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理顺

    穆庭羽一脸亲善、温和的笑，一只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双眼上上下下、毫无避讳地打量着段少澜。
    段少澜被他瞧得有些尴尬，只得转头看向了一旁坐着的萧璇。
    “你看够了没有？”萧璇立刻虎着脸冲着穆庭羽说道，无奈她脸上还带着面纱，再故作凶恶摆出的表情穆庭羽也看不见，只能看到她瞪圆了的一双眼睛。
    “看来段大人应该就是公主的心仪之人了。”穆庭羽丝毫不惧萧璇，笑着问道。“段大人姓段，又年纪轻轻地已经做到了锦旗卫的千户一职，想必出身是不会差的，不知段大人出身哪户人家？”
    “我父亲是吏部尚书段成文，祖父是镇国公。”段少澜答道。
    穆庭羽听完，脸上的笑容稍微滞了一滞。他想到段少澜的家世不会太差却没想到萧璇相中的驸马人选居然是镇国公府的子弟。
    当今的皇后娘家便是镇国公府，穆庭羽即便是头一次入帝都，却也知道皇后和柳皇贵妃多年不睦。可他的这位皇贵妃姨母居然会愿意让镇国公府的子弟娶她唯一的女儿，当时外祖母估计也是告诉了母亲这个原因，母亲才会对姨母大为光火。
    段少澜见穆庭羽半晌没说话，迟疑着看向了萧璇。
    “别管他。”萧璇对着段少澜笑了，说道。“今日我外祖母刚到，我得多陪陪她，你不如先回去吧。”
    “好。”段少澜温柔地看着萧璇。
    段少澜离开了。
    “难怪我母亲不高兴了。”穆庭羽开了口说道。“公主怎么会选了皇后的侄儿呢？”
    “我选他是因为他是段少澜，不因为他的出身。”萧璇双手支在桌上，撑着自己的下巴，斜瞥了穆庭羽一眼说道。
    穆庭羽刚准备开口说话，柳皇贵妃身边的宫女过来，说是永寿大长公主已经和柳皇贵妃说完了话，要回自己的居所休憩了。
    萧璇和穆庭羽回了院子，正好遇见柳皇贵妃亲自送了永寿大长公主出来。
    “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永寿大长公主看着才走到门外的萧璇，转脸和身侧的柳皇贵妃小声说道。“反正赐婚旨意还没下，璇儿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便是她不愿意嫁给羽哥儿也是无妨的。左右帝都各家中都还有不少和她适龄的好孩子，以璇儿的容貌、身份，什么样的驸马找不到。”
    “母亲，我知道了。”柳皇贵妃扶着永寿大长公主一步步地走下台阶，亦小声回复。“我会和璇儿好好谈谈这事儿的。”
    柳皇贵妃母女二人一左一右地扶着永寿大长公主走到了院外。
    “外头日头大，你们母女送到这儿就行了。”永寿大长公主说道。
    “那我让穗红领母亲过去吧。”柳皇贵妃欣然答允，站在她身后的穗红快步走了出来。
    等着母女二人看着穗红领着永寿大长公主和穆庭羽走远，这才转身回了院子里头，
    萧璇正准备回自己的屋子里头去，这才刚刚扭过身子就被柳皇贵妃叫住了。
    “母妃？”萧璇疑惑地回过身来。
    “我有事要和你说，你跟我去屋子里头。”柳皇贵妃看着面前容貌鲜妍的女儿，转身说道。
    萧璇即便心中有些不解，也只能乖乖跟上前去。
    她母女二人进了屋子，柳皇贵妃遣散了屋子里头伺候的宫女，只留了她们二人。
    “母妃，这是要和我说什么？”萧璇问道。
    “你之前不是想知道你大姐姐许的是哪户人家吗？”柳皇贵妃自顾自地坐下。“今日恰好你外祖母问起了你为何会伤了脸，我将整件事情的缘由告诉了她。我和你外祖母合计了一二，大致猜出来皇后会把你大姐姐许给谁了？”
    “母妃之前不是说了，多半大姐姐会被许给对皇后有用的人家吗？”
    “镇国公前几日来了行宫的事情，你知道吗？”柳皇贵妃面色多少有些晦暗。
    “我知道。”萧璇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他和我说起过。”
    “我早和你说过，你和段少澜的事情皇后一定不会满意。”柳皇贵妃说道。“可是这件事情陛下允了，镇国公允了，便是皇后心里再不满意都只能认下来了。”
    “母妃的意思是？”柳皇贵妃话说到这里了，萧璇明白了过来。“皇后为大姐姐相看的人选同样出自镇国公府。”
    “是啊，我想着估计皇后最开始为了笼络早年和她兄妹不合的庶弟，很有可能是想把你大姐姐许给段少澜的。但是段成文和端素郡主夫妻二人，未必愿意让他娶这么一个刁悍的公主进门。”柳皇贵妃嗤笑了声。“她真的认为自己给了巴掌再赏个甜枣，谁都巴不得要抢似的。难怪了，皇后这些年开始频繁召见端素郡主入宫说话，偏偏端素郡主同样出身高贵、不惧她的皇后身份，十回召见她能躲了九次不来。”
    “那如今皇后只能从世子一房中选人来了？”
    “镇国公世子庶子一大堆，嫡出子却只有三个。皇后知道陛下看孩子重，是不会主动提及庶子的，正巧世子的嫡出第三子和你大姐姐年龄相仿、尚未婚配。”柳皇贵妃闭上了双眼，轻轻说道。“皇后唯恐镇国公因出息的二房与我成了亲家，会因此偏向你哥哥。所以一方面为了牢牢地将镇国公府和她、二皇子捆绑在一起，一方面为了恶心我们母女，还要让你和大公主日后还得做堂妯娌。”
    萧璇听完了柳皇贵妃的一番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来回应。
    “母妃，我听说世子夫人为人高傲矜持，她未必舍得让自己的嫡出幼子做大姐姐的驸马。”
    “你以为如今镇国公世子的位置做得稳吗？”柳皇贵妃说道。“世子子嗣虽多却一个有出息的都没有，二房的段成文自己就坐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上，他们夫妻只有段少澜一个儿子，可他却极有出息、很得陛下和镇国公看重。镇国公人老心不老，嫡庶之分在他心中并不是那么重要，谁能让镇国公府走得最远才最重要。世子夫人再看不上你大姐姐，她好歹都是陛下长女，对世子一房是有好处的。”
    “道理我懂了。”身为母女，萧璇还是懂得柳皇贵妃话里的意思。“母妃是想让我在父皇尚且没有为我和他正式赐婚之前，让我去找父皇是不是？”
    “璇儿，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柳皇贵妃重新睁开了眼睛。“母妃不会左右你的想法，只是这事儿你得自己想得清楚些。”
    “母妃，不用想了。无论大姐姐是不是要嫁给世子的嫡出子，我都要嫁给段少澜。”萧璇眼神坚定。“我是公主，她也是公主，我们各自居住在自己的公主府中。即便她嫁的人是段少澜的堂兄弟又如何，我不想见到她的话照样不用见她。”
    “好，你长大了，既然你决定了，母妃就不多劝你了。”柳皇贵妃缓缓抬手抚过萧璇的鬓边，微笑着说。“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楚帝消了气后，才蓦然想起，那日皇后说为萧璐相看好了合适的人家，但是当时他在气头上也没把此事向皇后询问清楚。
    思及此出，楚帝放下了手里看了一半的奏折，冲侍立在旁的吴川招了招手。
    “陛下，有何吩咐？”吴川立刻上前。
    “你亲自去一趟皇后那里，替朕传话给皇后，说请她过来一趟，朕有话要问她。”
    “是，奴才这就去。”
    当那日情绪激动的萧璐被人捆着、嘴被堵上狼狈地被锦旗卫押送了回来后，楚帝只许鹦哥和鸳鸯二人留在屋子里伺候她，其他宫女全被调走，她的房间内外都有女旗卫看守。
    宸妃本以为萧璐会歇斯底里地闹腾一番，可在女旗卫进屋给她松了绑、取下了堵在她嘴里的一块布后，萧璐无知无觉地瘫软在了地上。像是一个坏了的布娃娃似的，双眼失去了光亮，任由女旗卫将她架回床上安置。
    这两日以来，她没哭没闹，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房里，乖乖吃饭、睡觉。
    宸妃本就胆小，也被那一日萧璐在御前气急败坏地指责楚帝地那一番话吓破了胆，如今也卧病在床、起不来身了。
    结果今日宸妃情况刚刚好转，她去了看了萧璐。
    “宸妃，您就在门外看看大公主吧。”守在门外的两个女旗卫伸手拦下了宸妃。“陛下吩咐过我等，要让大公主安心闭门思过，任何人等不可进去打扰。”
    宸妃身子还虚着在，只能让人扶着她站在门外看了好一会儿。
    房子里，萧璐坐在床侧，侧着头看向窗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即便听到了门外有人说话，却连一眼都不曾看过来。
    “娘娘，你可要保重身子。”宸妃痴痴地看着女儿，不禁双眼落下泪来，身子也是摇摇欲坠，身边搀扶着她的宫女只得低声劝慰。
    “罢了、罢了。”宸妃那日委实是被萧璐的话伤到了心，又见萧璐眼下一副毫无波澜的死水模样。“扶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