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这般颜色

    长歌差点把嘴里的稀粥喷出来。
    看看梁芸穿着什么！
    高跟鞋，宽腿裤。里面一件淡紫色的毛衣，外面是黑色的羊绒大衣，还是长到脚踝的那种……
    “……小梁来啦！”估计几个前辈也觉得她穿的很尴尬，都楞了一下才打招呼。
    只有郭导板着脸道：“小梁，我昨天不是说了让穿轻便一点吗？”
    梁芸一脸无辜：“我知道啊，我这不是没穿裙子吗，鞋跟也不高。”
    “你那鞋跟还不高啊？”郭导眼睛都瞪圆了。”
    比起她平时的确算低的……
    长歌心说，把头埋进碗里猛吃。
    “你放心吧导演！”梁芸当然不能在长歌跟前丢面子，急忙说，“我平时都这么穿，这种程度跳舞跑步都问题的。”
    见她坚持，郭导摇摇头：“那都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出发。”
    说完又特意看着长歌问：“还没吃饱？”
    “啊！”长歌早就饱了，赶忙抬起头擦嘴：“饱了饱了。”
    于是一行人出发。
    汝窑遗址在县城南边一百多公里的一个村子里，村子就叫汝村。
    汝窑的色泽，传说是来自天上。后来周世宗时期曾经烧造过一种名为“柴窑”的瓷器，很像我们现在的汝瓷。却在北宋的时候失传，只剩下当年立下的口谕，就是我们熟悉的那句诗：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
    到了宋徽宗时期当权者倾尽人力物力想要超越前朝，制作出可与之匹敌的汝窑，后来真做出一模一样的来。
    “汝窑的瓷胎和其他瓷胎不同，它不是白色的，从边沿上可以看到，带着淡紫，叫做“香灰胎”。而瓷器的釉色，不论是半透明抑或不透明，都显出一种非常柔和悦目的天青色，并且带有轻微的釉裂纹，称为“蟹爪纹”。”
    遗址博物馆的馆长亲自接待了他们，给大家讲解汝瓷的历史。长歌和一众前辈们听的津津有味，只有落在后面的梁芸脸色难看。
    “唉！这种颜色和效果，咱们后世也一直在模仿，无论是南宋的官窑还是后来清代的雍正和乾隆，他们都做出了自己的风格，但在模仿技术而言，却只能做到袭貌遗神的程度!”
    老馆长一脸惋惜的说：“如今真正的北宋官窑传下来的汝瓷，全世界也就六十多件，大部分都在故宫里。”
    “那……为什么这种颜色这么难做啊？”长歌举手。
    馆长笑了：“放下手吧，难做的原因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总之就是烧不出以前那样的蟹爪纹。九十年代中期我们的专家认为汝瓷之所以能出现这种效果，是因为在烧制的过程中添加了玛瑙原矿。”
    “但随着科技的发展，经过专家们仔细的研究发现，尽管玛瑙粉末与釉内的主要矿物互不排斥，却无助于成色的改变或提升。可以说唯一可能破解汝窑秘方的线索也断了，导致现在这项文化遗产就更加稀有珍贵了。”
    旬仲指着玻璃柜里一件汝瓷：“那现在的这些都是新品喽？”
    “嗯，咱们这边陈列的，都是后来的官窑那边重开烧制的，你们可以拍下来，等有机会去故宫对比一下就知道差别还是很大的。”
    接下来，馆长又带着大家去参观了废旧的官窑，这一趟下来每个人都受益匪浅，大家也对剧中人物又有了新的理解。
    当然，除了梁芸，她一直在后面生气。因为来的路上，她的鞋跟卡在石头缝里直接断掉了。她一边心疼几万块的鞋，一边觉得丢人。
    剧组的助理给她拿了双洗干净还没穿的球鞋，她嫌难看不穿。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把断掉的鞋跟又给粘回去了，但是过一会就又会掉。她就一拐一拐的那么走，郭导好几次都想说她两句，都忍住没说。
    “唉，可惜了这地方。”参观结束大家回到车上，几个老戏骨很感概。
    刘广叹了口气：“这里路不好走，又太偏了，馆里也是吃国家财政，有没有游客也不在乎。”
    “也就是我们这些老人喜欢，年轻人连什么是汝瓷都不一定知道。啊！他们倒是都知道青花，张口闭口就是青花瓷多值钱，实际上根本不了解，都是听歌里唱的。”
    长歌接了句：“其实有歌唱也不错呀！至少能让我们知道。要不然没听过那首青花瓷，很多人都不知道青花瓷长什么样。”
    “那可不一定。”梁芸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了，嘲讽长歌，“那些千金小姐们从小家里都收藏古董，耳濡目染的别说青花瓷了，咱们刚刚看的汝瓷肯定都收藏了不少的。”
    长歌古怪的看着她：“你没听馆长说，现在的汝瓷都是后世做的吗。当年北宋时期的……”
    “你这就不懂了吧！”梁芸打断她，“就算在稀少，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
    这下连韩秀梅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小梁，刚刚人家的确说了，目前北宋传下来的都是国宝，大部分都在故宫博物院呢！”
    “那不是还有一小部分吗。”梁芸竟然说。
    郭导摇摇头，让司机开车。
    其他人也不吭声了，大家也都看出来这姑娘不是个好相处的，刘广还悄悄和旬仲咬耳朵。
    “幸亏我不是演她爹！”
    梁芸也不瞎，心里狠狠骂了几个老不死的一顿，又再一次确定斐长歌跟她八字犯冲。等回到宾馆她饭都没吃找了个借口就要回房间，却被郭导喊住。
    “明天要去窑里学习，不要穿今天这样的衣服，最好是运动衣听见了吗？”
    梁芸哪敢说什么啊，赶紧点点头，一脸讨好的道：“郭导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影响学习的。”
    然后长歌就听见她上楼的时候叫了一声，估计是鞋跟又掉了。
    “回来啦？”因为车坐不下，所以助理们都没有去，乔妹给长歌到了杯水，又按了按肩膀，“我上午把周围的逛了一圈，打听好了几家好吃的东西，回头我们挨个吃吃看。”
    “对了，梁芸那个助理，眼睛都长到脑袋顶上去了，中午在餐厅碰见一副不待见我的样子，好像我待见她一样。”
    长歌就和乔妹讲了上午梁芸的事：“你说她是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我打赌她的脚腕肯定受伤了。”
    “啊？那她是不是要休息了？影响咱们吗？”乔妹第一个反应是别被梁芸连累了。
    “不会，她都没跟导演说。”长歌笑了，“你太小看她了，除非她脚断了，否则一定会乖乖去学习的。”
    梁芸的确不太好，她的脚腕倒是没肿，但是也红了一片，稍微一用力就疼。
    “明天还是穿平跟的鞋吧？”助理给她揉脚，建议道，“我听说烧窑的地方环境都不怎么好。”
    梁芸没好气的说：“我知道，幸好我带了一双运动鞋。”她嗑了个瓜子，“对了，我那身运动衣熨好了吗？”
    “好了，在阳台上挂着呢！”
    “明天我穿那身。”
    第二天大家精神抖擞的集合出发，到了烧窑的地方才发现人家根本没那么艰苦，是个很大的瓷厂。跟剧组合作挂个名算是软广告了，所以厂里还是很重视的。
    专门排了个小伙子领着他们参观，从瓷土的选择到成型在到进窑出窑，除了汝瓷他们也做青花粉彩，甚至还有现在很流行的多肉花盆。
    “烧这些花盆的窑好像温度不高啊……”长歌问了句。
    小伙子很惊讶：“斐小姐竟然观察的这么仔细啊！”
    长歌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嘿嘿，主要是我妈她也养多肉，所以我特地留意了一下花盆。”
    “咱们的花盆是低温窑，而其他的瓷器都是高温窑。”小伙子给她介绍，“高温瓷指的是经过1200度以上高温窑火烧制而成的瓷器。”
    “温度越高釉的结晶密度就越大，瓷面强度也就越高，不易产生划痕。低温瓷烧制温度一般来说在700-900度。 高温瓷硬度高，自然就比较坚固。低温瓷就比较脆了，有的甚至不能在太阳下暴晒。”
    小伙子递给她一个花盆，长歌接过来：“真的很好看啊！”
    上面画着几只小兔子，特别可爱，还镶了几个钻。
    “以前咱们国家基本都是高温窑，后来隔壁棒子国用低温窑烧花盆，专门养多肉。因为低温窑烧出来的花盆吸水率特别好，你看！”
    他拿起旁边的喷壶对着花盆嗤了几下，长歌发现真的是秒干！
    “养多肉最怕的就是不透气，这种低温烧出来的花盆浇水干的快，所以这几年咱们也开始做了。”他指着长歌手里的花盆道，“别小看这么个玩意，某宝买两百多块呢！”
    一旁的刘广吓了一跳：“这么个玩意？200多块？？”
    “是啊！”小伙子笑道，“我们都是请的好画师，人家画这么一个就100块。”
    刘广捂着心脏一副要厥过去的模样，长歌笑着扶住他：“爹啊！您老可要坚强啊！”
    “闺女，咱们不烧汝瓷了，咱们烧花盆去！”
    大家都哈哈大笑，气氛变的特别好，长歌却发现梁芸狠狠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