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坐在他对面的阔少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连忙抖落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故意损他：得了吧顾大少，你这专情人设真是时刻不崩啊。
    顾尧嘚瑟地回他一句：那是我有老婆，你没有跟我说个什么劲？
    阔少说不过他，话题转到另一个人身上：老徐好久没和咱们聚了，他最近干啥呢？
    顾尧喝了口少年喂到嘴边的伏特加，含糊道：还能干啥，找他恩人的儿子呗。
    要我说，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八成是找不到了。
    谁知道呢。顾尧意兴阑珊地回了句，心里开始盘算今晚要不要回家。
    第10章
    闲逛了一下午，从南城大附属中学到文具百货城再到书店，楚漫发觉稍显好转的身体再度感到疲累虚弱。
    佣人准备的晚餐很丰盛，预兆着顾尧今晚会回来，但楚漫没什么精力再等他，这桌子并不清淡的饭菜也对他没什么吸引力。
    煮了一碗小米粥对付过去，楚漫喝了药，简单洗漱过后提前爬上床休息。
    好在无论分手前后，原主和顾尧都是处于分居状态的。
    一躺上松软的床榻，浓浓的睡意便席卷而来，楚漫临睡前想得赶紧找份兼职把钱赚回来。
    画板、颜料、绘具，还有兴之所至买的那些教辅材料，刷的全是顾尧给原主的卡。
    得把这笔钱补上，原主不想欠顾尧的，他也不会欠。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昨晚因为发烧浑身上下都很热乎，所以睡得还不错，但这次不仅身体冷，鼻子还不通畅，楚漫在床上捱到十点多才起来。
    他裹上厚实的外套，下楼时看见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菜油已经凝固了，一碰冰凉。
    顾尧没有回来。
    楚漫并不意外，这种情况在原主的记忆里次数不少。毕竟顾尧那德行，可以预见已经被外面的小情儿迷得五迷三道了。
    给自己兑了杯温水喝下，干疼刺痛的喉咙得到滋润，楚漫将晚上煮的多余的粥加热，切了几片香肠放进去，加个宵夜餐。
    咕嘟咕嘟的沸水声里，楚漫掏出手机物色书中世界比较有名的漫画网站，他想重操旧业。
    一来比较熟悉条漫创作，二来这项工作弹性大，时间管理自由，方便他一边赚钱一边养鱼。
    是的，养鱼，除了顾烨这条大鱼，还有严承允等若干小鱼。
    哎，鱼塘主不好当啊。
    楚漫一目十行，选定一家近年风头正盛的漫画网站后直接拿手机号注册了账号。
    申请成为作者需要一段审核期，楚漫便刷了刷主页和推荐，抓抓当前热点。
    好在热点题材和现实世界里的差不多，楚漫琢磨着可以把之前连载的漫画挪到这里，能够节省不少时间和精力。
    小米粥的甜糯香气逸散开来，楚漫盛上一碗，拿小勺子一口一口舀着喝。
    锅里还剩小半碗，楚漫犹豫着要不要喊顾烨下楼来喝。
    他刚才下楼经过顾烨房间时，看到门缝里透出些许光亮，人应该回来了。
    放在门口凳子上、新晒过的被褥也被收了进去，楚漫在想这是不是意味着顾烨开始接受他的好意？
    总感觉没这么轻松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楚漫将锅里的粥盛到碗里，决定亲自去问问。
    经过洗衣房时，他眼角余光瞥见洗衣机里滚动着被单床套，颜色样式挺眼熟，是他昨晚送进去的那套。
    顾烨用了，但只用了一晚，然后换上了新的一套。
    楚漫捧着粥碗的指尖被烫红，他回过神来，赶紧换一只手接上，神情若有所思。
    这次顾烨没有闭门不开，在楚漫敲第一下的时候就打开了门，像是预料到他会来似的。
    楚漫愣了下，旋即抬了抬手上的粥碗，问：煮多了，要来点吗？
    少年出乎意料的乖顺，道谢后接过粥碗，当着楚漫的面一口干掉，礼貌地说谢谢。
    还有下午的蜂蜜姜茶也很感谢，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蜂蜜和姜丝的配比吗？顾烨直视男人的眼睛，一本正经且彬彬有礼地询问。
    楚漫有点懵，顺嘴说了制作方法，末了追问一句：你不生气了吗？
    顾烨不常笑，很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所以当他扬起唇角笑起来时，有如冬日暖阳般让人心弦颤动、眼晕目眩。
    等楚漫从那抹笑容中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
    他说他相信他的解释，并且让他不要介怀中午的粗鲁行为。
    是指当着他面把折好的小兔子捏碎这件事吗？
    楚漫端着空碗，面对重新掩上的房门开始沉思。他不认为仅凭自己这两天的示好举动就能让顾烨改变对他的既定印象。
    在原主跟着顾尧住进顾宅的这几年里，前者不仅无视乃至冷待顾烨，甚至作壁上观，冷眼看顾尧如何欺负顾烨。所以在顾烨看来，他是顾尧的帮凶，与顾尧无异。
    这种固定认知是不会随着他一两日的转变、几餐饭、几杯茶、几床被而被轻易改变。
    有问题。
    楚漫思考时下意识啃起大拇指，用的力不小，把他自己啃疼了，圆润的指尖留下一圈浅浅的牙印。
    嘶楚漫缓过这阵疼，心底有了计较。
    顾烨十有八|九是在试探他，估计想看看他要搞什么花样，所以转变态度，好让他放松警惕或者露出狐狸尾巴。
    哎，可惜他还真没什么险恶用意，无外乎刷好感，好让自己以后跑得轻松些。
    这顾宅，他迟早要离开的。
    想通这点后楚漫也不纠结了，他坚信纯粹地对一个人好对方是能感受到的。
    小烨烨，快来感受你楚哥纯粹的大爱吧。
    南城大学的晚课七点开始，楚漫提前一小时从家出发，背上装有各种画具的大包包，在先前互加好友的妹子的提醒下找到了晚课教室。
    一踏进教室，他就意识到不对劲。偌大的阶梯教室坐了不少人，压根不是严承允之前说的这门选修课都没选满。
    受到了老狐狸的欺骗qaq。
    楚漫有点忐忑，既希望严狐狸已经忘记当模特这回事，又希望对方别忘记提出这个特殊请求的他。
    哎，刷大佬的眼熟度真不容易。
    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楚漫整了整头上的贝雷帽和脖子上的围巾，尽量把自己的脸遮住一点，以免让周围的学生认出他是混进课堂的陌生人。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这一举动是多余的，因为根据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判断，这门课经常会有人来蹭课。
    蹭课原因笼统分为这几类：陪男朋友/女朋友；看帅哥严老师；看人帅/美且身材棒的模特/单纯好奇。
    虽然严老师很少邀请真人模特，但每次邀请的真人模特都特别优质，导致同学们上课听得特别起劲，画起来也特别用心。
    楚漫感叹，果然是遍地颜狗的世界啊。
    他刚感叹完，后桌猛地震动两下，出于好奇他回头扫了眼，呼啦啦走进来四五个人在他身后那排座椅坐下。
    其中一个个子极高，目测一米八五往上，剃的寸头，长相硬朗帅气，除了那双微微下垂的狗狗眼给他增添几分无辜懵懂外，其他方面堪称经典狼狗款。
    他手长脚长，挺宽敞的座位被他一坐硬生生坐出了逼仄感，楚漫有预感这人不简单。
    许是他打量那双狗狗眼的视线过于直白，男生挑起眉，不耐烦地瞪着他：看个屁，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了！
    楚漫心底哦哟一声，会这么在意被人盯着狗狗眼的，他知道是谁了。
    白元皓，南城首富白家唯一的继承人，后续将成为顾烨的头号小迷弟。平时大大咧咧的纨绔样，易怒易冲动，特别在意自己脸上这双影响帅气颜值的单纯狗狗眼。
    但事实上这人特别纯情，喜欢看各种古早狗血文，遇到那种虐身虐心的情节真能干出缩被窝里咬着小手绢哭的行为。
    对了，白元皓还很爱脑补，时常祈祷自己碰到小说里的恋爱剧情，至于他钟情的恋爱对象
    楚漫想到那个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转过头和好哥们侃大山的白元皓听到这笑声，以为对方在嘲笑他的狗狗眼，直接拍案而起，攥起楚漫的衣襟把人拎了起来。
    你他妈笑
    手忙脚乱按住贝雷帽却没接住掉下来的围巾的楚漫一抬眼，发现对方的半句国骂哑回了嗓子眼里。
    楚漫：？
    第11章
    白元皓长这么大最讨厌别人盯着他的狗狗眼看，更不要说嘲笑他的狗狗眼了，谁敢这么做他绝对能把对方的牙齿打飞。
    面前这个小矮子同样如此。
    但当他把人拎起来后发现这人轻飘飘的，没个几两肉。贝雷帽下的眉眼秀丽如画，鼻头精致小巧，唇型优美嫣红，下巴尖尖的，从上往下看有种怯生生的稚嫩感，但抬起头时又显露出江南水墨的温柔韵致。
    当真跟小说里写的一样，佳人美如卷。
    这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白元皓心里琢磨着，下意识帮人把掉了半截的围巾绕回去。
    指尖擦过对方微微昂起、如天鹅颈般的脖颈，细腻光滑的肌肤果冻似的，吸人指头，让人忍不住把玩。
    这很人|妻。
    白元皓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克制住自己对人|妻属性的偏爱，故意恶声恶气道：不准再盯着我看！
    如果对方是女孩子就算了，他不计较，但如果是男孩子
    白元皓瞅了眼面白如瓷、徐徐喘着气的面生同学，心道好像男孩子也没关系，他下不去手狠揍啊。
    楚漫喘匀气，将缠在脖子上的围巾弄好，有些诧异白元皓居然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他。
    不过作为原书关键人物之一，尤其对方还是顾烨未来的头号迷弟兼合作对象，楚漫不得不同他接触。
    不求刷多高的好感，起码不能交恶。原书里可是多次提过白元皓有多讨厌别人盯着他的狗狗眼看。
    抱歉，是我唐突了。他往下扯了扯围巾，露出温婉友好的笑容，我笑是因为觉得你长得很好看，高高的，很帅气。
    虽然这话听上去有点茶，但楚漫刚才的笑真没别的意思，绝对不是在嘲笑对方的狗狗眼，恰恰相反的是他觉得这双沟狗眼特别可爱吸睛。
    他笑是因为白元皓钟情的那个理想恋爱对象居然是
    噗嗤，不能再想了，一旦纸片人成真出现在他的面前，原书里的某些情节再想起来难免怪怪的。
    这把声音虽然因为感冒而略带沙哑，显得瓮声瓮气，但不妨碍白元皓想象他的原声有多温柔好听。
    是个软乎乎的男孩子啊。
    白元皓想，看在你感冒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的无礼吧。
    他哥们在旁边插上一句：小同学，别怪哥没提醒你啊，咱白哥的脸可不是想看就能看的，你注意着点儿！
    白元皓面上一窘，推了他一把，笑骂道：不说话能憋死你啊，上课上课，别扯皮了。
    得了吧白哥，你来上这课纯属来蹭帅哥美女的，别以为兄弟我唔唔唔
    白元皓捂住他兄弟的嘴，损友，绝对的损友，啥事儿都给他往外捅。
    他忙着向白嫩嫩的小同学解释：不好意思啊，我兄弟脑子不太好，所以说话的时候一般不经过大脑，你别听他瞎说。
    楚漫抿唇一笑，特体贴地说：没事。要不你给他留个鼻孔呼吸吧？
    打打闹闹一番很快就上课了，楚漫发现坐在他后面的白元皓相当有人气，在严承允进来前，全班三分之二的视线都是瞄向他的。
    但等严承允进来后，绝大部分人都被吸引走了目光。
    这么一看，还是成熟男人更吃香。
    楚漫拿出削好的铅笔，听见白元皓在他身后轻嗤了一声，紧接着问他自家兄弟：我帅还是严古董帅？
    他兄弟特给面儿，字正腔圆道：那必须是我白哥帅！
    楚漫差点笑喷，他忍不住抬头去看严承允，想和后面某位自恋狂比较比较，结果一抬眼就和严老师的慈爱目光对上。
    这位同学看来对上节课的内容非常有见解，不如和我们分享一下？严承允扶了扶眼镜，难得唇角勾起一抹笑，看起来亲和又温柔。
    但楚漫知道，这他|妈的全是假象啊！
    他都坐这么后面了，也没干啥出格的事，不至于被点到名回答问题，严承允肯定认出了他，喊他起来分享纯属为难。
    他又没上过上节课，哪知道什么上课内容！
    在大家一致扫过来的目光里，楚漫给严某人在心底记上一笔，然后慢吞吞站起身来。
    他让自己看起来既忏悔又内疚，哽着哭腔说：不好意思老师，上节课的内容我记不太清楚了，可以请老师提醒一下重点吗？
    这话引起大部分学生的共鸣，大学的一些选修课确实如此，很多人就是来水学分的，偶尔带着拓展兴趣爱好的目的，认认真真听完一整节课再整理笔记并做好课后复习的绝对是少数。
    别说问上次课的内容了，就是问上堂课的内容他们都不一定记得住。
    要不怎么全都期末突击，哭天抢地地问任课教师要重点呢。
    可是吧，严老师又不一样，他不喜欢学生抱着划水的心态来上他的课。就在大家以为老师得发火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上节课我们讲了达芬奇、米开朗琪罗等一系列著名艺术大师的生平，并简单介绍了人体构造。严承允提示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家伙，期待他能做出怎样的回答。
    楚漫脑子里过了一遍达芬奇、米开朗琪罗的生平，又想了想人体构造的几个关键点，将还有印象的大学知识串联起来，半蒙半猜地分享起课堂见解。
    起初他说得磕磕绊绊，很快变得无比流利。那一瞬间他似乎和原主面对面，两份美学知识同时浮现，让他的发言严密且精彩。
    楚漫讲完后久久不能回神，他清晰地感受到原主对艺术创作的深深执念，但他为了顾尧，曾亲手放弃过自己的梦想。
    顾尧真渣啊
    楚漫擦掉眼角渗出的一点儿泪花，鼻尖微红，问：请问老师我的回答还可以吗？
    严承允回过神，镜片后的细长凤眼扫过男人露在咖啡色针织围巾外的细长脖颈，那是一片白到发亮的肌肤。
    可以，请坐。半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