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劝说

    邓康立刻回头，看向了桌边已经站了起来的邓璎娘。
    “这位妈妈，永寿大长公主为何要请我的长女过府呢？”邓康看着满脸疑惑不似作假的邓璎娘，转头有礼地对着那个婆子问道。
    “邓县丞，您原来也是帝都中的世家子弟，该是知道永寿大长公主的为人。”能够被派出来接引邓璎娘的婆子在永寿大长公主也是得用的。“您的长女若是能得到她的青眼，自然会有益处。还请邓县丞夫妻放心，日落之间奴婢一定会送邓小姐归家。”
    邓璎娘愣愣地站在原地，两个坐在她身侧的妹妹都牵住了她的手。
    “姐姐，她们是来做什么的？”小妹妹歪着头看着她没说话，大妹妹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是有一位贵人想要见我而已。”邓璎娘回过神来，笑着摸了摸大妹妹的脸颊说道。“你带着妹妹吃饭吧。”
    “璎娘，进去梳洗一下，再换身齐整衣服吧。”邓康只好对着邓璎娘嘱咐道，待邓璎娘点头回去房间以后，再又对那婆子说道。“我这长女天生长于乡野，没什么规矩，但好在还是乖巧懂事的，劳烦妈妈多多提点她。”
    “邓县丞，哪里的话。”那婆子显然是来之前已经得了嘱咐，态度好得令人诧异。“邓小姐是永寿大长公主特意来请的贵客，我等自然会好生照料的。”
    房里的邓璎娘重新净面，换上了一件她略微新些的衣裙，挽起了长发。
    “好了。”邓璎娘的相貌实在出众，饶是在帝都见惯了高门贵女们的婆子，看了邓璎娘明艳的容貌都不由地晃了晃眼。“请邓小姐随我上车去吧。”
    “夫君。”眼看着长女跟着那个婆子上了马车，邓璎娘的母亲看向了丈夫，不免有些担忧地问道。“真的就让”
    邓璎娘上次入京还是很小的年纪，那时候家里还只有她一个孩子，家中还算是宽裕。巧的是他的休沐日正好赶上了邓璎娘的生辰，邓康和妻子便带着邓璎娘进了帝都。
    邓璎娘一直到现在都还记着当日的种种，父亲一手抱着她，一手牵着母亲，一家三口在京中最繁华的长安街走过。邓璎娘记着那一日的糖葫芦很甜，父亲还给她买了一对儿银手镯。
    现在她独自一人坐在永寿大长公主府派来的华丽马车上，马车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车厢里还弥漫着一股子十分好闻的清淡香气。车厢里简单的一些摆设，都能看出价值不菲来。
    邓璎娘坐在角落的位置上，难免有些拘束。
    马车走得很稳，微风吹拂之间，透过被风掀起的车帘，她看见儿时曾经路过的街头，原本有些忐忑的心绪反而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她估算着马车走了快一个时辰，马车才终于停了下来。
    跟车的婆子打外头掀起了车帘，请她下去。
    永寿大长公主今日派人去请邓璎娘来，连次媳欧阳氏都没喊来，她只准备一个人见见这个能够让柳长郡主动开口求娶的女孩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等到了她派出的婆子领了人回来，那女孩儿起先只一位地低着头走路，身上穿得衣裙颜色素雅、样式也简单，不过胜在人年轻，即便青衣素裙也别有一番风味。
    “见过永寿大长公主。”邓璎娘被人迎到正厅，看着面前正位之上端坐着一个美妇人，见身边的婆子暗示她行礼，连忙福身行礼。
    “好了，起来吧。”眼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孩儿抬起了头来，连永寿大长公主都有些惊艳。“你就是邓璎娘。”
    “是。”邓璎娘有些战战兢兢地起身。
    “你别怕，就坐在这边的位置上吧。”永寿大长公主唤人领着邓璎娘在离她最近的位置上坐下，邓璎娘才一坐下，就有侍女上前奉茶。“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吗？”
    “我不知道。”邓璎娘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说来，我膝下只有四个孙子，上头的三个都已成家了。”永寿大长公主笑道，她见着邓璎娘还算是满意的。“只有最小的一个孙子，家中不知道为他相看了多少女孩儿，他却是心有执念执意要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前些日子，他突然回府找到了他的母亲，也是我的次媳，求她为他上门求娶一家的女孩儿。”
    邓璎娘听了永寿大长公主的一番话，立刻惊讶地瞪大了一双眼睛。
    “看来你是真的认识他了。”永寿大长公主看了邓璎娘的反应，说道。“只是你并不清楚他真实的身份地位，对不对？”
    “大长公主，事情是这样的。三个月，我去县城外的翁草山采野菜，翁草山多山涧，我路过一条山涧时看着一个年轻公子倒卧在内。我身上正好带了绳索，才立刻救了他上来。他腿脚受了伤，我又回了附近的村落，拿了身上的一对银镯子给了村中的赤脚医生，让他对那个公子进行诊治。”邓璎娘索性将之前的事情全盘托出。“我见有人为他医治，就离开了。结果过了快半个月，那位公子找到我。将我之前给了赤脚医生作诊金的银镯子还给了我，还说要求娶我。我见他衣衫、谈吐不似一般家庭中的公子，就直接拒了他。”
    “可我们了解了一下，你母亲病弱，只靠你父亲一人俸禄养家颇为艰难。你一个人要支应全家的活计，还得带着底下的弟弟妹妹，因此蹉跎了婚事，眼看着十八岁了还未定下亲事，你知道他出身很好、相貌不俗，为何不愿意接受他呢？”
    “回大长公主的话，我虽是长在乡野中的普通女孩。但是父亲是县丞，从小也是教我读书、识理的。”邓璎娘深吸了一口气，回话道。“我救助他时，只是担心他因此伤了身体或是性命，从未想着他拿着自己的婚姻来报答我。”
    “你父亲邓康，原来是帝都中的世家子弟，是定安侯府的偏支。”永寿大长公主如今对邓璎娘的身世已经有了些了解，这个女孩子打小长在县城，身为长女的责任感加上父亲的教养，虽然规矩上比一般世家女孩儿还是差了些，可容貌、气度还算是上等。“他为了娶你母亲为妻，不惜被贬出帝都，由炙手可热的翰林院纂修变成了一个小小县丞，在妻子因难产而体弱后，还要靠着十三岁的长女支应家庭、绣着一张张帕子来补贴家用。你觉得你父亲后悔过吗？”
    “父亲和母亲感情很好，父亲说过他从没有一日后悔过为了母亲所做的一切。”邓璎娘坦言。“家境拮据，但我们一家人感情深厚，过得也很好。吃好些、吃差些，都是一家人在一处，并不觉得苦。只是以父亲才干，不该一辈子只做一个县丞。”
    “孩子，其实是这样的。大长公主府的门第在这里，比我们府邸门第更高的无非是皇家，我却不欲我的孩子们继续与皇家联姻。从我的儿子、女儿们开始，婚姻便由自己做主。”永寿大长公主说道。“你是个好孩子，该有一桩好姻缘。如若你答应了和我孙子的婚事，原本压制住你父亲无法升迁的人在看着你嫁入大长公主府后，还能继续扣着你父亲的官绩吗？”
    “大长公主，您的意思是？”邓璎娘讶异地看向永寿大长公主。
    “娶妻娶贤，我现在倒是觉得我小孙子的眼光不差，竟能一眼相中了你。”永寿大长公主真是不甚看重门第，再说邓璎娘的父亲虽说官职低微，好歹还是世家子弟出身。“你父亲当年之事我还有印象，他现下年纪还不算太大，如果有机会能够升迁入京，想来必定会有新一番的前途。你两个弟弟读书听说极有天赋，县城中的私塾可比不过柳氏的族学。”
    柳氏族学在整个大昭都可以说是声名远扬，每届科考可有不少柳氏族学的学生中举。
    “我也不要你现在就给我答复，婚姻大事对于一个女子的一生来说至关重要，你回家好好地同你父亲、母亲商量一下。”永寿大长公主看着眼中泛起亮光却仍旧保持沉默的邓璎娘，说到爱。“五日后，我会派我的次媳亲自上门与你父母说话，到时候便将决定好的答复告诉她吧。”
    邓璎娘似梦非梦间地，被送她前来的那个婆子又送回了家中。
    她一推开院门，在家里的两个妹妹立刻闻声跑了出来。
    “璎娘，你可回来了。”她的母亲面带忧色地说道。
    “母亲，我看你的脸色差。”见了母亲和妹妹，邓璎娘即刻笑着说道。“是不是今日的药还没有服，母亲且等会子，我这就去熬药。”
    “璎娘，你.......”
    “母亲，不必为我担忧，永寿大长公主请我过府不是为难我。”邓璎娘安抚了母亲，扶她回屋躺下。“等父亲今日下值回来，我再将今日永寿大长公主说的话都告知你们。”
    晚间，弟弟、妹妹都睡下了，邓璎娘才走到父母房中将今日之事和盘托出。
    “永寿大长公主的孙子要娶璎娘！”她的母亲惊呼道。
    “璎娘，你是如何想得？”倒是邓康比妻子的反应要冷静了许多，他看着自己面容姣好、成熟懂事的长女郑重问道。
    “父亲，我愿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