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去哪？”苏誉焕问爷爷。
    “回家，你爹寄信来了，你娘给你生了个弟弟。”苏豪信正在想带什么回去，炕上铺开了包袱正准备装。
    “弟弟？”苏誉焕皱眉，“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一出生你爹就给咱们寄信了，兜兜转转这么久才到。”苏豪信不想回去，但是孙子在这除了儿子能邮点东西过来，吃的用的都比家里差远了，他不为自己想得为孙子想想。
    “我不去！”苏誉焕默默攥紧手，“我不回去！”
    “不回去在这？过年也不回？在这可没有鱼和肉了，只有地瓜糊糊。”苏豪信以为孙子在闹别扭，吓唬他。
    “那也不走！”苏誉焕扔下一句话，爬上炕去拿自己的东西，不让爷爷装。
    “那你总得跟我说为啥不想回吧？”孙子一贯性子倔，自己都这样说了还不回去那就真是不想回了，只是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不回。”回去整天听他们吵架，苏誉焕早就想离开了，“烦。”
    “还记得呢？”听孙子说烦苏豪信就知道来之前那些事孙子还没忘，“行，不回就不回。”也不是非回去不行，既然孙子想留下来那就在这吧，只是还得给儿子寄信说一声。
    “嗯。”苏誉焕满意了，不过还是默默把自己的衣服和吃的都放在炕的另一边，苏豪信够不到的地方。
    第二天晌午，苏誉焕吃完饭照例想去炕上拿东西，突然想起甜甜昨天说以后不能出来，失望的收回往炕上爬的动作，去院子里发呆。
    “今天不往外跑了？”大队里敲锣说要分粮食，苏豪信进屋拿了个袋子出来，“大队分粮食了，你跟我去不？”
    苏誉焕本来不想去，想到甜甜家也分粮食，可能会去大队排队，无声的点点头。
    苏豪信还以为他不会去，没想到猜错了，不过孙子愿意出去就是好事，领着他往西边大队走。
    这边甜甜正被宁建民背着往大队去，路上看到的人都是一脸喜气洋洋，家里都勒紧了腰带才过去这几天，，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分粮食，可不高兴吗。
    刘桂兰跟在旁边，也一脸笑，当初交牛犊的时候大队长可是说了，家里两个孩子都给大人份的粮食，这样一算今年饿不着。
    “建国娘也来了？我寻思着就几个人的粮食，让你家老四自己背回去就是了。”蔡婆子正排着队和旁边人唠嗑，看见刘桂兰高兴的样就不舒服，特别是明明分家了对方还那么舒坦，“反正分粮食都按工分来，你家那几分都排到倒数了，来这么早干啥，冻的要命。”
    “图早不图晚，你不是也在这等着了吗，我想自己过来排来着，老四非不让，你看这孩子就是孝顺，你说我一个死老太婆，挨点冻怕啥，穿的也不少，冻上一会两会也冻不死。我就心疼孩子，不让老四抱出来了吧，这孩子还非得出来追我。”
    刘桂兰也没专门接她的话茬，回了一句剩下的话仿佛是自言自语，顺带炫耀儿子孙女而已。只是旁边都是知情的，顿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忍不住笑了声看蔡婆子看过来马上找了个理由走一边去。
    至于刘桂兰为什么说这段话，还真不是没有缘由，今年刚开始下雪的时候，蔡婆子拿出攒了许久的布票和钱，让她儿子买了不少布和棉花，打算给自己弄身新衣裳。
    只是东西买回来了却没能如她愿，直接没让她见面就被儿媳妇拿走了，等她去要的时候儿媳妇话里话外都是给孩子做了，老太婆这么大年纪冻着点怕什么，又死不了人，小孩可不经冻。
    就这样，任由蔡婆子怎么骂这东西都没能拿回来，让人看了不少笑话，毕竟蔡婆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子儿媳妇的布票攥手里不给，到最后都留着给自己和闺女。要问别人怎么知道蔡婆子拿了儿媳妇的布票，当然是她自己炫耀的。当时怎么说儿子儿媳妇孝顺，最后就多丢人。
    而且她炫耀的时候不光说自己，还得拉出个典型对比，其中拉出来最多的就是刘桂兰。谁让两人年龄差不多，孩子数量还差不多，当初都受婆婆的气，只是刘桂兰这边有老头子挡着，蔡婆子家里谁都不管她，碰上事只能自己忍，从那以后她什么都跟刘桂兰比，最喜欢跟人说宁家的八卦。
    这回刘桂兰也是被她气着了，说完话和儿子一起去另一边等着。
    等人差不多齐了，会计开始念名单，按户开始，工分从高到底排，一个村的，每家几口人都知道，谁家勤快谁家懒一眼看上去就能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太少，晚上加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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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再见
    因为人多，被分成了五队，等排好了，宁家不多不少，在第三排中间。而蔡婆子直接排在最后一队，她后面要么是家里刚分家的小年轻，要么是家里有人在镇上工厂里，干活的人不多。只有蔡婆子自己，家里两个老人，两个儿子没分家，孙子孙女也有几个，和周围格格不入。
    最后宁家分了三百斤苞米，这个数量出乎刘桂兰意料，原本想着两个孩子就算给大人的粮食也只有人口那一项，毕竟没有工分，谁知道大队长竟然给甜甜兄妹俩记了工分，原因是每天放牛。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刘桂兰乐呵呵的接下了，给就给，那么大一个牛犊都交给队里了，给点工分也没亏大队。虽然工分不多，但是加上几个大人挣的还有最近在家搓麻绳的工分，这粮食分过来周围不少人都眼馋。
    他们是有不少粮食，但架不住家里人多呀，动不动十几口，哪像宁望祖一家，四个大人两个孩子，三百多斤粮食够吃大半年的了。不过他们家人这么少哪来的那么多粮食？
    心眼多的不自己问，嘀咕两声就躲一边了，蔡婆子听身边不知道谁提了一嘴马上炸了：“大队长，这粮食不对！”她早就觉得刘桂兰排那么靠前有蹊跷。
    “哪不对？”分粮食人多，熙熙攘攘的，再加上都不依不饶，缺一两多一两都得说出来，大队长早就不耐烦了，看见离蔡婆子还老远她就咋呼，不耐烦的问回去。
    “刘桂兰家里的不对！他家没那么多工分！”蔡婆子一脸确定的样子。
    排在另一队的陆小红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就觉得老家不对劲，至于蔡婆子说出来，正合她心意。
    “你咋知道他家多少工分？”会计不高兴了，账都是他算的，说不对不就是说他没算好吗。
    “他家四口人，哪来这么多工分？”
    “是四口人，但是人家能干，宁望祖拿的十二分，宁建民拿十分十一分，爷俩顶别家三四口人，冬天交上来几百斤麻绳都是工分。还有牛棚那头牛，是宁望祖找到的，队里给奖励了工分，以后谁家要是发现牛啊羊啊，都往队里交，也给工分，谁还有意见跟我说。”
    大队长一番话说完，本来在嘀咕的几个人都不说话了，他们才不傻呢，看见牛羊啥的还不偷偷杀了自己留着吃，还给大队送过去。不过宁家就是觉悟高，一头牛了不少钱，这样一算粮食多点也没啥。
    “队长，人家宁家几个人能干我们能有啥意见？咱继续分粮食吧，大伙都等着回家准备东西过年呢，今年啥都没有，就指望这些粮食了。”有识趣的人看大队长脸色不好看，赶紧打哈哈。
    “是啊队长，咱知道队里一直按工分来，哪有意见，粮食不给干的多的还能给谁？你放心，要是碰上迷路的牛啊羊啊，我一定给送来！”宁家村可比附近几个村好多了，几个队长都为村里人考虑。
    “行，继续分粮。”看人不再讨论公不公平的事，大队长跟会计说，几个人继续称粮食。
    宁建民看这边没自家的事了，把几袋苞米搬到一边，对刘桂兰说：“娘，你在这看着，我先送两趟，等会就过来。”
    “没事，你去，到家歇会就是，我跟甜甜穿的多，不冷。”刘桂兰对儿子说。
    “多，不冷。”甜甜学着奶奶的话安慰爹，还捏捏自己的小袄给爹看，平时奶奶和娘都是这样说不冷的。
    “行，爹先回去，等会过来接甜甜。”宁建民说完背起一袋苞米回去。
    留下来的刘桂兰抱着孙女跟旁边几个人唠嗑，说着说着感觉有点手酸，把甜甜往苞米袋子上一放：“奶奶累了，甜甜坐着上面行不？”
    “好。”甜甜点点头，发现新座位有点稀奇，忍不住晃了晃小腿，扶着奶奶玩的正开心，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孩有点眼熟，高兴向那边招手，“玉玉！”
    “甜甜？”苏誉焕跟着爷爷排队，没多大会就忍不住溜出去了，找了好大会没找到，看外面没人又回来了，正好听见甜甜叫自己，高兴的走过来，抬头望向甜甜，纠结的皱眉，“下来。”坐那么高，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好！”甜甜以为他喊自己下去吃好吃的，拽拽奶奶的衣服让奶奶把自己抱下去，下来以后看面前的苏誉焕还没拿吃的给她，奇怪的抬头问他，“好吃的？”
    第80章 包袱
    “好吃的？”苏誉焕这才想起来出来的急没拿吃的，摸口袋里什么都没有，顿时一慌。
    “这孩子，咋还要上了呢，小焕别理她，她刚吃了饭不饿，跟你说着玩的。”刘桂兰没想到孙女竟然开口要东西，转眼一想还不是因为家里没东西，等回家说啥都得让儿子上镇上弄点吃的回来，“甜甜听话，咱不要哈，等会到家奶奶给甜甜蒸鸡蛋吃。”
    “好～”甜甜不是很想吃鸡蛋，不过今天没有好吃的，吃点鸡蛋也可以。
    苏誉焕摸不出来吃的也着急，看甜甜期待的看着自己，不忍心让她失望，留下一句：“等我。”接着就跑回去了。
    “哦……”甜甜刚要答应，发现人跑了，不开心的拽了拽自己的衣服。
    刘桂兰也没在意两个小孩的互动，只是等宁建民过来搬完苞米她要抱着孙女回家的时候，甜甜不愿意了。
    “等玉玉。”甜甜拉住奶奶的衣服，不想回家。
    “等玉玉？玉玉回家了，都快黑天了，咱也回家。”刘桂兰以为孙女想在外面多玩会，开始哄她，“等回家奶奶给你蒸鸡蛋，甜甜听话，不想走着回去奶奶抱？”
    “不……等玉玉。”甜甜摇头，“不回家。”
    “甜甜听话，你娘在家等着呢，再不听话你娘回去打你了。”背着最后一袋苞米的宁建民吓唬闺女。
    “不！”甜甜大声反驳他，“爹，坏！奶，打他。”拉着刘桂兰的手让她去打宁建民。
    “说啥呢？动不动就打孩子，跟谁学的？赶紧背着苞米回家，我领甜甜再外面等会再回去！”刘桂兰听见要打孩子不高兴了，也不管儿子是不是开玩笑就是一顿说，说完挥手让他先回去，自己在这陪孙女。
    “好吧。”被娘和闺女一起嫌弃了，宁建民笑了笑背着东西回去。
    只是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个人把路挡住了，宁建民没当回事，这路又不是他家的，还能不让人走？只是这人有点奇怪，在路正中央挺着，乍一看还怪吓人。
    心里正嘀咕着，那人突然出声了，把正在走神的宁建民吓得一哆嗦。
    “建民哥～”沈秀秀努力让自己叫出来的声音更温柔。
    宁建民被她的音调惊的差点被地上的小石子绊倒，回过神来抓紧往家走，奇怪这都是啥人呢。
    宁建民倒是没觉得她是在叫自己，一是这人他不认识，二是村子里叫建民的没有五个也有三个，和他重名重姓的都有一个，那年村里兴起了改名，半个村子里的孩子都被改了名，他们兄弟几个也是。
    回到家也没拿这当回事，只是想到那人的声音，身上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搓搓胳膊，宁建民把粮食倒进两老屋里的大缸里。
    宁望祖在家等着呢，帮着儿子把苞米倒进去，满意的拍拍大缸：“过了年好好干，等明年看看能不能把这口缸填满，家里三个孩子可得好好养。”
    “知道了爹，过了年肯定好好干活。”粮食多宁建民也高兴。
    “弄好了就歇歇，明天下池塘，可得注意了。”说完粮食宁望祖又开始交代儿子，明天就是二十六了，去池塘网鱼，天冷，这可不是容易的差事，“受不住赶紧喊人替，可别硬撑着。”大冷天在冰上干活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能冻死人。
    “我知道，爹你也慢点。”爷俩可能不在一块，宁建民也担心宁望祖年纪大。
    “我还用你交代？”宁望祖瞅了儿子一眼，“没大没小的。”说完背着手出去了，只是那背影看着不像生气的样。
    宁建民是回家了，路上拦人失败的沈秀秀一脸不相信，她用这招从来没失败过，这回是怎么了？难道宁建民知道自己接近他的目的？想到这沈秀秀忍不住了，快步往村东头走去找宁娟娟。
    ……
    大队门口，终于等到苏誉焕的甜甜有点不开心，不高兴的对他抱怨：“玉玉慢。”等了这么久才到。
    “我在找东西。”苏誉焕小声的解释，然后把背上的包袱解下来，“都是你的。”
    “什么？”甜甜不明白为什么突然给她一个大包袱。
    “好吃的。”苏誉焕回答她，甜甜过完年才能出来，他把家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好吃的！”听到这三个字甜甜什么都不管了，伸手要去解包袱，没想到被奶奶先一步抱起来了。
    “小焕咋把家里包袱拿出来了？快拿回去，甜甜就是说着玩的，家里啥都有。你没事来找甜甜玩就是，不用拿吃的。”刘桂兰也知道好歹，平时两个孩子吃点对方的东西没事，这可是一大包，让孩子爷爷看见咋想？还不得以为是他们家教的。
    “给甜甜。”苏誉焕回答刘桂兰的话，这些都是给甜甜吃的。
    “甜甜不吃，快拿回去吧。”对方是孙女的好朋友，刘桂兰一改对别家孩子的暴躁脾气，声音比平时低了一分。
    “吃～”甜甜听见奶奶的话，一脸委屈的小声反驳，“甜甜吃～”
    “都给甜甜。”苏誉焕把小包袱递给甜甜。
    甜甜伸手想下去接，刘桂兰抓住孙女的小手拦住，“甜甜听话，回去让你爹给你买。”心想幸亏刚刚躲风口找了个角落待着，这要是让人看见还真有点像自己哄人家孩子拿家里的东西给自己。
    有些事就不能想，刘桂兰正想着，就听见苏豪信喊苏誉焕的声音。
    “去哪了这孩子。”苏豪信喊了两声没听见孙子答应，嘀咕道，粮食分完了，他一个挣工分，分了几十斤苞米，提过来打算找孙子发现不知道跑哪去了。
    “大哥，孩子在这呢。”刘桂兰听见动静喊，把在她身上乱动的孙女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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