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永恒之绊（五十五）

    “初拥可以让人类转化为血族，拥有永恒的生命，但同时，也必须承受极大的风险。适宜的肉体，强大的意志，还有运气，都缺一不可，成功率能有一成就算不错了。
    “所以，越是看重感情的血族，往往会越孤单。因为无法承受心爱的人转化失败被自己亲手杀死的痛苦，一些血族宁愿选择放弃初拥，守着对方度过人类的一生。反倒是那些风流薄情，不把人命当作一回事的家伙，更容易发展出大的家族。”
    莱昂跷着腿躺在空地上，悠闲地吹着晚风，嘴里不停絮絮叨叨着血族的各种秘闻。
    “你想骂元老院那帮大家族都是没人性的东西吧。”艾丽西娅横躺在他身边，将头枕在他肚子上，一起无所事事地望着星空发呆。
    “我在说你运气好，一成为血族身边就有一个英俊强大又专情的眷属在你身边，不用忍受普通血族会经历的漫长孤独。”莱昂有些不高兴地皱起眉，将这个迟顿女人的手攥进手心里，“对于血族来说，只有眷属才是永恒的伴侣，其他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艾丽西娅没有接话，只是目光发直地望着虚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眼看着这天要聊死，莱昂赶紧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无论如何，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人都不能沉溺于过去，总得往前看，你说是吧。”
    说完，他小心翼翼偷瞄了一眼靠在他身上的金发女人。
    艾丽西娅还是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在短暂的沉默后，轻声回应了一句:“嗯。”
    黑发吸血鬼长舒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这个疯女人顽强得很，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打击都能重新振作起来，不会长时间消沉下去。
    他甚至觉得这次与协会的决裂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她被人类的那些锁事束缚得太久了，原本应该自由自在的血族被教廷与协会之间的恩怨困住，一直都在为别人的事情奔波。
    现在她被协会驱逐，虽然会伤心一阵子，却也再无牵挂，只要养好了身体，就能轻装上阵，再次过回从前无忧无虑的二人世界。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阵激荡，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差点把枕在他身上的女人给掀翻:“我们干脆离开这里吧，放下过去的负担，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离开这里？”艾丽西娅的脑袋滑到了他大腿上，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突然兴奋起来的男人。
    “对，离开这个伤心地，再也不回来了。”莱昂脑子里已经盘算起了今后的计划。
    绝境森林不是个好选择，他们两个在那里得罪的人太多，还大半都是长生种，一个个都记着他们的仇。至于大陆的其他地方，要么是教廷的势力范围，要么就是被协会渗透，两家现在都容不下他们。精灵族的地盘他们这种黑暗生物就更不用考虑了……
    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眼珠在思索中转得飞快:“或许……我们可以考虑从卡丹西出海。我听说海的那边还有别的大陆，神秘又富饶，说不定会是个好去处。”
    这话一出口，吸血鬼就忍不住被自己的机智所折服，连带着对那片未知的大陆都向往了起来:“对，那里一定会是个好地方，可以让我们丢开一切，远离所有烦恼，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
    “新大陆……丢开一切……再也不回来……”艾丽西娅呆呆地重复着这几个信息量巨大的词，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她杀死了诺亚，芙蕾雅已经不可能原谅她了，可一想到真的要彻底离开这里，心中却又空落落地找不到真实感。
    身旁的吸血鬼还在兴致勃勃地畅想着未来，像个马上要去郊游的孩子，心思已经提前飞了出去，双眼都放着憧憬的光。
    “我……需要再好好想想……”艾丽西娅踌躇着坐了起来，脸上依然堆满了迷茫的神色，“我想出去走走，一个人静一静……”
    “你伤还没好，一个人出去没问题吗？”莱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亢奋过头，立刻换了副冷静的表情，“其实，也没必要非得这么快作决定，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对于我们来说，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无论去哪里，都没有关系。”
    艾丽西娅静静看着这张最熟悉的脸，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已经相伴了上百年。不管周围的一切怎么变化，只有这个人，始终一如既往地站在她身边。
    “谢谢你，莱昂。”她凑上前去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眼中难得地浮现出一丝光彩，“放心吧，我还没有那么脆弱。就是出去散散心而已，不会有事的。”说完，便站起身，慢悠悠地向黑暗的密林中走去。
    “谢谢我……”莱昂盯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摸了摸嘴唇，明明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碰，柔软的触感却像水面的涟漪一样向四周荡开，在心中翻起了水花。
    “你才开窍啊。”他哼了一声偏过脑袋，嘴角却抑制不住悄悄扬了起来。
    以那个笨女人目前的状态来看，最难受的阶段似乎已经过去了。吸血鬼长舒一口气，懒懒地往身后一倒，摊开四肢躺在了地上，萦绕心中许久的阴霾散开，连天空都仿佛变得清澈了起来。
    等她的伤彻底养好了，一切就能重新开始。莱昂定定地看了一会那闪烁的星空，在雀跃的兴奋过后，却又渐渐生出一丝不安。越是充满期待的好事，临到头往往意外会越多，那家伙现在还受着伤，外面却全是她的敌人。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金发吸血鬼消失的方向，默默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