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得意

    寒暄了一阵以后，乳母抱着小肚子喝得滚圆的哥儿进来了。
    理国公夫人让乳母抱着哥儿来柳皇贵妃面前，好让柳皇贵妃和二公主都见见哥儿。
    萧璇凑到柳皇贵妃身边，一同看着裹着大红色襁褓的哥儿。眼见他生得白嫩肥壮，不过几日的功夫已经褪去新生儿的丑模样，眉目清秀且之皮肤皙白。
    被乳母抱过来，哥儿正是刚刚吃饱喝足，精神头十足的时候。
    躺在襁褓里还不停地挣手扎脚地动弹着，嘴里也咿咿呀呀地一时不得安宁。
    “哟，瞧着哥儿果然生得好。”柳皇贵妃俯身去看哥儿，抬头笑着对理国公夫人夸哥儿。
    “这么漂亮的哥儿可不多见了。”
    “皇贵妃娘娘谬赞了。”看着自家健壮、活泼的外孙子，理国公夫人直乐得合不拢嘴，说
    道。“不过哥儿的确懂事得很，没怎么折腾他母亲。从阵痛到临盆生下他来，不过才三个时
    的功夫。”
    柳皇贵妃和理国公夫人同样身为人母，自然知道女子生育便是要过一道鬼门关的。胡氏
    三个时辰就生下了儿子，已经少受了许多罪了。不拿别人说，就说二皇子那位刚生了一个女
    孩儿的侧妃廖氏。她挣扎了快三天两夜的功夫，才勉力产下了女儿。听说廖氏不仅难产，还
    血崩赔上一条性命去。
    “二皇子妃运道好，头胎得子。”柳皇贵妃笑着附和理国公夫人的话。“不过这月子可得好
    好地坐，养好身子才是正途。”
    “谢过皇贵妃娘娘提醒。”胡氏心愿得偿，加上生产时也没受什么折磨，气色好得倒不似
    刚给生产过的妇人。“二公主，抱抱哥儿吧。”
    胡氏心中对萧璇存着几分感谢，虽然的确她是早有身孕。可直到自己那日在御花园撞见
    萧璇之前，她丝毫都未察觉到自己已有身孕的事情。那时候她胎位尚不稳固，若不是无意遇
    见萧璇，得她一句吉言。她如果真的一味地任由自己消沉、忍耐下去，只怕别说平安生下孩
    子了，只怕连保住这个孩子都会有些困难。
    “可以吗？”萧璇听了胡氏的话，抬头看向她问道。“这么小的小宝宝我还没抱过呢，还
    别了吧。”
    萧璇的确是没抱过这样刚出生的婴孩儿的，当初昱郡王出生时，萧璇自己也就那点子年
    纪。大皇子夫妇放心，柳皇贵妃却生怕她手上没轻没重地摔着了孩子，是从不允许她抱的。
    直到昱郡王长大了些，才让她抱的。
    “无妨。”胡氏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和善地笑着同萧璇说道。“这满屋子是人，乳母就守在一边上，二公主抱抱无妨。”
    “嗯，好吧。”萧璇下意识地看向了柳皇贵妃，柳皇贵妃不着痕迹地轻轻颔首，萧璇这才站起身来走到乳母身边。
    乳母小心翼翼地将襁褓交给了她，手把手地教她调整了姿势，好稳稳当当地抱住哥儿。
    萧璇抱着襁褓，只觉得自己怀里的这个小婴儿身子软得厉害。她身子僵硬地厉害，任由乳母摆弄她，自己一点儿都不敢动弹。不但怕自己会失手摔着哥儿，也怕哥儿会被她抱得不舒服会哭闹。
    却没有料到怀里的哥儿竟然就老老实实地被自己抱着了，萧璇低头笑了，正好对上哥儿黝黑的眼珠子，片刻后哥儿竟笑了出来。
    “看来哥儿与二公主这当姑姑的是有缘分的。”正好上前来的理国公夫人，见着襁褓中咧着小嘴笑得正欢的哥儿，很是惊讶地说道。“哥儿虽是好脾气，这几日也只有二皇子妃抱着的时候才会笑的。今日二公主第一次抱他呢，他就这样听话。”
    跟着柳皇贵妃回去的路上。
    “璇儿。”柳皇贵妃看着身边已经初具了少女风姿的女儿，忽然唤了她一声。
    “母妃？”萧璇走在柳皇贵妃身后，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方才离开时理国公夫人套在她手腕上的翡翠手镯，听见柳皇贵妃唤她，便应了她一声。
    “你之前到底对胡氏说了什么，看她倒是记着你一份恩情的样子。”
    “还不是之前有次我带昱哥儿去御花园，我看她脸色苍白，邀她坐了坐。”萧璇回想着说道。“那个时候廖氏率先传出了怀有身孕的消息，她天性矜傲，日子不好过。我不过对她说了句吉利话，祝她也早日传出好消息来。谁知道我说话居然还挺灵，这不她回去之后称病不出，一个月后就传出了喜讯。”
    “原来如此。”
    “母妃是不喜欢我和胡氏来往吗？”萧璇小心觑着柳皇贵妃脸色。“说起来我和她其实来往也不多，若不是我说了那句吉利话的缘故，往日我们就算在宫中见面不过只是点个头而已的。”
    “没事，我不是那个意思。”柳皇贵妃摸了摸萧璇的头，温柔说道。“你和胡氏有这个因缘也好，万一你大哥将来坐不得那个位子，你亦能多一个保障。”
    三个月后，六皇子萧珺大婚，迎娶礼部侍郎嫡长女——赵滢为正妃。
    筵席将开，胡氏坐在自己殿中，等着侧妃廖氏前来。
    “娘娘，侧妃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香冬看着按品装扮好了的胡氏，上前说道。“不若我们就先过去吧，不然这么大的场面，我们宫里头一个女眷都不露面怕是不好。”
    “无事，还有时间，能再等廖侧妃一会儿。”如今胡氏身子将养地丰腴了些，容貌也愈发娇艳，腰肢仍是纤细、袅娜的。她揽镜自照，扶了扶头上的金簪。“香冬让人再去请廖侧妃一趟，要是她还是拖着不来，我不会强求着她去。不过她一个侧妃，若是再推脱，我明日就替她称病。她今日不出门，我让她今后一个月都出不了门。”
    “是，娘娘。”香冬应道。“奴婢这就吩咐个口角伶俐些的过去侧妃那边传话。”
    “好，去吧。”
    之后，等那个传话的小宫女过去之后不过片刻，廖侧妃盛装前来。
    “哟，廖侧妃来了。”胡氏笑着走出来，站在台阶之上，俯视着台阶下头的廖氏说道。“我还当你不来了呢。”
    “是我身子不济，动作拖沓了些。”廖侧妃怀孕、生产都备受折磨，如今生产已过三月，身子都还未完全将养过来。“还请恕罪。”
    不同于丰腴、娇艳的胡氏，廖氏本就身子更加纤瘦些，现下更似病美人一般，愈发弱柳扶风般，目光盈盈像是随时都能落泪一般。
    “廖侧妃哪里的话。”胡氏将手搭在香冬手上，一步步地步下台阶，站在廖氏跟前含笑说道。“瞧这可怜见儿的模样，你本是为了替二殿下诞下姐儿才损了身子的。该怪我身为正妃，是我没有悉心照料好你的。香冬，你记下，明日一早请太医来为廖侧妃和姐儿请平安脉，姐儿到底是二殿下的庶长女，我必得好生关照着才是。”
    “奴婢记下了。”香冬大声应下。
    “谢过二皇子妃。”廖氏只觉得胡氏的话一句句地戳在自己心口上，她耐不住咳了几声。
    “好了，走吧。”胡氏满意了。“我们得去观礼了，小心误了吉时。”
    今日萧珺大婚，前头身为长嫂的温氏照应进宫观礼的来客。
    柳皇贵妃亦是盛装出席，连带一贯喜欢素色的萧璇，今日都按品穿上了颜色艳丽、华贵的公主服饰，一路陪在柳皇贵妃身侧。
    “皇贵妃娘娘大喜。”胡氏找到柳皇贵妃，上前道喜。
    “谢了。”今日幼子大婚，娶得还是自己流着柳氏血脉的外甥女，柳皇贵妃心情甚佳。“待会儿筵席开了，二皇子妃必得好好喝上一杯。今日哥儿怎么没带过来呢？”
    “最近他夜里闹觉，我怕他万一来了哭闹，反倒不好。”胡氏笑着说道。“今日是六殿下的大喜，我既来贺喜，必定是得多讨几杯喜酒喝的。”
    “好，今日是个好日子，必得尽兴而归才是。”
    胡氏在人群中穿梭，说笑谈天快活得很。
    站在不远处的廖氏，看着得意的胡氏，心头恨得快要流出血来。
    “侧妃，小心啊。”念巧见廖氏身子虚弱，摇摇欲坠的模样，赶紧上前搀扶住了她，问道。“侧妃，反正大礼已成。你若真是身子不适，不妨同二皇子妃说一声，先行回去。”
    “闭嘴。”廖氏厉色看着念巧说道。“她平日到处散播我身子不好的消息，你还来说？！”
    “奴婢不敢。”念巧骇然，连忙小声解释道。
    可廖氏身子不好，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即便胡氏不在宫中逢人边说，她宫里的廖侧妃身子病弱。谁还不知道廖氏因为难产，亏空了身子呢。
    本来坐月子还能把身子将养过来的，偏偏廖氏心胸狭小，每每想到胡氏产子、自己却只生了一个无用的女儿，更是气恼，身子的情况反而愈发不好。
    最开始，二皇子萧臻还会时不时地来看看她和女儿。只是二皇子每每过来时，不是看着廖氏掉眼泪，就是听着女儿哭闹，耐心很快消尽。
    胡氏又在这个时候借自己和侧妃无法伺候萧臻的缘由，让自己身边两个容貌上佳的宫女伺候了他。
    这下萧臻得了嫡长子，又得了新宠，自然便将廖氏抛诸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