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点 第37节

    没有林诗柠的踪影, 应该是从后巷走了。
    他们对视了眼。
    想起刚刚的一幕画面。
    南樱将贺君持推到树上。
    应该……还挺疼吧。
    贺君持面上没有任何变化，见南樱收拾东西转身要走时，伸手挡一下, 低头跟她快速说着什么。
    南樱即使背对着他们, 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冲天的燥火，没等贺君持说完，抽出手抬起腿就是一脚。
    “刺——”
    一个男生搬桌子的手一滑, 桌子在地面上滑出刺耳的声音来，表情怔愣。
    但贺君持还是笑, 那侧脸丝毫没有生气的痕迹，还在劝说，就是不想让她走，一直在安抚着她让她消气。
    别把气憋闷在心里。
    最好当场全部发泄出来。
    “我们老板……看上去好、惨、啊！”一个男生看着这场“家暴”现场, 无比同情地叹道。
    另外一个男生想起之前的画面，神情凝重：“我觉得……可能是老板活该。”
    “对。”
    男生们纷纷附和地点头。
    许归看得直叹息：“原来我们老板，还能好脾气到这种地步。”
    于是，一伙人各自麻利干着自己的活，装睁眼瞎。
    实际上，贺君持确实任由南樱发泄了。
    直到南樱累了，推搡不动了，才蹲下来大口出着气。
    像濒临渴死的鱼。
    眼里的混沌也慢慢清晰。
    只是漂亮的眼睫还沾着点湿润。
    贺君持蹲在她身边，低声问道：“出好气了没？”
    南樱其实很久都没这么发泄过了。
    其实，也不是没发泄过。
    最开始一路逃到舅舅家，本以为是个港湾，但她终究是外人。
    那时她还不懂，在被表弟弄丢了她的洋娃娃时，她没忍住爆发了。
    表弟哭得撕心裂肺，她依然木着脸一点也不心软僵持着，让他要赔。
    那时的乔桂梅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话，你是个外人，我们能收留你不错了。
    从此南樱就知道，她再也不能任性了，她开始收敛脾气，把情绪咽下去，什么事情都忍一忍，她什么都没有，没所谓了。
    这话一落，南樱抬起眼睫瞪向他，还残留着红晕的大眼睛里依然满是倔强，声音尽量压着哽音：“你怎么这么烦？”
    贺君持没一点打扰到她的自觉，还赞同般地点着头，直接抬手握住她的胳膊扶起她来，说话声音带着点笑音：“出了气就行。”
    “你这么可爱还一直蹲在这，万一被人踩到怎么办？”
    少年的十指头修长有力，握着她的掌心温热，透过皮肤往里面传，带着挣脱不掉的力度。
    “……”
    南樱脸色不自然了一瞬，瞬间像炸毛的布偶猫咪，亮出没力气的爪子，推开他：“你好烦！不许碰我！”
    “哦，那小公主能自己走吗？要不然我背你？”
    贺君持头一低，弯着漆黑的眼睛，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开口。
    这距离有些近，温热干净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扑打过来，南樱的表情僵了一瞬，向后退了了步，木起脸说：“别叫我小公主。”
    “啊，行。”
    贺君持游刃有余地点头。
    不知怎么，南樱只觉得四周的气氛透着怪异，好像有无数双眼睛不着痕迹地看过来，脸颊不受控地发热，这种之前从未有过的异样情绪有点脱离她一向的掌控，让她烦躁，恐慌，不安。
    又想逃离了。
    更何况，有眼前这个似是最危险的人物。
    南樱樱唇轻抿，拿了东西转身就走。
    贺君持懒散地跟了上去。
    大厅里剩下几个正在干活的兄弟们。
    彼此看了看。
    “你们看到没？”有男生回忆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有点神魂皆荡地感慨道：“我一个大男生，为什么会对他们俩吵架看得津津有味？”
    有人嘿嘿道：“我也是，粉红泡泡满天飞。”
    “两人吵架就像过家家一样，跟你们说，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老板这么不成熟的一面。”
    许归听着，仔细回忆自己对贺君持的印象，明明是个跟他们年级差不多大的，但思想高度比他们成熟多了，总有种少年持重的感觉。
    但跟南樱相处时，确实不一样，才像个同龄人了。
    有幼稚，还有外露的情绪。
    “两个人果然关系不一般。”
    “诶你们说，老板刚才是不是在勾引人？”
    “嗯，没错。”
    空气安静几秒，他们不禁异口同声发出感叹来：“好骚啊~~”
    贺君持确实不知道他的兄弟们都在怎么编排他的，也没空管，这几天一直都在哄着捧着南樱。
    南樱在外面的情绪调整的很好，从不轻易牵扯其他人。
    但连邹宜也发现了。
    课后，邹宜转过身来，趴在他俩课桌中间，眯起眼睛沉吟道：“班长，你们俩……吵架了？”
    南樱低头写着作业的笔尖一顿。
    贺君持侧头看了一眼，而后又回头，带着笑笑眯眯地说：“没有啊，我们两个挺好的。”
    “是嘛？”身为常年浸淫各大cp站子，各类cp不忌，蒸煮们各种蛛丝马迹都能被她敏锐地察觉到，加以分析出n种可能的情况，对此显然是不信的。
    贺君持还笑着，看起来心情挺好的样子，主动扭头问南樱：“同学，你说呢？”
    南樱在心里暗骂了八百遍这货老狐狸，为了不扩大影响，只能咬咬牙，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邹宜半信半疑地转过去后，南樱立刻又不搭理人了。
    整整一周。
    贺君持都捧着她，南樱看心情才给半个好话音。
    周五是总决赛日子，在离他们几公里的另一所高中举行。
    早早地跟老师请过假，南樱跟贺君持两人往校外面走。
    “我们打车？”
    操场里，天气很好，贺君持一手随意踹在兜里，偏头垂下眼睫问她。
    在学校里，当着老师的面，南樱不会下他面子，但没人的时候就不会了。
    南樱甩了两下请假条，冷道：“坐地铁。”
    贺君持无声地弯唇笑笑，不置可否。
    等校卫给两人开了门，南樱走出校门，刚要左转往地铁的方向走，前面忽然传来一道略微熟悉的女声。
    “诶诶，小小呀，小小在这！”
    南樱的脚步一顿，面色僵硬地看过去。
    只见校门口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宝马车，后座车窗打开，柳韵正开心地冲他们俩挥着手。
    南樱愣了两秒，立刻怒视看向贺君持。
    贺君持眉梢微微上扬，那张俊的不行帅脸上表情特别无辜：“啊……忘了跟你说我妈也去，她非要陪咱俩去比赛。”
    一副我没办法的模样。
    一个上幼儿园圆周率就倒背如流的人怎么可能忘了，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南樱很想揍他一顿。
    但貌似，情况不允许。
    强逼着自己忍下去，南樱生硬地转过身体，往车子方向走去。
    过了马路，柳韵打开车门迫不及待地招手让人坐进来。
    柳韵今天特地化了妆，打扮的很漂亮，南樱一上来，柳韵就语气忐忑：“小小，干妈听说你们今天要比赛，自己打车很不方便的，干妈真的很想看看你们在台上比赛，所以事先没告诉你，你不会怪干妈吧。”
    南樱不会轻易对别人发脾气，樱唇轻扯了下：“不会的，阿姨。”
    柳韵好像稍微松了口气，余光看到贺君持这么大的人也要往后座挤，当即就皱眉：“诶诶诶，你到后座干嘛，挤到小小怎么办，去去去，去前面坐。”
    “……”
    亲妈。
    贺君持被赶到了前面。
    一路上，柳韵拉着南樱的小手说个不停，眉开眼笑的半天都不带放的。
    “小小啊，这周有时间吗，比完赛来干妈家吃饭好不好，君持那臭小子总说你过得太苦了，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你说你这不是往干妈心上撒盐吗？干妈家里就是你的家，家里有很多房子的，够你住的啊……”
    南樱表情都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