满地是鲜血，血腥味混合了刺鼻的酒味，令人看了就感觉胃部不舒服，有想呕吐的冲动。
    法医到场，一直在哭的女人才被拉开，拉出门外，警察勘查现场。
    黄子平和叶倩，沙琅，在车上听的录音，说的就是以上这件发生在十四年前的惨案。
    录音听完，每个人都说不出话。叶倩的脸色青白着，黄子平则是茫然，沙琅是悲愤。杀人不过一刀，需要如此残忍吗？他想不通，所以为此而愤怒。
    沉默了有几分钟，一阵铃声在车里响起，是李欧的来电。黄子平接通，李欧说黄小淑不让她去研究室，让她过个十天半月再去，也没给解释，她有点担心，所以打电话来问问是不是黄小淑出了什么事？黄子平说不是，只是研究室要进行一些整改。当时李欧和欧阳雪在一起，应该是欧阳雪也想问问发生什么事吧，黄子平也和她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打开车窗给自己点上一根烟，黄子平问叶倩：“叶小姐，这录音的内容和周妍没什么关系吧？”
    叶倩道：“肯定是周妍，再问问，再催眠。”
    “还来？”
    “我们列那些问题不是没问完吗？陆医生为何说搞定了？”
    黄子平还想知道呢：“你在车里吧，我进去问问，沙先生你留下。”
    一个人下了车，黄子平走回大楼，来到精神科。当时陆庆祥刚巧从治疗室出来，看见黄子平去而复返，她一脸疑惑。
    黄子平也没让她猜，直接说录音少了一些内容。陆庆祥问少了什么？然后把原来的资料拿出来翻，黄子平这时候才发现中间空了一页，后面的陆庆祥看漏了。郁闷啊，这都不知道是谁的错，自己的错吧？怎么空了一页？随即一脸尴尬道：“估计要多做一次。”
    陆庆祥冷冰冰道：“现在不适合，明天吧！”
    “几点钟？”
    “还是晚上九点。小吉呢？送我回去。”
    “她……不在。”黄子平掏出手机，“你去我诊室等等，我让白九过来接。”
    陆庆祥转身走人。
    黄子平撇了一眼治疗室里面，肖恩早走了，只有医生在。
    而走廊外面，有自己的手下，他们负责韩芬的安全，等韩芬被送回病房，除了指定的医生和护士，别的人全不允许进入病房。
    重新上了车，黄子平对叶倩道：“我写那些问题时中间不知道怎么空了一页，陆庆祥以为没有了，就没再问。”
    叶倩问：“后面的还有啥？”
    “凶手，知不知道是谁，是不是见到过？对谁有怀疑，她怎么失的踪等等。”
    “还得等，真倒霉。”
    “再等一天没什么，我送你回酒店。”
    把叶倩送回酒店后，黄子平给段梦莹打了个电话，得知她还在王诺诺的别墅和凌梦蕾、陈子弹谈工作，黄子平说他过去。
    刚把车开进院子，停好打算熄火下车，黄小舒打来电话。
    黄子平对沙琅做了个先下车的手势，他接听：“十二点了，干嘛还不睡觉？”
    黄小舒道：“哥啊哥，大件事了哇，刚刚老妈打来电话问你的情况。”
    “问什么？”
    “你在港海城那些事她知道了哇，是听村里在外面打工放假回家的人说的……”
    “谁？”
    “我不知道谁，反正老妈问了好多好多，都是你不想他们知道的事，这盖不住了啊！”
    “你交代了？”
    “说了些，我不说，老妈不信我。你自己给她打电话了，她好像挺生气……”
    黄子平心里有些许紧张，不过这些迟早要面对，有空打个电话再问问吧：“我知道了，你睡觉吧！”
    “哥你呢？你现在在干嘛？”
    “找你嫂子，然后回家。”
    “嫂子她……怎么啦？”
    “谈生意。”
    “三更半夜谈生意？不用睡觉吗？”
    “你不懂那么多，照顾好自己，别生事。”
    “每次都这句，知道啦，晚安。”
    电话挂断，黄子平熄了火，点上一根烟才下车和沙琅一起进门。
    半个小时后，黄子平又和段梦莹、沙琅走出来。事情已经谈完，娱乐公司后天上午十点半正式剪彩开业。
    上了车，段梦莹立刻问对韩芬的催眠结果。黄子平说了一遍以后，她眼中有失望一闪而过。然后她说了一个问题，是他们都忽略了的，就是十四年前周妍还不够十八岁，她会是凶手吗？当然她确实是十八岁就开始接手的造福百姓大药房，但早先的两年不是她说了算，她老子还在。
    黄子平已经把车子启动，挂好了档，正准备放刹车加油走人，听见段梦莹说的这话，整个人愣住，真的没想到这一点！他妈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自己就忽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