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临河

    小郡主话一出口，周围的小姐们都心有戚戚焉。
    她们的岁数都和萧璇仿佛，不同于皇室公主历来晚嫁，她们中大多数的人要么已经定亲，要么已经如小郡主一般确定了婚期。
    即便她们并不会像小郡主一般远嫁云南，但是嫁入夫家之后，再过不上身在闺中时般的闲适生活了。嫁入夫家后，上有公婆、下有夫君，若是夫家诸人省事、娘家得力倒也罢了。只怕嫁入了那不省事的家族，说不定日后还有数不尽的烦心事呢。
    “哎呀，来来来。”萧璇见众人情绪低落，连忙唤身后的绿林将自己实现备下的果子酒端了端来。“瞧瞧我给你们带来什么了。”
    这果子酒入口滑顺，满口甜香，是行宫的大厨特意酿给女眷饮的。即便饮多一些都不会醉，口感极佳，萧璇喝了一次之后便馋上了。
    想着今日要和朋友们聚会，萧璇厚着脸皮从柳皇贵妃那里讨来了几小坛，特意带了过来。
    “这是什么？”大皇子妃温氏的嫡妹温凌凑近了来，从坛口的缝隙处除了闻见清甜的果香意外，还闻到一丝酒香。
    “是行宫大厨特酿给女眷们饮的果子酒，喝多了都不会醉的。”萧璇招了招手，宫女们按照贵女们的人数一一准备了酒杯，一杯一杯地斟满了。“我在母妃那里喝了一次味道很好，今天特意带了几坛来和你们一同尝尝看。”
    萧璇和贵女们将几坛果酒将将饮尽，因为日头渐盛，再者柳皇贵妃那里陪人过来传话让萧璇回去用饭。
    萧璇只好和贵女们散开，约定了明日再聚。
    偏巧，回去的路上，萧璇带着人遇上了正带着手下一队锦旗卫巡逻至此的段少澜。
    萧璇看着身着飞鱼服，身姿挺拔的段少澜，只和他目光交错了一瞬，已是粉面含春，第一时间低下头来去看自己的衣裙是否得体。
    “臣等见过公主。”段少澜带着人上前行礼。“公主安好。”
    “起身吧，不必多礼。”
    萧璇和段少澜身边皆有多人，两人也不会说些什么，只得错身而过。
    陪着柳皇贵妃用过了午膳，萧璇回了自己的房里歇晌。
    一觉醒来时，萧璇抚着长发起身，发现外头已是日头下坠。
    “公主，你醒了？”听见了动静，丹橘和绿林连忙进来伺候她。
    “嗯，起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因为早间她贪饮了果酒，酒劲上头的缘故，萧璇这一觉才睡得格外沉。
    “皇贵妃都派人来问过公主几次了，因着公主睡得实在沉，皇贵妃便命我们不得打扰公主。”丹橘扶着萧璇坐起身来，说道。“因着陛下那里传召皇贵妃过去陪伴，皇贵妃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
    “我都和公主说过了，那果子酒沾了个酒字，喝得多了哪有不醉的道理。”绿林从身后宫女的手中接过了一条浸湿了温水的毛巾，伺候着萧璇净面提神。“公主偏不信，有一坛差不多就是公主喝尽的，要不然公主怎么能睡着这么长的时间。”
    “别说了，我嘴里难受，给我端些清水过来。”萧璇摇着头说道。
    丹橘笑着回身出来，倒了一杯过来。
    萧璇重新梳洗了一遍穿戴一新，丹橘才俯身附在萧璇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真的？”萧璇听罢，立刻转过身来问道。
    “是的。”丹橘笑着说道。“不过公主必须带着我或者绿林出去。”
    萧璇此时满心欢喜，自然是没有不愿意的。
    “公主，还有件事情我要同你说。”丹橘看着眼下在屋子里头伺候的人都是萧璇从宫里带出来的人，个个都算是萧璇身边值得信赖的老人，并无行宫总管临时调派来的宫女。“有个叫做临河的宫女，是行宫里的宫女，如今就在公主居住的院子里头伺候，因公主往年来她都在院子里伺候，倒也算是个熟悉。”
    “嗯，你说的人我有印象。”年岁渐长，萧璇更不喜欢自己身边伺候的人有生面孔。“是她有什么异样吗？”
    这个叫临河的，容貌端正、手脚伶俐，至少有五六年的时间只要是萧璇前来飞宇山行宫避暑，她都在萧璇院里伺候，所以这一次照例被分来了萧璇身边伺候。
    “说起来也是奴婢无意间撞见了的。”丹橘说道。“前几日六殿下派人来给公主送点心尝鲜，是奴婢去行宫门前拿的东西。回来时，就看见了临河和大公主身边的鹦哥走在一处。按理说，因着公主与大公主不和由来已久，我们这头的人和在大公主身边伺候的人是没什么交情，更别提一个常年留在行宫的宫女了。”
    “哎，要说我上辈子也不知道是和我姐姐结下来了什么血海深沉的，这辈子她怎么就非得和我这么缠磨不清的呢？”萧璇心中方才涌起的喜悦，又被无形中冲淡了一些，她看着丹橘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奴婢们不敢擅断两位公主的事情。”丹橘正色道。“只是这几日，奴婢和绿林格外注意着临河的行踪，发现她每隔一日就要和鹦哥见一次。每次见面她们俩都会说上一会子的话，不过怕离得近打草惊蛇，奴婢们没敢跟得太近。要奴婢说，临河和鹦哥走得太近了些，不如公主随意寻个错处，将临河打发出去吧。”
    “不用，即便把临河打发出去了，我总不能把我院子里那些行宫的宫女都撵出去。我这次出来避暑，统共也就从宫里带了你们六个人出来，我院子里总是要留人做事的。”萧璇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无妨，你们谁手头无事的时候就替我盯着临河。姐姐无非是想通过临河拿捏住我的把柄，我只担心到时候她拿住了我的把柄会烫手。”
    “公主的意思是纵着临河继续和鹦哥接触？”绿林不解地说道。“可万一公主的事情真的被大公主知道了，没头没脑地闹将出去可怎么是好啊？会不会影响了公主的名声？”
    “我的事情在父皇和母妃那里是过了明路的，即便姐姐闹出去，父皇一道赐婚旨意便能把事情掩过去，反倒让我趁愿。”萧璇挑起嘴角，笑了起来。“姐姐没有那般蠢笨，估计会想着把此事捏在手里。”
    天色暗下来后，丹橘和绿林陪着萧璇出了院子，说是要出去赏赏月色。
    临河主动上前，说要替萧璇领路。
    “不用了，行宫这儿我和丹橘每年都要陪着公主来一趟了，大路小径的我们都熟悉得很。”绿林婉拒了临河，又说道。“倒是今日公主卧房里头蚊虫颇多，你留下来陪着月紫她们一同燃香驱蚊吧。”
    萧璇在外头一处林子里，见到了等候于此的段少澜。
    “你等了很久吗？”丹橘和绿林很有眼色地和萧璇错开了约莫二十步的距离，萧璇脚步轻轻地穿过竹林，走到了段少澜的跟前轻声问道。
    “没有。”段少澜看着月色之下，一身素白色衣裙翩然而来的萧璇，仿若月下仙子一般。
    二十出头、历练了不少的锦旗卫千户大人，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了。
    只是庆幸，月光稀薄，萧璇想来是看不清他面上泛起的红。
    “哎呀。”这时候，两人站在林中相对无言，心中却也都是开心的。忽然却有虫鸣声传来，萧璇吓了一跳，她最近是怕这些蚊虫的，脚下一动，不住地往前走了几步，想要躲着身边萦绕的虫子，不经意间竟撞进了段少澜的怀里头去。
    段少澜没有预料到这软玉温香的一撞，只觉得一阵怡人的淡香飘入他的鼻翼，怀里的人儿纤细而又柔弱。
    “公主，别怕。”好在段少澜习武、眼里极佳，立刻替萧璇赶走了身边打转的虫子。“那虫子我赶走了。”
    萧璇此时亦是满脸绯红，赶忙后退了几步。
    段少澜嘴角上扬，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精致的手钏来，递到了萧璇的眼前。
    “这手钏的中央有可以打开的暗扣，可以放些香料，眼下我配了个驱虫的香料在里头。公主手下后，也可以放些别的香料进去。”
    “那你帮我戴上吧。”萧璇伸出两只手，递到了段少澜眼前，示意他动手帮她带上手钏。
    段少澜抬头看了看背对着他们二人守在林子外头的丹橘和绿林，又看了看面前浅笑着的萧璇，只得伸手牵过了萧璇，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皓白、纤细的手腕，将手钏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见他戴好了，萧璇收回了手，笑着打量手腕上一边一只的手钏，笑得十分开心。
    “谢谢，我很喜欢。”萧璇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冲他说道。
    “祖父已经知道了你我的事，明日他会进宫将此事告知姑母。”段少澜把此行真正要告诉萧璇的话说了出来。
    “真的？”萧璇喜出望外，说道。
    想着镇国公答允此事已是意外之喜，镇国公愿意亲自出面告知皇后，日后她和段少澜的事情只会愈发顺利。
    “是真的。”段少澜看着萧璇的笑容，也不禁被她感染。“明日母亲应邀也会带着楚姐儿来行宫暂住些时日，还劳公主好生替我招待她们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