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死也护着她

    余宣帝是个心思深沉又狠毒的人，在容奕止之后，像是为了极力撇清关系，那几年他竟然能够沉得住气，对谁都没有动手。
    云守道安然无恙，容奕止的所有手下，都获得了不同程度的嘉奖和封赏，美其名是追思逝去的容将军。
    甚至对于母亲失踪的容修，他全然不顾朝堂上大臣的反对，执意要把他领养到皇宫里面来养着。
    不仅给与他极为优渥的条件，还宣告天下将他赐为七王爷，享受所有王爷的待遇。
    他对容修的好，全部都是师出有名，令人挑剔不出毛病，没有人往别的方面去想，更不会有人把他和容奕止的死联系在一起。
    要说云守道对他的所作所为，毫无察觉，是不可能的。
    毕竟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那么多的波澜，他太清楚他的为人，他越是大张旗鼓，越是表明了心里有鬼。
    可那个时候，他刚刚坐上皇位，大余朝刚刚结束长达几年的战乱，百姓们刚刚过上安定的生活，不可否认的是，他藏了私心。
    他目睹着余宣帝所作的一切，那些行为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补偿，他想，或许在容奕止死后，他也是陷入了无限后悔和愧疚之中。
    同为手足，要如何在两个人之间做选择？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要更好的活。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云守道无力回天，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余宣帝似乎还记得他们一起定下的宏伟的目标，并且孜孜不倦的朝着那个方向发展，是以，云守道才暂时将容奕止的那笔帐，压在了心底，而全心全意的辅佐着他，他虽然不再是个极好的朋友，可他满腔热忱都是对百姓的慈悲。
    他是个好君王，大余朝需要这样的君王。
    诸多考虑之后，秘密被精心而刻意的埋藏。
    可这不代表他不记得了！
    云守道长叹了口气.
    他上了年纪，那些过往的岁月，每回忆一次，对他来说就像是重新经历一遍，极其的耗费心神，其中所有种种，让他伤感，让他愤怒，让他后悔，让他感慨万千，却也让他看清了很多事情，比如说，容奕止的死亡不是余宣帝冲动之下的行为，而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阴谋，他在此之后也没有后悔，而是沾沾自喜，为下一次的阴谋积累经验。
    “所有的事情，在做了第一次之后，很快就会有第二次，尤其是这种事后能让人陷入无限得意和成就感的阴谋，它是会让人上瘾的。”云守道稳住了心神，再次开口时，声音平静很多，同时也清冷很多，“他第二次动手，是对赵国丈。”
    “我知道。”容修平静的说，其中的语气，缓和的就像是在谈论天气如何。
    在此之前，他以为再提到余宣帝，他会暴怒，会振奋，会恨不得冲过去杀了他要为父亲报仇。
    现在他懂了，人之所以会具有强烈的情绪，是因为还在乎着，或者说是还对那个人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当发现期待必然要落空，一颗真心注定要被辜负之后，便会产生无法接受事实后的巨大冲击，从而让人失去理智。
    对于容修来说，在整个抽丝剥茧的过程中，他一点点揭开真相，触摸到幕后的那个人，只不过是在逐步验证他的猜测。
    在更早的时候，他就有过怀疑，可是他不敢相信，不能相信，不想相信。
    直到之后发生的种种，一点点的坐实，由不得他再为他开脱任何借口。
    人的死心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经受漫长伤害的过程中，由点滴小事积攒失望而成。
    等失望到达一定的数量，等失望到再也提不起希望，情绪会爆发，之后迅速归于平静。
    什么是平静？
    就是他再做任何事，他都不会惊讶，不会意外。
    余宣帝对赵国丈动手，还是因为赵国丈的权势太过，他嫌弃他的手伸的太长。
    从娶了赵国丈的女儿开始，余宣帝一直活在赵国丈的翅膀之下，日子久了他早晚会觉得憋屈。
    可余宣帝要比别的皇帝要狠。
    别人憋屈久了，可能顶多就分封对方权力，夺走他的官位，随后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分给对方一些金银财宝完事。
    余宣帝不。
    他觉得拿对付容奕止的那套，来对付赵国丈，简直不能再完美。
    他从没想过要给他留条后路，他只想让他死，随后一了百了，万事都简单。
    “我是从赵国丈那里才知道，他的做法有多么的丧心病狂。”同是征战的兄弟，都是性情中人，云守道在见到赵国丈之后，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几十岁的大老爷们当场眼泪止都止不住，疯了似的往下掉，就算至今回想起那个惨烈的画面，他字字句句都如泣血一般，“他不仅要他死，还要连他最后的尊严都剥夺走，赵国丈多么风光的人，在朝期间，从没有做过什么贪污受贿的事情，更没有结党营私，不过是权势大了些，但权势大，全部都是因为他赋予的啊，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若是想做那个帝位，哪还能轮的上他？”
    “他疑心病太重，他是什么时候变得，”云守道忽然摇了摇头，“或许他本来就是这样，只不过现在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他看着容修难看的脸色，顿了顿道，“我和赵国丈的决定，你应该也都知道了吧？”
    忽然转换话题，容修有点懵逼，他点了点头。
    他们打算起事。
    “如果我不幸没成功，出了事情，你一定要护着云儿，死也要护着她，听明白了吗？”云守道嘱咐道，“你和她之间三年的恩怨，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能来跟我坦诚，便是彰显了作为男人应该有的担当，既然知道自己犯了错，既然现在开始后悔了，那就加倍在以后的日子里面，尽力去弥补缺失的时光，尽力去给他你所有能给的温柔和爱。”
    “我会的。”
    “我啊……”他说，“年纪大了，这一生仔细想想没做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可看着兄弟一个个不明不白的被害，死的死残的残，人不人鬼不鬼，我心里面总觉得不舒服，或许下一个被害的很快便是我，我之所以辞官，就是想要暂时先安抚他，他少了戒心，我才更方便起事。”
    “父亲确定要起事吗？”容修定定看过来，“容修也想加入。还请父亲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