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谢恩

    是啊，饶是镇国公世子夫妻二人对这桩赐婚心中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眼下赐婚的旨意都接下来了，他们夫妻也只有乖乖进宫去谢恩的份儿了。
    世子夫妻二人失魂落魄地走了，镇国公看着他们二人远去的身影，长叹了一口气。
    “段炼，你现在去二房替我传话。”镇国公冲着那一直守在门口的男子吩咐道。
    那人名叫段炼，其实是镇国公二十年前从战场捡回来的一个孩子。
    镇国公一生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儿子，世子不成器文不成、武不就，段成文虽出息却走了文臣的路子。
    镇国公本人多年从军，曾经想过从家族旁支中挑选出来一个孩子，精心教养起来，将来继承了他在军中的势力。无奈家族旁支中虽有那愿意将子弟送来供镇国公敲打、历练的，送来的孩子有十几个，只不过一个月的功夫个个叫苦不迭，镇国公也嫌弃他们，都让人各自遣送回家去了。
    段炼是从镇国公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孩子，无父无母。军营里不适合养孩子，镇国公就将人养在镇国公府里，左右镇国公府里多养活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也是无妨的。
    镇国公对旁支子弟失望，却一日偶然撞见了段炼和府中的侍卫过招，觉得他倒是根不错的苗子。镇国公将他提到自己跟前，赐他段姓、取名段炼，从此便跟着镇国公习武、识字。
    十四、五岁还跟着镇国公上过战场，在军中也混了出来，仍旧常年跟在镇国公身边侍奉。
    “是。”段炼应道
    镇国公让段炼认了旁支一户夫妻为父母，将他视为子侄培养，眼下镇国公身边最得力的人便是他了，很多事情镇国公只放心让段炼代他出面处理。
    “让端素郡主出面派人去各家亲戚家报喜，府中前厅、内院需得整理、布置妥当，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人登门贺喜，宴席也得准备出来、随时待客。”镇国公一一嘱咐道。
    世子夫妻二人回到院中，他二人夫妻感情不好，世子早些年就搬出世子夫人正房另辟居所。
    世子换好了进宫谢恩的衣裳，踌躇在世子夫人房门前好一会儿的功夫，才犹犹豫豫着推门走了进去。
    他推门进来时，世子夫人已经更衣停当。
    “你来做什么？”世子夫人眼下看到世子气不打一处来，她身边的侍女见她使了眼色，立刻退了下去。“看你那好妹妹做的事情！？”
    “哎，你对我发甚脾气？”世子嘟囔着辩解道。“游哥儿的婚事又不是我让皇后定下来的。”
    “要不是你没用，游哥儿的婚事怎么会迟迟定不下来？！”世子夫人骂道。
    段少游算是世子一房中比较有出息的孩子了，世子夫人本又是最喜欢这个嫡幼子的。小门小户的女孩儿她看不上，就想等着段少游明年下场得了功名之后，再为他好好挑选一个得力的岳家，谁料如今皇后横插一脚，连亲侄儿都坑，让她的宝贝儿子去娶一个无宠又刁蛮的公主回来。
    世子夫人说着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那是她最出息的小儿子啊，却配了这么一位公主。
    “你可别哭。”世子虽说和世子夫人早没什么夫妻感情了，可对于家中最有出息的嫡出子还是十分看重的。“马车备好了，我们要去宫中面圣谢恩，你若红着眼睛去了，惹恼了陛下可如何是好？”
    “是啊，事情走到这一步，连个转圜的机会都没有了。”好在世子夫人一贯做事雷厉风行，并不是那等遇事后只懂得哭天抹泪的女子。“不过我总得找到皇后问一问。”
    世子和世子夫人进宫谢恩，眼瞧着楚帝面色如常，他二人不免心下一沉。
    好歹大公主是楚帝的长女，如今大公主定下亲事，楚帝脸上却连一丝欣喜之意都瞧不见。
    楚帝不咸不淡地应付了他们几句，赐下了一些赏赐后，就让他们离开了凌云殿。
    世子夫人刚出凌云殿的大门，就在门外不远处看见了正带着人在外等候的锦绣。
    “奴婢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夫人。”见他二人出来，锦绣连忙带人上前行礼。“皇后娘娘知道世子夫人收到了赐婚的旨意是一定会进宫向陛下谢恩的，娘娘因此特意吩咐奴婢前来迎候，请世子夫人去昭阳宫说说话。”
    “皇后娘娘就只请我一人过去吗？”世子夫人看了看身侧的丈夫，问道。
    “皇后娘娘说了，府中出了这样的大喜事，怎么说世子都是要回去主持一二的。”锦绣莞尔一笑说道。“娘娘知道世子夫人必定也是忙的，但是实在有些话要同世子夫人说。”
    世子夫人只好跟着锦绣去了昭阳宫，昭阳宫正殿内，皇后远远地见了世子夫人，就展开了满脸笑意。
    待世子夫人入了正殿，殿中出了皇后和世子夫人以外，只留下了三、四位皇后的心腹。
    “我瞧着嫂子怎么不太开心的模样呢？”皇后明知故问。笑着问世子夫人。
    “皇后娘娘，旁的话我不多说了。”世子夫人眼看着周围只留下了皇后的心腹，索性直言道。“只是游哥儿是我嫡幼子，如今配了这么一桩婚事，臣妇到底有些意难平。”
    “我知道嫂子的意思，但是如今旨意已经下了。”皇后神色自若地命人奉茶，说道。“不若我同嫂子说些游哥儿尚主的好处吧。”
    皇后话音刚落，世子夫人眼眸难掩亮色，好奇地望了过来。
    “父亲是依靠军中起家，就是游哥儿日后得了功名，父亲能给的襄助都少得可怜。”皇后笑说。“但是游哥儿做了大公主的驸马，已经赐了驸马都尉的官职下来。等到明年春上游哥儿和大公主成了婚，游哥儿哪里还用再和天下万千学子挤着去从科举的独木桥走呢。”
    “但。。。。。。”世子夫人被说得有些意动，可她想着方才谢恩时楚帝冷淡的神情还是有些不安。“方才我们夫妻去向陛下谢恩，陛下冷淡得紧。大公主在陛下跟前又是向来不如昭月公主那般深得圣宠的，只怕将来陛下也未必会愿意扶持游哥儿。”
    “前些日子在行宫出了些事情，陛下心情一直不好而已。”皇后努力劝说世子夫人放宽心。“我与陛下夫妻几十年，对陛下这点了解还是有的。陛下子女心颇重，光看对待诸位皇子就能知道。无论哪一位皇子的婚配，陛下皆都一一过问了的。但是人生五指，总是不一般长的，昭月公主活泼、伶俐，她母妃柳皇贵妃亦是陛下的宠妃，又是陛下最小的孩子，陛下偏疼她些是正常的。大公主怎么说都是陛下的长女，驸马的前程就是大公主的脸面，陛下为了大公主的脸面自然是不会忘记提携游哥儿的。游哥儿本身就是个聪明的，嫂子害怕将来游哥儿不能出头吗？”
    皇后一番话说完，世子夫人的心思便彻底动摇了起来。
    “再说了，将来镇国公府的爵位是轮不到游哥儿和游哥儿的孩子的。可若是游哥儿未来孩子的母亲是大公主，就另当别论了。”皇后继续说道。“我托个大，愿意承诺嫂子，将来只要大公主为游哥儿绵延子嗣，不论落地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由我出面为孩子向陛下讨个爵位，嫂子看如何？”
    “真的？”这点倒是意外之喜了，世子夫人闻言大喜。
    “自然是真的。”皇后笑言。
    “大公主的性情？”
    “婚后，她自居住在自己的公主府里，你们不用日日相对。”
    等到安排人送世子夫人出宫时，世子夫人已经豁然开朗，振奋起了精神就等回了镇国公府应付各路上门道喜的亲戚、姻亲、故旧们了。
    凌云殿中，工部早先领了皇后的懿旨，要为明年春上便要成婚的大公主，择选出其婚后居所公主府的位置。工部得了皇后的嘱咐，丝毫不敢怠慢，今日便见选出来的三处地方上呈到了楚帝的跟前。
    楚帝接了过来，随便一看，就觉出了其中的不妥来。
    其实楚帝早先已经开始为萧璇择选公主府的位置，因此工部呈上了图纸，其中圈出的两快地方都与楚帝为萧璇看中的公主府邸距离甚近。
    楚帝看着图纸微微皱眉，不待工部官员开口说话，他径直去了案上的朱笔直接将那两处离萧璇公主府甚近的地方给画了叉，就将图纸甩给了一旁侍奉的吴川，吴川接下来后马上交给了工部的官员。
    “地点定那一处吧。”楚帝说道。“大公主婚期将近，务必要赶在婚期之前将公主府建好。”
    这件事情很快得就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去，那份楚帝圈阅过的图纸也到了皇后手中。
    “你瞧瞧，我们这位陛下当真是偏心。”皇后看着图纸上诺大的两个叉，和锦绣说道。“萧璐的公主府还得离着萧璇的公主府远远的。陛下为萧璇选中的位置距离宫城最近，这可是连最得陛下看重的大皇子都没有的待遇呢。”