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偶遇

    打那之后，过了十日，萧璇再次出宫，带了些点心前往法门寺看望萧璐。
    宫中的宸妃身子已然大好，萧璐出宫之时她还病得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萧璐出宫的事情。等她清醒时，萧璐已经出宫大半月的时间了。
    她心疼女儿为她病情出宫祈福，她在病榻之上得知了萧璇曾经出宫探望萧璐，最近又要出宫时，便立刻派人将萧璇请来了毓秀宫。
    “见过宸妃娘娘。”因为宸妃尚且还在病中，萧璇只穿了一袭浅粉色的衣裙。
    她站在宸妃床侧，身形亭亭玉立，像是一支刚冒出花尖儿来的荷花。
    “快请二公主坐下。”宸妃靠坐在床头，连忙招呼宫女为萧璇看座。
    “宸妃娘娘身子可好些了吗？”萧璇乖顺地坐下来，乖巧地笑着询问宸妃的身体情况。“我看着娘娘的面色似乎红润了点了，知道我要来毓秀宫，母妃也特意命人准备了一点养身的补品让我带来。”
    “那我谢过皇贵妃的好意了。”宸妃让人收下了萧璇带来的东西，自己微微欠身致礼，说道。“二公主前些日子去看过璐儿了吗？她在法门寺过得如何？”
    “知道娘娘必定是要问姐姐的事儿的，我该早些过来问候娘娘的。”萧璇歪着头，轻笑着说道。“法门寺到底是寺庙，那些素斋做得再精致，想来大姐姐也是吃不太习惯的。我上次见着大姐姐虽然是瘦了一些，不过精神头还是很好的，宸妃娘娘可以放心。”
    “我身子不好，倒累得璐儿要为我出宫祈福。”宸妃说着说着，眼角又泛起泪水。“好在二公主还惦念着她，能够出宫看望她。”
    “我和大姐姐是姐妹，惦念着她也是应该的。再说父皇同样记挂着大姐姐，要不然没有父皇的口谕，我也出不了宫。”萧璇双手规矩地放在膝头，背部挺得直直的，一颦一语都极有分寸。“今日宸妃娘娘请我前来，不光是为了询问大姐姐的情况吧？”
    “今日我听外头人说，明日二公主还要出宫去。”说到正题，宸妃打起了精神来。“最近突降骤雨，天气也冷得多了。偏璐儿此次是轻装简行，连宫女都只带了两个，只怕她衣衫带得不够。所以我备了些厚些的衣衫，想着二公主正好也要去看她，能不能顺手帮我带去给她。”
    宸妃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宫女上前将事先准备好的衣物拿了过来。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萧璇眉头一弯，马上示意自己身后的人从那两个宫女手里接过了衣服。
    出了毓秀宫，萧璇忽然停下了脚步。
    “绿林，你替我跑一趟太医院吧。”萧璇吩咐绿林道。
    “公主，是你身体不适吗？”听了这话，丹橘立时上前悉心问询。
    “我无事，不过是让绿林替我跑一趟太医院，要些预防风寒的药材来。”萧璇摆了摆手，又对绿林说道。“让太医院的人将药材按照一剂一剂的用量仔细分好，这样方便熬药。”
    绿林点点头，立刻朝着太医院去了。
    萧璇继续往颐华宫走。
    “公主，这是替大公主备的药材吗？”丹橘小声说道。
    “是啊，宸妃娘娘要是不提，我也没有想到。”萧璇看着前方似乎看不到尽头的红墙甬道，说道。“这两日的确是冷了不少，法门寺处于城郊想必会格外冷些。大姐姐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娇身子，受了凉的话难免要病一场的。”
    “大公主往日总来找公主的麻烦，如今公主倒是真记挂着她呢。”丹橘掩唇笑道。
    “到底是姐妹一场，我总不能像她一般小气。”往日那些争锋相对，萧璇是真的从未放在过心上，反正每次对上萧璐，到最后占上风的人都是自己。“大姐姐差不多到了岁数，说不定过几年出嫁住到自己的公主府去了。以后只会越见越少，多些好的回忆也未尝不可。”
    再说自打前些年萧璐看上了柳长郡后，便再没找过萧璇的麻烦了。
    第二日，萧璇带着满满一马车的东西出了宫。
    果然，萧璐受了些风寒突发不适。萧璇来时，她正在自己房里躺着呢。
    “赶紧把衣衫、被褥什么的都搬进去，先把厚实的被褥拿出来给大姐姐盖上。”萧璇站在萧璐的房里，自己都忍不住冻得搓搓手，赶紧指挥人把她给萧璐带来的东西都卸了下来。“还有那些事先分好的驱寒汤药，马上取一份出来熬了给大姐姐喝下。”
    “你来了？”萧璐其实已经有了些症状，萧璇来时，她躺在床上有些昏昏沉沉的，好半晌才听出了萧璇的声音来。
    “大姐姐，别起来了。”萧璇上前在她床侧坐下，鹦哥和鸳鸯接过了厚实的被子，赶紧盖在了萧璐身上。“早知大姐姐身上不适，我该早些来的。好在，这回我带的东西够多，够大姐姐用上一阵子。回头我回宫再传太医出宫为大姐姐诊脉，大姐姐若是真要病了，就得快些接回宫中将养了。”
    “多谢你。”萧璐说道。“我还好，只是昨晚在院中多坐了会儿，只要好好歇上两日，再喝些驱寒汤药就好了。”
    “大姐姐别推脱了。”萧璇看着自己带来的东西都差不多安置下来了，说道。“父皇让我看望大姐姐，就是要让我好好照料大姐姐的。要是大姐姐真的病了，父皇必是要数落我的。”
    萧璇陪坐在萧璐床边，不过一会儿驱寒的汤药便熬好端了过来。
    鹦哥和鸳鸯赶忙一人端过药，一人服侍萧璐坐起身来，喝了药下去，萧璐苍白的脸色渐渐和缓了过来。
    “我备下了五日的药量，过上两日我就让太医出来替大姐姐诊脉。”萧璇转而看向了守在一侧的鹦哥和鸳鸯，正色说道。“我带来的驱寒你们要每日按时按点儿地熬来给大公主服用，早晚天气凉的时候务必保证屋子里头的温度，能用得上的东西我都带来了。太医来之前，你们二人必得好好地照顾大公主。”
    虽然萧璇在宫中是出了名的和顺脾气，尽管在楚帝跟前深得盛宠，但是无论对妃嫔或是宫女、內侍们，都是一张笑面孔，从没有过高声厉气过的。
    萧璇蓦然正色嘱咐时，鹦哥同鸳鸯吓了一跳，跪下来连连称是。
    “大姐姐身子不适，我不多打扰，就先行离开了。”萧璇满意地看着鹦哥和鸳鸯的反应，转身对床上歇着的萧璐说道。“大姐姐好生休息。”
    “嗯。”驱寒汤药的药性上来了，萧璐困顿得厉害。“鹦哥，替我送二公主一程。”
    “不用了，姐姐身边只有两个宫女。”萧璇拒道。“外头领路的小沙弥还在，让她们留在房里伺候大姐姐吧。”
    说罢，萧璇径直离开了。
    领路的小沙弥送了萧璇到门口，看着只有七、八岁的模样，萧璇从绿林身上摸了包糖果出来，笑着俯身塞到了小沙弥手中。
    小沙弥红了脸接过，眼睛却亮晶晶的，快活地向萧璇道了谢。
    “二公主。”萧璇走到马车跟前，身后突然传来个少年声音。
    “是你？”萧璇转过头来，看着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段少澜，下意思地扬起了嘴角。“今日倒是巧，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上你。”
    “二公主为何会来法门寺？”段少澜走到近前，问道。
    “我大姐姐暂居法门寺祈福，我是过来看望她的。”萧璇看着段少澜年轻俊美的脸庞，看着他的眼睛深邃，像是内含璀璨星辰一般，慢慢说道。“你呢，是陪着端素姑母过来上香、礼佛的吗？”
    “不是，我是独自一人来的。”方才段少澜远远地瞧见了萧璇，脚下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追了过来，他看见她时总是不由心生欢喜，想同她多说说话。
    无奈她是天家血脉所出的公主，身处在那高高宫墙围着的宫闱中，很难才能见上一次。
    “你独自一人过来的？”萧璇不解。“你是来上香的？”
    “不是。”段少澜摇头说道。“我母亲为我生母在法门寺立了块长生牌位，我每隔段时间就会来看看她。”
    段少澜此话一出，萧璇倒是想了起来。段少澜的生母在生楚姐儿时，难产离世。
    他的生母只是良家出身的妾侍，在离世后她的牌位自然是进不得镇国公府的祠堂，也没得享受香火的。
    不过端素郡主的确是个良善人儿，为了她能受些香火，两个孩子长大后若是思及生母也还有个祭奠、拜祭的场所，特地命人为她制了牌位供奉在法门寺内。
    “原来如此。”萧璇敛了笑意，说道。“端素姑母为你和楚姐儿真的是思忖甚多。”
    “是的，我们兄妹若没得母亲悉心看顾，也不会平安长大。”提及端素郡主这位嫡母，段少澜亦是真心敬爱，视作生母般的。“二公主这是要走了吗？”
    “嗯，我大姐姐受了些风寒，我得回宫同我父皇说一声。”萧璇说道。
    “那我送二公主一程吧。”段少澜主动说道。
    “好，多谢你。”萧璇点头，待绿林扶着她登上马车时，还能看见萧璇微微上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