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不知道为什么，顾懿这两天跟被人下蛊了似的，看见苏霖就想抱抱他碰碰他，这会儿两人要分开，他没敢提出什么要求，只同样说了句早些睡，接着心里空落落地转身离开。
    回到宿舍，吕德康已经睡下了，凌风刚洗完澡出来，看见他摆了个苦脸，小声说：你倒是潇洒，他跟你表完白，我还得善后，我本来今天要跟陈帆去吃夜宵的。
    顾懿抱歉地笑笑：明天我多顶班一个小时赔你。
    不用了。凌风叹了口气，苏霖生气没？
    没。凌风挠挠头，还挺突然的就。
    不是我说，我根本没看出来他哪里喜欢你，我也很震惊。凌风表情复杂地说，没想到我们一个宿舍三个gay，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可别了吧，现在搞得怪尴尬的，我见了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顾懿去拿浴巾和睡衣，边走边说，还有热水没？
    开始吕德康在浴室里吐了，我给他清理弄了好久，我洗的时候水就已经温温的了。凌风说，你要不明天洗算了吧，别搞感冒了。
    顾懿摇摇头进了门：不用，不洗我睡不着。
    如凌风所说，水温已经不是很热了，但顾懿依然坚持洗完了澡，洗到最后他整个人有些打颤。
    但他没怎么在意，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冬天洗冷水澡的事，熄了灯之后躺在床上，他忽然想起来今天没给苏霖发消息，发过去一条晚安，等了几分钟，对方大概是睡了，没有回复。
    翌日早上顾懿是被凌风开门的声音吵醒的，刚一睁开眼睛，他就感觉到整个人不对劲，头脑昏昏沉沉，反应有些慢。
    凌风看他睁开了眼睛，朝他说：醒了就下来吃早餐吧，有你的份。
    顾懿缓了两三秒才扒着床沿问他：你给我买的？
    你看我什么时候自己出去买过早餐。凌风把他的放在桌上，陈帆送来的。
    顾懿仰着头想了想，陈帆这是也要树好男人人设了。
    等凌风抬头看他一眼，惊了：我靠，你脸好红啊，刚手冲过？
    瞎说啥。顾懿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我觉得我好像不太舒服，可能是感冒了。
    凌风伸手给他摸了一下额头，说了句好烫，去把不知道塞在哪个角落的温度计给找出来，让他量体温。
    一测，好家伙，三十九度了。
    你发烧了大哥。凌风赶紧拽他下来，去医务室！
    我的妈。顾懿赶紧撑着自己坐起来穿衣服，不能死宿舍门口了。
    凌风给他笑到打鸣。
    半小时后，顾懿坐在学校的医务室里打点滴，还不忘打开微信给苏霖发早安。
    凌风陪他在这坐了一会儿，跟他说早上起来的时候吕德康决定要搬出去住。
    搬出去？顾懿打字的手一顿，什么时候？
    没说，他说今天就回家了，下学期开始就不在宿舍住了。凌风吃早餐的间隙看了他一眼说，如果他考研成功的话下个学期也没事干了。
    顾懿没说话，看回手机，苏霖也回了个早上好过来，还附赠了一张照片。
    点开来，是他宿舍窗外的天光，外边的电线上停留着几只白色的小鸟，圆滚滚的。
    顾懿打字：
    【小顾不孤独：真好看】
    【小顾不孤独：很像你穿那件白色羽绒服的时候】
    凌风还在碎碎念今天早上陈帆来找他时怎么偷偷亲了他一口，听得外边坐诊的女医生目光奇怪地看过来一眼，听得顾懿一个手抖，本来想发个小猫咪卖萌的表情包过去，结果点到了旁边的，发出去之后顾懿才看清楚。
    【让爸爸亲一口.jpg】
    他赶紧撤回，结果一紧张，脑子一糊涂，直接把那条消息给删除了。
    对方还正在输入中，顾懿一只手捂着脸，觉得自己的脑子被烧坏了。
    凌风说着说着看他遮着脸，不由得说：你害羞啥，我都没脸红呢。
    顾懿叹了口气，态度很敷衍地说：你可真能秀。
    手机响了一下，苏霖输入老半天，发过来一个字：
    嗯。
    嗯？
    顾懿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点开自己的表情包库，确定自己发过去的就是让爸爸亲一口。
    凌风正要反驳顾懿的观点，一抬头看见他笑得跟傻子似的，伸手推推他：烧傻啦？
    顾懿连骂他的话都不理会了，捧着手机开心得不行，嘴角快咧到耳根了。
    凌风叹了口气，这恩爱是没地方秀了。
    没一会儿，凌风玩着手机忽然抬头说了一句：陈帆说你生病的话给你放一天假，好好休息。
    顾懿都没打算休息，但既然陈帆允许了，他就自然地接着了：好啊。
    本想下午在宿舍里睡个午觉，晚上跟苏霖约一起吃晚饭，结果吃了午饭之后他就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个下午，等凌风约会回来，顾懿被吵醒，摸到手机一看都晚上八点了。
    你一直在睡啊？凌风问，饿不饿？我带了点吃的回来。
    顾懿从床上下来，总算头脑清醒了一些，自己摸了摸额头，觉得差不多是退烧了。
    食堂还开着门吗？我去吃点。顾懿说，等会儿我去找苏霖。
    你都这样了还给人送夜宵呢？凌风说，陈帆给你放假不是让你用来追人的。
    没事，我好多了。
    顾懿没说，不是必须送夜宵，而是他想见苏霖。
    没见面的每一秒都在想。
    他知道这会儿苏霖肯定在图书馆自习，时间也还算早，便去食堂先吃了个晚饭，接着去校外经常跟凌风去吃的那家餐馆买了份椰子鸡，打包去了江科。
    身体才刚好点，顾懿不敢吹风，便走着去。这回他没给苏霖发消息，直接走到了上次的教室，从后门的玻璃窗看过去，看到苏霖果然坐在最后一排，左边同样空了一个位置。
    他刚要推门进去，却注意到坐在苏霖右边的一个棕色头发的男生忽然歪着头凑过来，手里拿了本笔记本，似乎要苏霖帮忙讲题。
    顾懿见过这个男生，是苏霖的室友，之前还夸过他帅。
    苏霖接过了那本笔记本，低声地跟他说话，没说几秒，不知道谈到了什么，苏霖忽然笑了起来。
    顾懿想推门的动作一顿。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认识苏霖以来，他很少看到苏霖笑得这么开心，平时最多也只有浅浅地勾下唇角。
    是他不够有趣？还是他魅力不够？或者说跟他待在一起很无聊？
    顾懿心说自己还没恋爱上，就已经犯了恋爱的病，开始卑微起来、否定起自我来了。
    他正自我修复，正巧这时有个学生要进来，替他开了门。
    后门被推开，苏霖很快抬头看过来，眼里还残留着些许笑意。
    顾懿心里一动，朝他挥了挥手，没打算进去。苏霖知道他的意思，起身走了出来。
    顾懿靠在走廊上等他，苏霖一出来就靠近他，忽然伸手撩起了顾懿的外套，手伸到毛衣这一层，把一个热热的东西贴了上来。
    这是什么？顾懿好奇问。
    暖宝宝。苏霖声音轻快地说，我刚打开的，可以热很长时间。
    顾懿喉咙有些哽，提起手里的盒子给他：趁热吃吧。
    苏霖刚接过来，看到他左手手背上的医用输液贴，抓着他的手问：怎么了？
    顾懿缩了一下轻易地缩了回来，笑着说：没什么，就是吊了个水。
    苏霖抬起头，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顾懿任他摸，解释：已经退烧了，没事了。
    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苏霖微微皱起了眉，你发烧了还跑过来？
    我答应了你的啊。顾懿不怎么在意道，没关系，已经好了。
    苏霖盯着他看了几秒，认真地说：我不希望你这样，要不以后别送了吧。
    他语气放软，带些乞求的意味，顾懿却不太习惯这样的体贴，他伸手碰了碰苏霖的发顶，笑着说：真的没关系，是我自己愿意。
    苏霖没躲过他的触碰，却皱着眉强调：我不愿意。
    顾懿慢慢地垂下手臂，对上他坚持的目光，有些无奈。
    他靠在墙上，觉得双腿无力的感觉又上来了，勉强才能支撑自己站稳。
    他听见自己发出毫无办法的声音：你明明知道我只是想见你而已。
    第二十八章
    顾懿觉得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会变得脆弱很多。
    具体表现在容易服软，适度撒娇，很多平时根本不敢说出来的内心话轻易地说出了口。
    他知道苏霖心软。
    果然，此话一出，苏霖微微愣住，他低下头，好几秒钟没说话。
    气氛陷入微妙中，顾懿一时间拿不准苏霖的意思，有些忐忑地等他开口。片刻后，苏霖总算重新抬起头来，目光迥然，声音清冷地问他：为什么想见我？
    顾懿胸中的那口气又吊了上来，面对这样的苏霖，他几乎忍不住要告诉他自己的想法，但刚一开口，却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
    你们在这干嘛？
    顾懿抬头看过去，竟然是苏霖的另一个戴着眼镜的室友。
    那男生估计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正好看到顾懿出现在这里，惊讶的同时又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紧接着快步从后门进去了。
    他的表现很明显不是正常的碰见朋友的反应，但此时的顾懿已经没空去想他到底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对于刚刚被打断施法非常不爽。
    看向苏霖，对方也被刚刚那句话影响了，他转过头说：你回去吧，我也马上回宿舍了。
    顾懿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听了他的话，朝他说了句趁热吃。
    苏霖送他到门口，告诉他路上小心。
    夜里温度低，顾懿双手插在兜里，把帽子戴上去，低着头走在人行道上，心里乱乱的，回想起来苏霖对室友的那个笑，不由得有些吃味。
    要放在平时，顾懿大概要劝自己大度一些，毕竟关系还没确定，单方面吃醋那不叫表达喜欢，那叫占有欲强，但现在他是个病号，负面的情绪往往被放大了。
    他摸出已经捂得发热的手机，点开微信，僵着手指给苏霖发消息。
    【小顾不孤独：我打扰你了吗？】
    这话看起来有些无理取闹，顾懿看对方已经是正在输入的状态，很快又补了一句。
    【小顾不孤独：刚刚看到你对你室友笑了】
    【小顾不孤独：还从来没见你笑得那么开心过】
    自习室里，苏霖刚准备收拾东西回宿舍吃夜宵，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显示是顾懿发过来的消息。
    他停住动作，拿起来一看，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他们班的辅导员来自习室看了一眼，正巧前一排有个空位，他一屁股坐下去，却没想到这凳子是坏的，螺丝松动了，人一使劲凳面就塌了。
    苏霖才刚看到辅导员站在面前，砰的一声人消失了，紧接着就听到他哎哟两声从地上爬起来。
    后排的学生忍不住笑了，苏霖同样觉得好笑，用书挡着自己的脸。
    而刚刚，罗浮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他们辅导员痛苦面具的样子，苏霖实在忍不住笑了。
    但这跟顾懿解释起来有些麻烦。
    他背起书包，从后门出来的时候脑子里想起刚刚顾懿低声说的那一句你明明知道我只是想见你而已，心里一动。
    他给顾懿发过去一条消息
    你跟我待在一块儿的时候开心吗？
    对方像在等着他似的，他刚发出去，立马就弹出了一个开心。
    他笑了笑，一只手打字，连着发出去两条消息。
    等着消息的顾懿只觉得自己的心思已经暴露了个干净，但苏霖的问题中暗含的是接受还是拒绝又没有很明显，问一句开不开心，跟他在一块儿当然开心，甚至收到他的消息都会开心一阵。
    但苏霖接下来却回复了一句：
    【可我更多的不是开心】
    顾懿怔住了。
    他反复看了几遍这句话，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烧傻了，出现幻觉了，怎么他会说更多的是不开心呢？
    让他亲、让他抱、甚至让他帮忙做那种事
    那都是不开心？
    顾懿停下脚步，僵在原地，手指头冻得发麻了，喉咙发紧了，都没舍得退出聊天框。
    屏幕过了两分钟之后自动熄灭了，顾懿麻木地抬起头，发现空中竟然下起了雪，只觉得这老天也懂得人的情绪，配合地给了个退场的特效。
    他确实从来没问过苏霖这些天感觉如何，只顾着自己开心，频繁地约他，他是不是已经嫌烦了？所以故意说这样的话刺激他？
    明明知道他那一句想你就是坦白所有的心意了，可要是拒绝也就罢了，这么直白地说出不开心
    到底还是苏霖最清楚怎么伤他。
    顾懿仿佛一具灵魂离体的行尸走肉，低着头往前走，却没注意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自行车铃声，叮铃叮铃好几下，直到后边的人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右手臂，他才猛然惊醒，动作极快地往左边一跳！
    然而他忘了他走在人行步道上，跟马路有将近两分米的高度差，他落下时正好左脚踩空了边缘，整个人往左边倒了下去。
    骑车那人见他一让给趴到地上去了，赶紧停了车拿手机拍照：你你你别碰瓷啊！我刚刚就是刮了一下你的衣服！都没破！我可没撞你啊！
    顾懿感觉到左脚踝传来尖锐的疼痛，知道这是扭到脚了，咬着牙朝那男生说：你拉我一把。
    男生见他没有碰瓷的意思，这才上前拉了他一把，还碎碎念：你你你这人怎么这么重的，你还站得起来吗？我我我是高中生可赔不了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