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另有冤情

    “那我们不妨让他带路，去看一看，你觉得呢？”林依说完，就让那少年带她去家里看看，她并不仅仅是看这个少年可怜，而是怕他被冤枉了。
    自己有多年办案的经验，本着不能冤枉一个好人的原则，她愿意去看一看。
    徐路一想也对，万一小偷和他是同伙，还能抓个正着。
    想着，就挥了挥手，身后过来十来个壮汉，“让这小子带路，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在胡同里穿行，从本来繁华的道路上穿行到堆满破烂的破房子前。
    这里是街巷最角落的地方，一处早就已经破败了的民宅，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乞丐。
    有跛脚的大妈，也有长满冻疮的小孩，更有躺着等死的人。
    每年京城都会有冻死的人，这些人在街头巷尾最见不得人的角落终结生命，然后像垃圾一样被扔到乱坟岗上，幸运的人可能会得到一两个相识之人指认，得到一块木头刻的墓碑，不幸的人会以无名的姿态彻底终结，仿佛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上一样。
    林依只觉得身上的温度都跟着冷了几分，一旁的汐郡主一开始捂着鼻子，后来有些受不了，跑到一旁吐了出来。
    这种地方哪怕是刮着不小的北风，也带着一种浓浓的腐败气味，倒是徐路还好，至少忍住了。
    林依对这种味道不陌生，是腐肉的味道，她不知道这味道是活人的还是死人的，只能看着眼前的少年，问道：“你就住这里？”
    “是的，里面那个小孩是我妹妹。”循着声音，林依往里面看过去，在破房子里的人们但凡能动的，都对外面举着火把的人心生惧意，甚至有能动的人，已经跪了下来，卑躬屈膝的样子就好像是等待临刑的犯人。
    生来似乎就是一种错，他们天生贫穷，或许因为生病之类的原因被家人抛弃，或许因为肆意挥霍败光了家财，或许……
    就连说话的那个少年，声音中都带着隐隐的颤抖，生怕林依他们一个不满意，就直接迁怒于这些穷苦的人。
    他说完，地上那个带着冻疮的小孩微微抽动了一下，笑着裂开一个不太喜人的笑容，林依马上走了过去，摸着小孩的脉搏，对身后的丫鬟说道：“还有多余的披风吗？给我一个，这孩子要是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接过披风，林依将这个小孩紧紧的裹在里面，仿佛感受到了温度，那孩子支支吾吾的说道：“谢谢。”
    瘦小的孩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旁被绑着的少年哭出了声，“今年我生了一场病，为了救我妹妹把棉袄给当掉了，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冬天的时候就要挺不过去……我没有偷东西，我是为了给我妹妹买棉袄的！”
    “那也不是你偷东西的理由。”徐路脸上一阵扭曲，心里似乎也经受着挣扎。
    他是讲原则的人，无论什么理由，他都对原则不离不弃。
    “我没有偷东西！”少年激动的哭出了声，“我妹妹最喜欢荷花，她说荷花开的时候不用担心被冻死，所以我才捡了那个荷包，想给我妹妹用的。”
    “钱袋里的钱是我把白天领到的漆器卖掉才得来的，不信的话，不信的话可以找礼官……他应该记得我的。”那少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信，没办法，一天下来领东西的人那么多，礼官就是有惊人的记忆力，也不一定会记得他的模样。
    林依抬头，抱起了怀里的小姑娘，怀里的小孩看起来和七皇子差不多大，身量却好像是林偲那样四五岁的孩子，重量甚至比林婉还要轻一些似的。
    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孩子的身下垫着的是书，大概是因为垫着书会暖和一些，不至于直接躺在地上那么凉吧，林依看到地上的书还不少，只是有些书有烧过的痕迹，很是可惜。
    就好像怀里抱了一个布娃娃，“你还有书？”
    “我家还在的时候，我也是读过书的，先，先皇那时候乱，我父母就……总而言之，如果我今天没领到东西的话，就会把这些书卖掉，也能换一些银两……”
    少年的脸上有些愧疚的神色，好像卖掉这些书还不如卖掉自己似的。
    周围的人也都跟着附和，“少爷小姐，他真的是个可怜人，父母因为得罪了乱王被杀害，房子也被一把火烧光了，他家的奴才卷着钱都跑了，就只剩下这两个孩子了啊。”
    “就是就是，乱王跑到南方之前放了好大一场火，这孩子的家就在被毁的范围里。孩子懂事，就从家里抢出来这些书，谁能想到拿着钱财的奴才跑了呢。你们啊，抓错人了。”
    徐路的脸有些挂不住，本意是好的，帮林依拿回钱包，但是现在被人围起来反对是怎么回事？
    从小到大，他都没受过气，当然不能接受众人的指责，“那场大火不是有赔偿的吗？怎么不去领？”
    “那场大火是有赔偿，可是他们两个都是孩子。”领取的人必须是户籍在册的人，先皇在的时候比较乱，有些孩子十岁了也还没有在户籍上记录，比如眼前的两个孩子，当时大概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登记，或者户籍被乱王抽调走了之类的，所以没有得到赔偿。类似的事情不会没有，只是关注的人少，穷苦人不能发声而已。
    这大概就是姚理为什么总说忙不过来的原因吧，先皇时候留下来的烂摊子太多了，要砍头的要犯就不知道有多少，全都是大赦天下也不能放走的人，他已经缓刑执行，认真审判，可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更不要说这种赈灾的事情了，京城那两年到处都是流民，能在三年之内让老百姓过上一个顺利的年，已经不容易。这些老弱病残估计也是隐蔽的太深，姚理并不能完全照顾到。
    怪不得皇上要在祭祀的时候分发祭品，为的就是给穷人一个过节的气氛，让他们能分到一点吃的。
    林依看的出来，眼前的少年留着这些书说明还有心气儿，指不定还抱着考取功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