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直到她走到餐桌前，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顾懿把挑好了鱼刺的鱼肉夹起来，另一只手掌心托在下边，凑到苏霖嘴边。
    苏霖张嘴去咬，不知是不是舌头有些麻了，那一大块鱼肉被他用牙齿咬碎了，有一小块掉在了顾懿的左手掌心里。
    顾懿还没反应过来，苏霖已经低下了头，张嘴吃掉了他掌心里的那一小块鱼肉。
    像猫儿似的，乖得不可思议。
    第十八章
    顾懿万万没想到，苏霖会对他做出这样的动作。
    掌心倏地被柔软的双唇轻轻触碰，他用牙齿咬住那一小块鱼肉，整张脸像是埋进他的手掌里一样。
    顾懿奶奶家养了一只小猫，喂零食的时候，小猫也会低着头凑过来，在他掌心轻轻地舔/舐，发出粘人的喵呜声。
    虽然知道苏霖这是不想浪费粮食，但顾懿还是不可避免地想歪了。
    他看得倒吸一口气，之前在苏霖房间里出现过的那阵热意又重新涌了上来，他不可避免地想起来，两年之前那个青涩又大胆的初吻。
    那一次见面过后，顾懿很长时间都不敢再去想苏霖，大半年后才稍微缓过来，偶尔午夜梦回还是会为当时亲吻他的冲动和热烈佩服自己。
    只是早已经忘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苏霖抬起头来，却愣了一下，随即看向自己。
    顾懿一看他的目光就知道来了人，强装淡定地收回手，用湿巾擦干净，秋婷婷已经走了回来。
    经过苏霖身后时，秋婷婷问他：弟弟，你不是不吃鱼的吗？
    听声音和语气倒是挺正常。
    顾懿怕苏霖尴尬，主动说：这个做得好吃，你也可以尝尝。
    这样啊。秋婷婷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歪着头问他，那你还吃吗？我帮你弄。
    苏霖一听这话，摇了摇头：不吃了，吃不惯。
    好吧。秋婷婷颇有些遗憾地抿了抿嘴。
    紧接着凌风和陈帆也回来了，顾懿看秋婷婷接下来不怎么有兴致，便知道应该是看到了他喂苏霖吃鱼。怕她再受刺激，接下来顾懿好好做人，没再做舔狗。
    一顿饭吃完，顾懿去结账，秋婷婷却忽然跟了上来。
    秋婷婷在他付款的时候小声跟他说：我想跟你聊聊。
    顾懿没办法拒绝女生的邀请，他点了点头，跟着她出了门，在门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顾懿的解释那里，刚刚的一顿饭又各种暗潮汹涌，他们之间的气氛眼见就要变得尴尬起来。
    顾懿先开口：我在追他。
    秋婷婷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她摸了摸鼻子，闻言说：我知道，你不用害怕，你性向的事情我没跟任何人说，也不会跟你姑姑说的，你放心。
    顾懿没想到她一上来会说这个，他还以为是要质问两人关系的事情，这会儿不由得笑了：好，谢谢。
    然后我弟的那个事情。秋婷婷似乎有些犹豫，隔了几秒才继续说，我知道你是怕暴露才装不认识的，我理解你。喜欢本身也没什么，谁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力。
    顾懿心说她还挺善良。
    但紧接着秋婷婷又说：不过我们现在就是情敌了，是公平竞争的关系，虽然我不确定他喜不喜欢男生，但我会继续努力。
    顾懿在这一刻真的有些不太忍心让这个女生受到伤害。
    他嗓子有些发涨，对上秋婷婷坚定的目光，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发出了一个音节：嗯。
    秋婷婷想了想，又说道：其实我还是不希望他喜欢上你，毕竟叔叔可能会很难接受，他跟叔叔本来关系就不怎么好，最近两年才缓和一些。
    顾懿听得沉默了下来。
    正在这时，餐厅门口传来了凌风喊他的声音，秋婷婷朝他说：不聊了，走吧。
    一顿饭吃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苏霖跟在凌风身后，看过来的时候目光先是落到秋婷婷身上，紧接着看向顾懿。
    诶那边好像有一条什么步行街挺热闹的，走走走去逛逛。凌风指着湖边的张灯结彩说道。
    顾懿对逛街没什么兴趣，他走到苏霖旁边，听见秋婷婷问：弟弟，你冷不冷啊？
    不冷。苏霖把双手插在口袋里，在夜色里看得不太明显，但顾懿还是注意到他的脸有些微红。
    不知道是不是那几杯啤酒喝的。
    苏霖转头看向了顾懿，朝他说：那个可以围起来当围巾。
    顾懿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他在说自己的帽子，他点点头，听他的话把帽子旁边长长的两条搭在了脖子上。
    我好早就想说了。秋婷婷笑着看向顾懿，你这个帽子好可爱啊，在哪买的？我也想买一个。
    顾懿哪知道在哪买的，他只能瞎说：在网上买的。
    那你能发我一个链接吗？秋婷婷说，都有什么颜色的？
    顾懿看向苏霖，见后者一脸不关我事的闲散，恨不得伸手去掐一掐他的脸颊。
    他只好敷衍道：回去我发你链接，颜色好像有几种，我忘了，你可以挑挑。
    好嘞，谢啦。秋婷婷笑。
    石子路的尽头是一条长长的湖边流动商贩，卖各种纪念品小玩意儿，凌风最喜欢逛这种小铺子，可以买很多小东西回去给他那些社员们做小礼物，他回头喊了一声：快来看！
    陈帆跟在他旁边，秋婷婷见状也快步走上前，跟他一块儿挑选。
    顾懿对这些没兴趣，问旁边的苏霖：这里挺漂亮的，我给你拍照吧。
    湖边种了一排树木，树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小彩灯，路上也镶嵌了银色的地灯，而不远处正好有放孔明灯的商贩，漂浮在空中的光亮成了很好的背景。
    苏霖其实不太喜欢拍照，他犹豫了几秒，最后说：去哪拍？
    你不用看镜头，就正常往前走，我帮你拍。顾懿把手机打开，调出相机。
    大一刚进学校的时候顾懿因为对拍照感兴趣，学过一段时间的摄影，那会儿单反都买了好几个，后来因为忙着学习就搁置了。
    他知道苏霖的脸上镜，不管哪个角度拍都是好看的，重要的是光影和氛围感。
    苏霖看他举起手机拍，不自觉地朝他看了过来，顾懿连拍几张，抓拍到了他转头的瞬间。
    紧接着顾懿让他正常地往前走，又拍了几张他的背影图。
    为了把天空中的孔明灯拍进去，顾懿蹲在花坛边上，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给他拍了张侧脸照。
    苏霖身上穿着略微臃肿的白色羽绒服，但在他的身高比例下显得腿特别长，顾懿心想要是早几年有他做模特，估计他现在就该做人像摄影师了。
    框图里苏霖表情淡然，与他身后热闹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四处星点的灯光烘托气氛，在一片暗色中，他的双眼熠熠生辉。
    顾懿记得很清楚，当初一眼让他喜欢上的，就是苏霖那双明亮的眼睛，像是一盏灯一样，照进了他心里。
    顾懿就那么蹲在花坛上，看着手机里苏霖看过来的眼神，一时间竟然手抖了一下，把拍照按成了录像。
    苏霖看到他呆滞的表情，皱了皱眉，问他：你在没在拍啊？
    顾懿回过神来，按下红点，朝他笑：你太好看了。
    听了这话，苏霖不但没有被夸奖的开心，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一样，问他：你没话跟我聊了是吗？
    顾懿：
    他心想得亏他知道苏霖是个弯的，不然就这回复，他得把这话记下来刻在板子上供为直男金句大赏。
    那边付完款的凌风看到了一个新奇玩意儿，正要喊顾懿过来，一回头就看见顾懿对着苏霖傻笑，不由得跟旁边的陈帆说：他没救了。
    这话给秋婷婷也听见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喊苏霖：弟弟，快过来看这个！
    闻言两人都朝着小商贩这边走了过来，顾懿一边低头欣赏自己拍的照片，一边怕没看路有台阶，顺便伸手想去拽苏霖的衣服。
    别走路玩手
    正巧这时苏霖转头想提醒他，顾懿这抓，直接抓到了苏霖垂在身侧的手。
    苏霖没说完的话，和手上传来的柔软触感都让顾懿一愣，抬起头去看他。
    苏霖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反而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手也任他牵着，没有撤开。
    顾懿感觉到掌心发烫，尴尬让他不敢直视对方，他垂下目光，刚要解释松手，却注意到秋婷婷等半天没等到人过来，转头要喊他们。
    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虚，顾懿下意识地拉了一下他的手，让他转过身来，挡住了两人牵着的双手。
    接着才不好意思地放开。
    苏霖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
    顾懿被他看得心生慌张，怕他要自己解释刚刚的行为。
    苏霖没有追究，却问了个让顾懿难堪的问题：你现在饥渴到跟男人牵个手都会脸红紧张的程度了吗？
    第十九章
    顾懿知道苏霖直白，但没想到直白到这种程度，一丝面子都不给。
    这一灵魂发问问得他猝不及防，他略显尴尬地笑：也没有吧。
    秋婷婷的声音及时地拯救了他：你们快来呀！
    苏霖没再看他，转身朝着秋婷婷走去。顾懿跟在他身后，倒真的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久没碰过男人了。可转念一想，他从头到尾也就碰过苏霖一个男人，没有可比性。
    他站在凌风身后，脑子里冒出来一个想法。
    这个小摊前聚了很多人，摊主肩膀上站了一只鹦鹉，顾懿站到苏霖身边，听见秋婷婷在给苏霖解释：摊主说只要你能让那只鹦鹉叫出你的名字，就可以免费送你一条刻字手链。
    我们刚刚都试了，都没用。凌风回头看到顾懿，朝他说，你要不上来试试，给你让个位置。
    秋婷婷和凌风往后退，给两人让出了位置，顾懿看准时机，特意在凌风后退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抓了一下他的手。
    你小心别踩到我。他还淡定地补了一句。
    顾懿抓了几秒钟，捉摸着跟之前牵苏霖的时间差不多才松开，凌风完全没发现有什么不正常，哦一句，低头去看他的脚。
    回味过来，顾懿才发现凌风的手骨骼突出，不似苏霖那么软，摸起来那么舒服。
    或许是这一点不同，抓着凌风的手顾懿完全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还觉得有些矫情。
    顾懿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摊主朝他们说道：身份/证给我看一下名字。
    两人给他看了之后，摊主看向顾懿，投来一个神秘的眼神。
    那只鹦鹉丝毫不怕人，来了新客人甚至还会打招呼：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苏霖朝它念了自己的名字，鹦鹉却回复：真好听，真好听。
    这一看就是练出来的，顾懿本来没抱希望，苏霖又念出了他的名字。
    他下意识就应了一声，谁知道那鹦鹉也跟着说道：鬼！鬼！
    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后边的凌风小心翼翼地问顾懿：这是让谁滚呢？
    这是喊我名字呢。顾懿强行一波解释，顾懿顾懿，叫快了不就是鬼吗？
    凌风听着有理：是啊老板，这算吧？
    周围十几个人大概都觉得这是头一个被鹦鹉喊出了名字的客人，纷纷附和。
    是啊，差不多得了嘛，谁让人家名字占便宜呢！
    这个就算吧老板！
    礼物是什么啊？快看看！
    那鹦鹉像是跟他有缘，还在不停地叫着鬼，摊主摸了摸鹦鹉的背，朝苏霖笑眯眯地说道：行，这个就算是。但这一声是这个帅哥喊出来的，所以礼物送给他。
    看向苏霖，见苏霖没有拒绝的意思，顾懿还挺乐意：好啊。
    摊主指了指摆在中间的几条银手链，朝他说：帅哥，挑个款式。
    顾懿从没见苏霖手上戴过什么东西，看到一排款式各异的手链，第一眼就看中了最中间的上边连接着一块方形银色小牌子的那条。
    顾懿看苏霖有些纠结，便偷偷地在摊车下边用手背碰了碰他的手背，给他眼神暗示。
    但很可惜苏霖没看懂，被碰到手背之后他疑惑地看了顾懿一眼，没再犹豫直接选了一条上边挂着一个星星一个月亮的手链。
    星月传说，有品味啊帅哥。摊主接了过来，问他，你想刻什么字？
    顾懿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但他觉得这手链大概苏霖要回去之后是不会戴的，刻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但苏霖却很守规矩：叫的是他的名字，就刻他的吧。
    摊主把顾懿的身份/证又拿过来，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吐槽：这名字有点难刻啊。
    那星星和月亮的银片为了节省材料做的很小，这下摊主是自己找罪受了。
    刻得看得清就行。苏霖说。
    行。摊主坐下，拿起刻刀仔细地开始干活。
    牛。凌风在身后拍了一下凌风的肩膀，说，我们去前边逛了。
    摊主朝他们摆摆手：你们过会儿来拿也可以，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工。
    秋婷婷闻言立马拽了拽苏霖：弟弟，我们去前边走走吧。
    苏霖看了眼顾懿，顾懿站在旁边朝他说：你先去吧，我等好了就去找你们。
    他跟着秋婷婷离开了。
    顾懿转过头去，跟摊主开口：老板，能不能换成他的名字啊？
    摊主抬起头：我都刻完了你跟我说换？
    你刚才说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工，现在就好了？顾懿震惊，你前后矛盾不？
    那不是人走了我敷衍一下嘛。摊主倒是诚实，把手里的手链给他看，果然已经刻好了字，端端正正的正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