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迁怒

    一个月后，柳长郡顺利迎娶邓璎娘，因是永寿大长公主之孙成婚，尽管新娘家世低微，但是看在永寿大长公主在宗室、帝都的地位，婚宴上仍旧客似云来。
    柳长郡的父亲因为身负公务不得归来，欧阳氏娘家的哥哥、柳长郡的亲舅舅特意快马赶来帝都参加外甥的婚礼。
    永寿大长公主的外孙，大皇子和六皇子携带府中正妃，带着楚帝赐下的礼物到府参宴。
    一场喜宴因此热闹非常。
    而两日后，宸妃亲自带着一言不发、熬红了一双眼睛的萧璐前往楚帝的凌云殿，她母女二人在殿前求见。
    吴川进去禀报，片刻之后吴川讪笑着出来回话。
    “宸妃娘娘，此时陛下手头正忙，不方便见娘娘和大公主殿下。”吴川说道。
    “无碍的，我们母女可以在这里等着。”宸妃听罢心中难免慌乱了起来。“再劳烦吴内侍官进去向陛下回禀一趟，璐儿已经知道错了，今日就是特地来向陛下请罪的。请吴内侍官再跑一趟，务必全了大公主的孝道。”
    吴川实在是推脱不下，只要应下，再次进去了凌云殿。
    这一次吴川进去的时候稍长了些，宸妃一边翘首以盼，一边右手紧紧地攥着萧璐的左手。下意识中她手上使得力大，攥得萧璐的手都发红、变形了。只是萧璐被关了一个月的时间，乍然间出了门还有些恍惚，也根本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
    “宸妃娘娘，奴才该说得都说了。”又过了会儿，吴川重新出来，仍旧是一脸歉疚的神色对宸妃说道。“陛下今日实在是事忙抽不出空儿来，陛下也惦记着大公主病体初愈，总在殿外空等着也是无用，陛下吩咐奴才嘱咐宸妃娘娘一声，让宸妃带着大公主还是快些回毓秀宫去吧。”
    这事情仍旧很快地传遍了宫中。
    “你大姐姐好容易这些年转了性子，偏这个时候又惹得你父皇发了火。”得知了此事的柳皇贵妃，特意让人把萧璇喊到了自己的跟前来。“长郡已经顺利完婚，想来大公主也不会再惦记着他了。”
    “那不是很好吗？母妃还让人请我过来做什么？”萧璇不解地问道。
    “她之前和你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你忘了？”柳皇贵妃恨铁不成钢地点了萧璇一下。“如今你长郡表哥她是惦念不上了，以她的混账性子，偏偏被你父皇发落了一顿，让吴川押着回了毓秀宫关了一个月的时间。你最近要是在外头瞎晃悠，若是正好见到了她难免要生事端。”
    柳皇贵妃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那之后第一次的照面，萧璐就对着萧璇陡然发难。虽然萧璐没胆子直接对萧璇动手，但是劈脸打了萧璇身边一个叫做碧桃的小宫女。
    看来被关了一个月的萧璐的确火气旺得很，她一巴掌下去没多久，碧桃的脸就肿了起来。
    “丹橘，你扶碧桃先回颐华宫。”萧璇脸色不禁也难看了起来，今日她远远地瞧见了萧璐，已经掉头躲开了，萧璐却追了上来发难。“拿些药给她摸脸，让她休息几日。”
    “是，公主。”碧桃只有十三岁，生得一张圆圆的苹果脸，性子单纯。
    往日萧璇是个好说话的主子，她哪里受过这样的责打，倒在地上抽噎不止，却也不敢哭出声来。
    丹橘只好依着萧璇的话将她扶起来，给绿林使了个眼色后扶着碧桃离开。
    “大姐姐，你别欺人太甚。”萧璇冷声说道。“这些年过去了，姐姐不是装乖巧得不错吗？何必为了一点小事，闹得没了样子。”
    “我怎么了，我身为公主，一个宫女撞了我，我还不能处置了？”
    “大姐姐，你只就是无理取闹了。”萧璇懒得与她撕撸。“既然知道自己身为公主，便是宫人无意触犯，也不必亲自动手责罚。”
    “妹妹如今脸色倒是难得。”萧璐嗤笑着说道。
    萧璇不欲与她多说，转身便想要离开，却眼看着宸妃带着几个人找了过来。
    萧璇本来想着直接离开，可是宸妃已经到了她跟前，她只能停下来向宸妃行了礼。
    “二公主。”萧璇行过礼后就想直接离开，宸妃连忙移步挡在了她的跟前。“今日是你大姐姐做得不对，这一次还请你不要张扬，之后我保证看好她。”
    萧璇看着宸妃急匆匆寻过来的样子，只好作罢。
    “宸妃娘娘，念在你的面子上。”萧璇看了眼萧璐，忍下了心头的那股子郁气对着宸妃说道。“这次的事情我不会对外说，可如果下次大姐姐再这样无端端地来寻我的晦气，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萧璇回了颐华宫，吩咐了丹橘这几日多注意着碧桃一些。
    可是即便此事即便萧璇并未对任何人、包括柳皇贵妃在内，都没有说起过。但是宫中负责守卫的锦旗卫是直属楚帝管辖，这件事一经发生，便被报到了楚帝跟前去。
    楚帝没想到萧璐不仅没有思考自己的过错在哪里，还竟然迁怒到萧璇的身上去了。
    其实楚帝本是想着在萧璇的及笄礼上册封萧璇为昭月公主后，等上几个月再为萧璐册封的。
    可是萧璐的所作所为寒了楚帝的心，这件事情也就暂时作罢了。
    等到了如今，萧璇过了十五岁的生辰，举办了及笄礼，还成为大昭的昭月公主，一时风光无量。
    楚帝膝下也就萧璐和萧璇两位公主，因着楚帝的区别对待，萧璐和萧璇私底下更是势同水火。
    萧璐打从此事过后，似乎是彻底被楚帝遗忘了。
    萧璇十五岁，她比萧璇大了整整四岁，不仅封号没有，楚帝也没有再提及要为她挑选驸马的事情了。
    宫中的消息总是传得飞快，很快地消息传遍了整个帝都。整个帝都权贵圈子都知道了，好容易得了楚帝几分青眼的大公主，不知为何惹恼了楚帝，眼下已然失宠。
    本来对萧璐还心存观望的几户世家，家中的女眷还会时不时地进宫来寻宸妃说说话。
    自打萧璇失宠的消息传出，那几户人家的女眷就再也不进宫了。
    宸妃眼看着女儿快到二十岁的关头了，楚帝却对她的婚事没有一丝关注，她带着萧璐数次求见皆被拒绝，私底下哭了不知道多少回。
    眼瞧着楚帝彻底不愿管萧璐的事儿了，宸妃只得去央求皇后。
    宸妃依附皇后多年，本想凭着自己多年来的忠心耿耿，求得皇后垂怜，能为萧璐择一门亲事下嫁。至少凭着大昭立国以来的规矩，公主最迟拥有自己封号的时机，便是成婚之时。
    皇后却是无利不起早的，之前宸妃不顾她的劝诫，执意要让萧璐嫁回无用的定安侯府去。这件事情当时就惹恼了对萧璐婚事另有打算的皇后，不然皇后不会让人暗地里施以援手，让萧璐和定安侯世子合谋夺了定安侯老夫人的性命。
    眼下，萧璐执拗再次惹恼了楚帝，楚帝是故意冷着宸妃和萧璐母女二人的。皇后自然不是个傻的，不会在目前这个当口揽下萧璐的婚事在身，平白无故地与楚帝对着干。加上帝都近段时日红莲教教众闹出来的几桩人命案子，现在正是楚帝着恼的时候，皇后可犯不着为了萧璐去触楚帝的霉头。
    宸妃哭求了皇后数次，皇后都只模棱两可地回话，会帮萧璐想办法。
    宸妃也不傻，何尝听不出来皇后话里的推脱之意，只能掩面离开。
    而说起帝都中最近闹得最凶的那些红莲教教众们，在廖咏年死后京兆尹被施压要求快速缉拿他们到岸后，那些身负数桩离奇命案的红莲教教众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仅帝都之中再无他们的踪迹，甚至连之前那些信誓旦旦、无怨无悔奉上了家财的信众们好似都集体失了忆一样，再不提及红莲教一事。
    若不是那些杀人的卷宗还摆在自己的案头上，京兆尹忍不住都要疑心自己是不是只做了一场梦了。
    但是楚帝压在最上头，连刑部尚书和大理寺那头都时不时要来问问。
    几个月过去，红莲教再无犯案，教众再不出没。
    京兆尹只得将案卷封存，递送入了大理寺，暂时将此案封存。
    柳皇贵妃也不知道，萧璇是从哪里打听到了这一切的，又来缠磨着她要出宫。
    “罢了，我不管你了。”柳皇贵妃受不住萧璇的缠功，在萧璇刚想缠上她的时候，便将萧璇推到了楚帝那边去。“只要你父皇同意你出宫，随便你出宫多久、去哪儿都依你。”
    萧璇立刻笑逐颜开地，唤人更衣，准备前往凌云殿。
    可巧冤家路窄，萧璇一腔好心情，快快乐乐地走到凌云殿前，就在殿外撞见了萧璐。
    因着实在没了法子，虽然楚帝不愿见萧璐，宸妃只好让萧璐每五日便来凌云殿求见楚帝。萧璇平日里知道这事，就是要来凌云殿也会避开萧璐来的日期。
    今日好容易柳皇贵妃松了口，她一时得意忘形，竟就忘记了今日是萧璐照例来求见楚帝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